謝沉珣能在那種時候提起姐姐的名字,只是在提醒虞翎他們的份。但虞翎眉眼彎彎笑起來,倒像因為他能說起姐姐而十分高興。謝沉珣手慢慢鬆開的細腰,只讓回去。大抵是虞翎待他的親近有些過了頭,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這段時間都在避著虞翎,連虞翎去朝他請安時,他都是以有事說不見。有次虞翎替謝氏給他送蓮子羹,到了書房門口侯著,小廝進去通傳一聲,出來之後也只是歉意說侯爺事務繁忙,不出時間。虞翎只呆愣在原地,慢些回過神后,才點頭回:「我知道了。」小廝是伺候謝沉珣的近侍,虞翎常過來,這邊的小廝和都說得上話。這是謝沉珣第一次對虞翎冷淡,小廝說不清為什麼,可見人茫然之態,又有些不忍,頂著膽子和虞翎說了一句:「侯爺忙於府里和朝中政事,該是不出時間,翎姑娘以後再過來會好些。」虞翎輕道:「是我思慮不周打擾姐夫。」他不見,那留得久了也沒用,虞翎輕垂眸,餘下落寞背影,慢慢回到閨房,只安靜坐在榻上,抱起團在床頭的雪貂。已經從謝氏那裏聽說了他應下與旁家姑娘見面議親——是他會做的事,這位姐夫一向喜歡防微杜漸,事事都提前做好準備,娶個妻子回來橫隔他們間關係,是最簡單的。他既是正人君子,日後要為朝堂權臣,那被抓了德行有虧的把柄,為放棄一些東西,又有什麼?姐姐只有一個,侯夫人也該只有一個。侯府家宴那天傍晚,夕餘暉灑下。曲曲折折的迴廊中,虞翎路上正巧遇到謝沉珣,他守孝,穿著不華貴卻格外襯出氣質矜貴,筆直的形沉穩清冷,後頭只跟著一個小廝,虞翎上前喚他一聲:「姐夫。」他只嗯了一聲,剋制而有禮,虞翎絞著帕子隨在他後,輕步問:「姐夫最近是很忙嗎?」「還行。」他道。傍晚黃昏落下餘暉,他腳步大,虞翎跟著走得也快,有些氣吁吁,一連幾個問題下去,只得他冷淡的反應,最後問:「姐夫是不高興嗎?」他步子一頓,道:「沒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虞翎卻不知道回什麼,手住帕子,氣質嫻雅似空谷幽蘭。他們這一路都沒再說話,謝沉珣聽得出在趕他的步子,只沉默著,知弱,終是放緩了腳步。侯府子嗣單薄,這兩年出的事多,虞翎坐在謝沉珣邊上,謝氏緩緩而來,邊跟著謝二,丫鬟嬤嬤在旁布菜,退出一旁。虞翎吃得淡,先喝口湯,視線看向謝沉珣,但謝沉珣沒看,在旁謝氏又提謝二最近總是逃學堂的事,只輕垂下眸。謝二是寬胖的小胖子,只鬱悶著說他又不想學那些。筷箸安靜白瓷碗發出輕輕的響聲,侯府規矩多,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謝氏是嘮叨子,謝二又最不聽話,長輩心思一起,便催他勤懇好學。虞翎安靜的模樣,也沒什麼奇怪。謝沉珣正襟危坐,他吃一口飯,一隻纖細小腳突然著慢慢到他的腳踝,於暗角的緗繡花鞋綉幽蘭,讓他倏地頓了頓。虞翎埋頭吃飯不語,姿窈窕,清雅幽靜。謝氏發現他的奇怪,問:「沉珣,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他的袍衫一角正在被緩緩開,那隻纖細玉足順空隙輕輕鑽進去,環著他勁實的小慢慢往上,一點一點勾起他部的敏。謝沉珣只慢夾塊清蒸魚,道句沒什麼,桌下的繡鞋這時還勾著他的踝,輕輕磨著蹭著,一悶的,熱的覺,讓人想手抓住。紅木桌上淡食居多,豆腐雕花青梗做蛟,謝氏的注意力卻很快轉移到老二上,說他長的日子這不吃哪不吃。悶燥的熱氣在周圍上升著,他神沉著,看不出任何異樣,手卻在沿小往上的剎那間繃住,大庭廣眾,彷彿一切都像是虛無。謝氏一邊在數落著謝二,一邊往他碗裏夾菜。虞翎低著頭,仙姿勝雪,藕荷白衫襯出背纖細,臉頰微紅,卻不減嫻靜雅淡,有時讓人生不出之,有時又會覺出有種待採擷的嫵,一旁四姑娘問最近可不可以一起出門玩,繡花鞋裏小腳一,慢慢從他袍子裏收了回去,說可以尋個時間出門逛逛。
