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烏雲滿天,似有雷雨將至。
亥時三刻。
樂川,蔣家大院。
平日喧鬧如市,夜夜笙歌的蔣府,今夜異常安靜。今天是門弟子蔣文欽與宋文希相約會武,爭奪蔣氏執法長老的日子,不僅這裡,整個樂川的英武者和修士,包括資質上佳的練氣門徒,此刻都圍在天字一號競武場看熱鬧,門弟子會武,這可是蔣家這種修真小家族裡數一數二的大事了。
半夜會武?是不是有病?
沒病。
報顯示,宋文希的脈天賦隻有在夜間方可發揮最大作用,而蔣文欽,作為蔣家嫡係子弟,與出附庸家族的同門師弟宋文希爭位,自然麵子上要贏得彩,贏的對方心服口服才行。
這個報由江楓提供,他此刻正趴在蔣家大院的青磚牆頭上風。作為這支盜寶小隊的資深隊員,他承擔的職責是搜羅報,把風掩護,而不是沖在一線。
盜寶小隊隊長,大名雷右旗,一蠻力,修為玄級一重,本命法相為「黃金獅」,防雙短斧別在腰間,外加一常用的大鎚,正和「盲臉」況書纔在正房裡大搜特搜,此時的蔣宅,沒有強力武者看家,而剩下的普通家眷和看護,早已被況書才的「蛇之吻」迷倒,陷深度昏睡,不是一把刀子進,本就不會醒來。
「蛇之吻」是況書才法相「星斑海蛇」的本命技能,對普通人和低階修士一向無往不利,但對築基及以上修為的人族武者,效果就差的遠了,畢竟況書才隻是個靈級九重的散修。
自古人妖不兩立,話雖這樣說,可鳴狗盜並不給妖族爭。
儘管兩族第五次全麵戰爭已經結束了五十年,雙方的大佬們也已經簽署了靈魂契約,號稱實現「永久的和平」,但兩族的隔閡還在,修鍊資源有限,競爭不可避免。至互相私下裡搞點添的小作,實屬常事。
所以作為一個妖,一個有修鍊理想,一個清貧沒有背景的妖,江楓和隊伍的其他三人一樣,選擇了將蔣家大院搬空。
藉助 「玲瓏寶」本命天賦,正廳的各種字畫、古董,普通倉庫的金幣、玉石,丹房裡的百年藥草,補腎靈丹——雖然對人族視為珍寶,但對妖族幾無價值——都泛著各的寶。
泛著橙寶的件理論上講最珍貴,紫寶的次之,藍寶的黑市上也比較容易出手,而泛著綠微的件,如果本不是很實用或者大宗消費品的話,基本上買家寥寥無幾,基本上隻能自用,人族的件,妖族能直接使用且價值很高的也不多。
江楓的修為不高,靈級七重境界下,「玲瓏寶」隻能穿大約一尺有餘的磚石牆,如果是黃銅或者赤金的金屬門,就更是難窺其中。房屋深的匣暗格,除非進到屋,否則這技能也莫能助。
至於庫和藏經閣之類,想都別想,有著護持法陣防護,除非幾個人想要和聞訊趕來的蔣家家主鬥一鬥,否則想要進去,不弄出點聲音真是不行。
哎——
江楓輕輕嘆了口氣,眼見著隊長錯過了一個不小的紫擺件,在一堆藍品中費力倒騰,心中大嘆可惜。
雷右旗和況書才修為略高,且都有搏命本領在,而江楓和「猴子」靳東,戰鬥天賦都稀鬆平常,故而一個風,一個掃尾,都屬於打醬油的角。
這也不能怪江楓,「黑金葫蘆」這種本命法相,聽起來高大上,但實際對戰鬥毫無助力,屬於戰五渣的輔助類,加上江楓的特殊原因,他本就沒報上真實的本命法相,直接報上形似的「糯米吊瓜」,這一看就是屯的不能再屯的種植類法相,比沒有本命法相,無法化形為人的妖強點不多。
低調是江楓必須做的,他有自己的苦衷。好在報經常是他提供,所以在這支自稱「烏」的四人盜寶小隊裡,江楓還是能排第三的。
「烏」這個名字純屬巧合,四人偶然立小隊的時候,正好四人都是一烏袍,故此得名,同是天涯淪落人,烏算是散修常用的袍服之選了。
黑魆魆的角落裡,東廂房附近的兩團紫引起了江楓的注意,他調整了下位置,細細觀察。那泛著紫之,是兩個鎮宅的小型石頭貔貅,這東西在人族的富貴之家屬於稀鬆平常之,大多不會超過百年,何以會有紫出現?
