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書房裏下著棋,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大管事蘇桂進來回話,皇帝興緻的看著棋盤,道:「人從萬壽宮出去了?」
蘇桂回話道:「是,進去說了一個時辰,戴公公親自送出去的。聽說太上皇很是高興。」
皇上聽了這話便笑了,道:「這林如海還真有些本事,能從老爺子手裏把這死棋給下活了。朕還真有些好奇,他是怎麼做的。」
趙時嘉握拳道:「皇上,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皇上扔了棋子,起道:「什麼怎麼辦,要他死的又不是朕。呵呵,這還真有意思。該給林如海哪個位子好呢?」
榮國府大門打開,賈赦賈政賈璉寶玉俱在門口等著。林如海下了轎,便上前與兩位舅兄道好。幾人都往賈母院中走去,林如海見了賈母,跪下磕了兩個頭,道:「小婿給岳母大人請安了。」
賈母連忙扶起,時隔多年再見,想著走的時候是兩個,回來就只一個了,不老淚縱橫。林如海也想起賈敏來,也哭了。賈赦勸道:「妹婿回來了,本是高興的事,老太太怎麼哭了。」
賈母了眼淚,笑道:「是是是,瞧我,都老糊塗了。快,姑娘哥兒們出來,見見姑父,想來都在玉兒那裏呢。」
林如海在賈母下首坐了,見黛玉並四位年輕姑娘一起進來,行李作規範整齊劃一,可見平日教導不錯,笑道:「老太太了這麼多來,小婿只怕東西沒帶夠。」
賈母笑道:「我就在這兒看著呢,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收你這姑父的禮,頭也不能白磕啊,不然我可不依。」
林如海笑了,對外面候著的婆子道:「快,把給哥兒姐兒準備的箱子抬進來,給老太太過目。」禮早已分好,哥兒的是一套文房四寶,並幾個文武雙全小金餜子,瞧著個頭不小,做工很是巧,姑娘們是一套首飾,一對玉鐲,一個手串,一個香囊。
林如海道:「這些首飾都是你們姑媽在的時候挑的,你們姑媽眼隨老太太,很是不錯。」
賈母笑道:「我丫頭的眼還用你誇。」又把黛玉喊道邊坐下。林如海想著剛剛黛玉與姐妹們呆在一起時的景,又想起在家時的冷清,兩相一對比,越發明顯。
林如海笑道:「還要多謝兩位舅兄請的瓦匠班,這可真的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賈母關心問道:「你那宅子修好了嗎?不然還是先來這裏住著,有的是院子。」
林如海須笑道:「如今朝廷任命下來了,定是要長住的。小婿想把宅子大修一番,我是不礙事的,只是玉兒就先在老太太這裏住著了。」
賈母摟過黛玉,道:「玉兒自然是跟我住著了,那宅子便是修好了,也要在這裏住著。你若是想丫頭便過來看看就好了,橫豎只要一個時辰便到了。」
席面擺好,賈璉特來請示,眾人紛紛席。賈母還特意來一班小戲子,男席在外頭,林如海、賈赦、賈政一桌,賈璉、寶玉、賈珍、賈蓉一桌,裏頭賈母黛玉一桌,三春寶釵一桌,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一桌,姐、李紈左右招呼,好不熱鬧。
外頭賈赦笑道:「這回妹夫升任戶部右侍郎,真是皇恩浩啊。如今尚書大人早就年邁,不過一兩年就要退下來,妹夫不就是戶部第一把椅了嗎。」
林如海擺擺手,笑道:「都是聖上不嫌棄我這一把老骨頭罷了。」
賈赦笑道:「妹夫這是謙虛了,這些侄兒還都指你這姑父來指點指點呢。」
賈政端起一杯酒,笑道:「寶玉上次去金陵,真是麻煩妹夫了。來,我敬你一杯,聊表謝意。」
林如海舉杯笑道:「主要還是寶玉這孩子聰慧懂事,我那同窗也誇他才思敏捷。」
賈政笑道:「不過是湊巧罷了。」又喊來寶玉,「還不快給你姑父斟酒,這回可是給你了不心。」
寶玉執酒壺,恭敬地倒了一杯酒。林如海笑著打量一番寶玉,一明藍提方格紋瑚緞直,腰間系著一條秋香藍絛,左右兩邊各代一條玉佩,一個同荷包。頭上戴著紫金冠,項下帶著金項圈,系著一方玉,更覺寶玉儀錶堂堂。
這場酒席吃得讓林如海再次到了大家族的熱鬧,轉頭看了看與姐妹們玩笑的黛玉,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賈珍賈璉等都來敬酒,林如海難免多喝了幾杯,好在沉場多年,面對這些,林如海頗有自己的一番心得,最後覺還好。
林如海去向賈母告辭時,賈母特意把他留下,屏退左右。林如海見賈母這般,拱手問道:「老太太可是有事吩咐?」
賈母擺手,笑道:「並沒有什麼大事,你如今也是回京任職了。只是想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畢竟以後場上往來,也需要有位當家太太替你打理。」