謝沉珣隻字未言,無人看到他袍衫下淡淡的摺痕。謝二實在苦不堪言,他才頂一句謝氏自己又不喜歡,就發現自家兄長上威在一瞬間加重,還以為是自己不尊長輩有違禮法,只能閉做鵪鶉。謝沉珣只安安靜靜用完這頓膳食,末了對虞翎道:「你吃完後來書房一趟。」旁邊謝氏看他們樣子,倒有些奇怪,問謝沉珣一句:「天晚了,你找翎姑娘是有什麼事?」謝沉珣只道:「有些事要問問。」他既然沒說什麼事,再問下去也不會說,謝氏知道自己這侄子子,倒也沒再問。坐在一旁的虞翎好似也沒想到他要說什麼,只點頭道:「我今天閑著,很快就吃完。」謝氏聽說過他們兩個最近好像鬧了矛盾,先前問虞翎時也蹙眉說不知道,謝沉珣這段時間也忙,便沒當回事。現下見他們如此,更覺怪異,不由想起沈嬤嬤說過的話,又想要是真有問題,他們應當不敢像現在樣擺到明面上。……書房榆木架燃漆紗燈,印出綽綽的男形,虞翎打量一言不發的謝沉珣,輕聲問道:「姐夫高興些了嗎?」他手裏撥的黑曜石手串突然頓了一下,問:「什麼?」虞翎彎眸笑了起來,道:「我看姐夫前些時日好像不太高興,都不願意見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昨兒去後院繡房,聽到姑母邊的沈嬤嬤和一個綉娘說話,說只要做得好,對姐夫這種男子管用,可惜們見到我之後就不再說了,但們說的果真沒錯,姐夫願意見我了。」如凝脂般白而細膩,昏黃燭越襯縹緲,謝沉珣的手撥一下手串,周圍溫度好像淡下來許多。他寵著,不是讓來侯府學那些不流的。虞翎似乎是察覺到他看起來有些不對,笑意淡下來,躊躇上前問:「是我做得不好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反倒問得謝沉珣安靜許久,只避而不談,開口道:「以後不可學那些東西。」書房的燭燈因為風拂過而晃了晃,他沒什麼厭惡的神,虞翎好像鬆了口氣,不好意思道:「我以後不會了,總覺得有些人,不知道們為什麼會說這樣會討姐夫開心。」臉好像還是熱的,面頰紅潤,眼神被夜裏深襯得有些天真,幾句朦朧的話就讓人想像到一些不該想的東西。他沉默片刻,似乎已經打算查在面前胡言語的綉娘,只道:「以後不要隨便聽旁人的話,多跟嬤嬤學些東西,不可同其他男子多有接。」虞翎點頭嗯了一聲,吹來的風讓有些冷,只輕扶著手臂,輕聲道:「姐夫以後要是不高興了,同我說一聲也好,姐姐走後我只有姐夫,很害怕姐夫不理我。」說話有些底氣不足,似乎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惹過謝沉珣,但的弱好似正對上謝沉珣這種強勢傳統的子,他上的冷漠淡了些,只道:「侯府既讓你住下,便不會棄了你。」虞翎一愣,笑應下來,輕說:「前段時日去尋姐夫,姐夫總說忙,我平日不太聽得懂別人話里藏的意思,但在姐夫這裏一下懂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謝沉珣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向是這種子,平日還能像個大家小姐,但遇到自己不會的事,心裏就會慌張起來。手著胳膊,晚上的風有些清涼。「冷了便回去,」謝沉珣話才出口,便連打了兩個噴嚏,抱著手臂有些涼,他頓住,拇指按著珠串上的一枚珠子,知子弱不風,最後只道:「讓丫鬟先去取件服。」夏日悶熱,即便有涼風也是清爽多,但子一向不比常人,走這一趟或許都要著涼。虞翎點了頭,丫鬟回去取件外衫,月鈎厚重雲層中,坐在旁側扶手椅,纖細的小藏在琚下,謝沉珣沒再和說什麼話,只拿過案頭本書看。屋外有蟲鳴聲,虞翎一直在安安靜靜,似乎怕吵著了他。書一頁未翻,謝沉珣的手指骨節分明,姐姐能把給他照看,是知道自己這妹妹容貌艷易引人覬覦,沒人護著會引來麻煩。虞翎忽然喊他:「姐夫,你要……」他抬起頭看,細眉微蹙,又不敢問了,只搖頭說沒什麼。搖曳燭仍在輕輕晃,謝沉珣沒說話,虞翎也沒開口,子乖,他答應過要好好照顧虞翎,便不會食言。但很多人世故都要學,不是他能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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