形一,妖氣湧現,手臂化作黑藤蔓,順著牆頭爬下,不斷延,直到抓住兩尊貔貅,那件個頭不大,稍一用力,藉助藤蔓收勢,直接抓住擎在前,正想要仔細觀察,卻覺背後一個掌拍過來。
「小白,你想死啊!」小白正是江楓的假名字,江楓在隊伍中排行第三,作為老四的靳東,從來都是稱呼他小白。
「用妖力小心被偵測到,」他輕拍袖口的灰塵,低聲說道,「蔣家的長老們,最低也是築基三重,打起來相當於我們玄級,你一個靈級,被抓住可別連累我們,我可不想被他們練法寶。」
「錯了,錯了,是我大意了。」江楓趕道歉,其實他心中有譜,在五百步之外,有自己的影子暗哨在時刻監測,他自然知道沒有修士靠近蔣家大院,當然,如果對方真的實力高超,那也算認栽,這兩件貔貅的紫寶隻有自己能夠偵知,如果僥倖矇混過關的話,可以算上一筆私財。
「我隻是看這兩件貔貅,形製獨特,正好府外缺兩個擺件。」
「什麼貔貅,我看看。」
靳東抓起一個,仔細端詳了很久,還是不放心,用手了幾下,左右也沒看出什麼異樣。這貔貅乍看起來的確是個普通件,還蠻新,隻是用料不咋地,估計就是黑市上賣,也最多兩個金幣的樣子。
「等老大回來再說,規矩你是知道的。就你這窮樣,還府。」他撇了撇,拿出一塊白絹布了手,繼續回到自己的位置風,夜遮掩了他的表,也遮掩了他靈猴一般的敏捷。小隊的規矩,價值超過十個金幣的品,都會用於分配計價,誰也不能私藏。
一炷香之後,幾個人已經踏上歸途。
「猴子」靳東斷後,他擅長製作一種黑煙臭彈,隻要扔到現場,所有東西都會染上一種特別的臭氣,想要據嗅覺尋跡找到幾人,幾乎不可能,至於腳印,四人更是早早預防,用妖氣凝結出不同形製的靴子,方便隨時更換。
一野外無人山,這是事先踩好的分贓地點。
雷右旗從儲袋中抓出一把米粒大的熒石,碎一塊靈石混在一起,向裡一甩,藉助力道粘在牆壁上,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雷右旗和況書才每人兩份,靳東和江楓每人一份,畢竟前者冒大險,餘下兩人是後勤,見勢不妙可以先逃跑的,相對安全。規矩公平合理,四人合作過幾次,老規矩。
三萬金幣,這個好分,雷右旗的大手掌左右一摟,再上下一捭,分四堆,就算分好了。雖然金幣在修鍊界不值錢,基本上一百金幣也就能買一塊一級靈石,還經常有價無市,但對四位窮困散修來講,還是有點價值。
各類修鍊法一小堆,江楓分到一件二階下品法,兩件一階中品法,是什麼型別是攻是防沒時間研究,隻有老二況書才挑了挑,其他人雷右旗直接做主,快刀斬麻的分了。
木係二級靈石兩塊,一級靈石二百六十多塊,各種品類都有,雖然四人本源相不同,但要細分,恐怕天亮了。
各類古董字畫事若乾,無法一一鑒別,江楓分到十二件,也算大收穫,至於黑市出手是能換到靈石還是隻能賣金幣,這個自己回去找人鑒別,石頭貔貅落江楓手中,其他三人也沒看出什麼奧妙,隻當是一件普通擺件,況且雷右旗自己也弄了個紫葉小梅花金鑲邊屏風,這種低階而又特殊的事,江楓的「玲瓏寶」也什麼反應沒有,雷老大屬於典型的「文青」,其他幾人早就習慣了。
妖也是有好和趣的,但況書才的好可不好判斷,畢竟他囊中有一大堆單價低於五金幣的雜,以至於儲袋中都無安放。把蔣家搬空,他功不可沒。
雨落紛紛,大地已經一片汪洋,四人約好三個月後老地方再見,就分道揚鑣,瓢潑大雨更適合掩蓋行跡,這種對於做賊的「有如天助」,可不是每次都有的。
一道黑影在雨幕中急速相隨,正是江楓的影子暗哨,一個時辰後,影子沖主,寒澈刺骨,江楓形一滯,同時右臂一道黑蛇印記,更加清晰可見,的妖力此刺激,變得澎湃難控起來,他趕沉住氣,一邊製一邊加快速度,向遠方奔去。
一夜狂奔,為了補充力和靈力,還服用了兩枚低階補氣丹。天矇矇亮的時候,雨水已經停歇,前方乃淺山宗地界,到幾道掃過來的悉意念,江楓形一抖,靈級七重的境界瞬間破碎,急速上升,直到衝破靈級,達到玄級二重才停下來,灰袍兜帽扯下,麵部的一陣蠕,骨骼微微作響,整個人高了幾寸,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掌門,您回來了。」
一個悉的老奴影,從一棵掛滿果實的桑樹後閃現出來,拱手示意,看起來他已經等在這裡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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