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瘋了。
否則不會一個人在院子裡投一晚上的針。
魏瓔珞覺得自己遲早會瘋——因憤怒而瘋狂。心裡團著一把火,卻不知如何發泄,若真是煢煢孑立,孤一人就好了,那麼一把刀就能了卻所有事,但是……
「爹爹……」魏瓔珞輕嘆一口氣。
父之,真能說不管不顧嗎?
「呀,富察侍衛來了。」
魏瓔珞抬頭去,見富察傅恆走進院來,兩人四目相對,他忽然別過臉去:「爾晴,我姐姐近日可好?」
也不知是否春困秋乏,皇後近日總是昏昏睡,沒骨頭似的在床上,旁幾個大宮正琢磨著是否要請太醫來看看,豈料傅恆先得了風聲,進宮來探。
「無甚大礙,就是老犯困。」爾晴笑道。
傅恆點點頭:「替我通報一聲吧。」
爾晴通報,魏瓔珞悄悄走到對方後,小手一抬,輕輕扯了扯對方的袖子。
對方不為所。
「爺……」魏瓔珞便低低喚了一聲,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的聲音何時變得如此弱。
許是因為裕太妃的事吧,讓變得惶惶不安,如同驚弓之鳥,於狂風驟雨中艱難飛行,求著一個可以暫時避雨的枝頭。
傅恆沒應,沒回頭。
「富察侍衛。」爾晴從殿快步而出,「娘娘在正殿等候。」
傅恆嗯了一聲,不聲的將袖子從魏瓔珞手中出,隨在爾晴後,與一同進了殿門。
「什麼啊……」目送他離開,魏瓔珞的心不由得霾起來,喃喃一聲,「對笑得那般燦爛,對我卻不理不睬……」
一時間心中又酸又,說不清是為了什麼,隻是覺得又委屈又難……
「你說什麼?」
皇後著眼前的親弟弟,驚訝之溢於言表。
「皇後。」富察傅恆神平靜,將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娶瓔珞。」
皇後將背靠進椅,了太,有些頭疼的勸道:「傅恆,瓔珞何等剛強的個,甘心做一個男人的妾室嗎,隻怕不到半年,富察家就要翻天覆地了。」
「看來皇後比我更瞭解瓔珞的個。」傅恆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又怎麼說出納妾兩個字呢?」
皇後盯著他許久,直至傅恆嘆了口氣,神堅定地著,道:「我要八抬大轎迎進門,娶做我的妻子!」
右手往桌上一拍,拍的桌上茶盞猛然一跳,茶水溢位,漫了半張桌子。皇後坐直子盯著他:「富察傅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傅恆依然顯得十分平靜,「魏家不過是務府包,但我有把握說服阿瑪額娘,讓我娶進府。」
皇後搖了搖頭,不像弟弟那樣天真,語氣凝重道:「傅恆!阿瑪那麼古板的個,能答應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嗎?」
傅恆朝眨了眨眼:「不是還有姐姐你嗎?」
皇後一楞,然後故作氣惱地甩出手中扇子:「好呀,鬧了半天,你算計上我了!」
扇子在空中轉了幾圈,不等落地,便被傅恆抬手接過,角帶笑,在前搖了搖:「父母養育之恩,傅恆斷不敢忘,我不會為了婚事和他們爭執,那是大不孝,但要我娶妻生子,就隻有選合我心意的人,否則,我寧願誰都不娶,枯守一生。」
他雖在笑,卻不是玩笑。
皇後瞭解自己的弟弟,知他已下定決心,即便自己不幫忙,他也會一意孤行下去,遂搖搖頭,無奈道:「好,就算我幫你說服他們,但瓔珞還是廷服役宮,你要怎麼辦?」
傅恆眉頭一皺,不等他思考出答案,皇後再次一嘆:「傅恆,你可知昨兒乞巧節,為贏比賽,瓔珞足足穿了四個時辰的針,最後幾乎暈了過去,一個人對待自己尚如此狠心,對待別人呢?若你將來有半點愧對於——」
皇後很喜歡魏瓔珞,但並不代表喜歡的全部。尤其是魏瓔珞上的一意孤行,總給人一種一腳走偏,便要墜萬丈懸崖的錯覺。
若是傅恆在旁,豈不是要被一起拉下去?