林如海知道賈母這是讓他續弦的意思,低著頭,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賈母見狀,道:「當初你說不願續弦,我應了,只是萬沒想到今日。如今你也替敏兒守了這幾年,也夠了,當初我沒看錯你。乘我這個老婆子還認得幾家,幫你相看相看。」
林如海了手,道:「如今小婿也是快五十的人了,除了玉兒再無旁的牽掛。如今這樣就很好了,續弦的事,老太太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
賈母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個好孩子,是敏兒沒福氣。」
林如海想起賈敏,至今十分疚,道:「是我沒照顧好。」
賈母道:「你如今還念著,已經很好了。玉兒在這邊住著,你也不用擔心。天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路上跟著的人當些心。」
林如海起回話道:「是,那小婿就先告退了。」
自寶玉考中秀才后,賈母越發偏,事事都依著他。賈政卻覺得讀書之事一日不可懈怠,命寶玉去族學里上學,只是賈政每日還要去衙門,一時顧不上他。寶玉每日依舊早起練字讀書,與姐妹們一起寫字下棋。
賈母樂得看孫子孫兒一道玩耍,有賈母護著,誰還敢管他。這日,寶玉正與探春下棋,黛玉惜春一旁觀戰,寶釵迎春李紈在另一邊做針線。
寶釵笑道:「雖說考中了,可後面還有大考。寶兄弟很該去學堂里讀書才是,怎麼整日同我們混在一起。」
探春正在下棋子,聽了這話,道:「是了,早上太太還說起呢,便是去點個卯,應付應付也是好的,老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他知道了不好。」
寶玉盯著棋局,一邊催著探春,一邊道:「學里的太爺病了,如今是瑞大哥哥管著,不過是盯著我們讀書,去不去都是一樣的。欸,你快下啊。」
黛玉疑問道:「你不去,那跟著你的秦鍾怎麼辦?你不是跟他談得來嗎?」
寶玉笑道:「他姐姐這兩天不適,他每天要去探,說是只去半天。」
黛玉點點頭,道:「這樣啊,難怪昨兒老太太姐姐去東府一趟,原來是去看蓉哥媳婦。
惜春撅著,道:「說那府的事做什麼?快點下棋,三姐姐都快把你的子都吃了。」
寶玉正準備落子,不想金釧兒來了,說王夫人找寶玉。李紈放下陣線,道:「想來定是太太有話吩咐,你快去吧。」
寶玉應了,不想路上見賈政。寶玉一時避閃不及,被賈政抓了個正著,道:「這個時辰你不在學里讀書,在家做什麼?」
寶玉低著頭,道:「是,是太太有事我。」
賈政訓斥道:「胡說!太太怎麼會打擾你讀書,孽障,還不說實話,你今日定是沒去學里。」
寶玉跪了下來,低著頭不說話。賈政見他也不辯白,頓時來了氣,怒道:「不要以為中了秀才就有多了不起,連學也不上了,你今日若不說出個子卯寅丑來,一頓板子都不了。」
金釧兒見著嚇人,悄悄溜出去給王夫人報信。
寶玉道:「並沒有不念書,只是沒去學里讀罷了。」
賈政還是生氣,道:「胡攪蠻纏,別人都讀得,怎麼就你讀不得。」
寶玉解釋道:「實在是學里烏煙瘴氣,老爺若是不信,一瞧便知了。」
賈政道:「好,今日便同你去看看,若不像你說的,你可仔細。」說完起寶玉帶著小廝一行人浩浩的想族學走去。
還沒走近,便聽見裏面一片吵嚷,賈政命人拿住外面守著的小廝,不許人進去通報,自己走進在門外聽著。
「怎麼,跟了姓薛的幾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寡廉鮮恥、涎皮涎臉、賣皮的賤骨頭。給你金大爺提鞋都嫌臟。」
「剛才在後院親屁,在堂上眉來眼去,一塊兒論長到短的,糊弄誰呢。」
「呸,金榮,你滿噴什麼糞呢,編排起你大爺來了。你不就瞧著薛蟠不要你了嗎,有本事你當他面說去。」
「哎哎哎,都住,學堂乃讀書之地。香憐,就你事多,還不快坐下,再有下次,把這些書都抄十篇。」
「賈瑞,你現在倒氣了,忘了當初怎麼求我的嗎,你收了金榮多錢,亦或者別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怎麼幫著他說話。」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竟起手來,以致後來滿屋子只見書本、紙片、筆、硯等飛一起,其他人見自己無辜累也忍不下這口氣,紛紛加戰局。賈政此時已是面鐵青,怒道:「還不給我把這些無法無天的東西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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