「我都明白。」麵對姐姐的擔憂,傅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坦白心聲,「姐姐,我真的心悅,願接的一切,的好,的壞,的憎強烈,的恩怨分明。富察傅恆從不輕易立誓,但隻要娶了魏瓔珞,就一輩子對好,絕不辜負!」
皇後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雖貴為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擁天下奇珍,富有海異寶,此時此刻,竟也羨慕起魏瓔珞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郎。
良久一嘆,雖神依舊嚴厲,但語氣已有些鬆,皇後問道:「傅恆啊,你有沒有問過,瓔珞願意嫁給你嗎?」
「哪怕的心是一塊冰,我也會用真心去暖。」傅恆極認真地說,「一天不夠就兩天,一年不夠就兩年,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總有一日,我會得到的承諾。」
字裡行間,萬般。
隔著一扇門扉,爾晴一不地立在門口,手中托盤放著一壺茶,一盤熱糕點,糕點上的熱氣漸漸散去,臉上的妒卻愈積愈多。
人無完人,皆有所。
有人求財,有人求,有人求勢,爾晴為權臣之,侍長春宮,心裡自然也是有所求的,隻不過尋覓尋覓,兜兜轉轉,卻發現錢財勢,竟全被某人兼得。
「一介綉長春,皇後寵信你,提拔你。」爾晴心中喃喃,「如今,連富察大人也喜歡上了你,為什麼世上的好事全發生在你上,旁人連口湯也喝不上……」
爾晴心思大,魏瓔珞卻已經收拾好心思。
宮門開了,悉的腳步聲過宮門,一步一步來到後。
「咳。」
一聲稍顯刻意的咳嗽聲在後響起。
魏瓔珞卻像沒聽見一樣,仍舊蹲在花叢旁,手中金剪子哢嚓哢嚓,修剪著眼前的花枝。
你對我不理不睬,我就對你視而不見。
「瓔珞。」傅恆的聲音在後響起,「昨天有人送了我一個香囊。」
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頓。
「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你做的。」傅恆笑了笑,「你是今年綉坊最出眾的綉之一,怎會將蘭花綉韭菜?」
哢嚓一聲,一朵蘭花墜下花枝。
魏瓔珞麵無表地看著那朵蘭花,心中卻一點也不平靜。
「那你收下了嗎?」——這句話險些就口而出。
「七夕牛郎織相會,這一天不同別日,這一日的香囊也不同別日。」傅恆輕輕道,「是送給心上人的。」
中忽然發苦,酸甜苦辣,憤怒委屈,魏瓔珞力咀嚼,又狠狠嚥下肚,最後吐出口的,就隻有一句看似毫不在意的:「爺是來向我炫耀的?」
「我是來興師問罪的。」傅恆的聲音忽然一沉,「你的香囊沒送給我,送給了誰?」
魏瓔珞楞了一下,回過頭,卻見傅恆逆而立,麵無表地立在後。
「我很生氣。」他忽然將手一,「我的香囊呢?」
魏瓔珞怔怔看他半晌,忽然別過臉啐了一聲:「什麼你的香囊啊,沒做。」
「那什麼時候做?」傅恆卻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這話竟將魏瓔珞逗樂了,將手中金剪子擱在一旁,拍拍手站起來,歪著頭對他一笑:「你堂堂一個大爺,還缺了我一個香囊不?」
豈料傅恆竟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對道:「缺。」
魏瓔珞笑嘻嘻地看著他,見他一直不笑,自己也漸漸收斂起笑容。
「瓔珞。」傅恆忽牽住的手,力道不重,不如他的目沉甸甸,「我沒有香囊送你,隻有一句話要給你。」
「什,什麼話?」魏瓔珞問完就後悔了,用力將自己的手了回去,「我手裡還有事,你有話,下次再說……」
「別逃。」傅恆抓住的肩膀,將轉回自己麵前,「我知道你的心思很重,但我不在乎。」
魏瓔珞低著頭,心道:怎可能不在乎。
「因為再多的執念,也有放下的那天。」
誰知道那一天是什麼時候,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又也許到死也無法釋懷……
「在那之前,我會一直等你。」
魏瓔珞楞了下,抬頭著對方。
希自己能從對方眼中找到欺騙,找到虛假意,但撞眼中的,隻有一片赤誠。
「我會一直等著你……」傅恆看著,將自己的心完全掏出來放在麵前,一字一句,如訴誓言,「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又也許到我死的時候,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你的心向我敞開那天。」
魏瓔珞隻覺心頭一燙。
從不知道語言有這樣大的力量,他隻用了一句話,就平了心中的躁,掃去了心頭的霾,讓不知為何,想要流淚……
「我……」正當想要說些什麼回應他的時候,一聲尖響起,依稀是爾晴的聲音。
「來人,快來人啊!」爾晴尖道,「皇後娘娘暈倒了!」
魏瓔珞與傅恆對視一眼,兩人齊齊變,然後一同朝宮門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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