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村這麼大的陣仗,你說我來是啥事?”
趙寶建反問一句,老朱婆立時就明白了。
“大侄子,可不得了,你再不來管管,魏家的兩小賊要上天了!”老朱婆喊道。
“你咋不上天?好幾日了,怎麼不去我家報信?!”趙寶建是被魏家的陣仗嚇到了,想著自家莊子都有人來魏家拿鹽換糧,這麼大的事,竟然沒人跟他說!
老朱婆也想說啊,可自己的魂還沒找回來呢,下不來床,連東財都不聽使喚了!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趙家人盯上這事了!
“大侄子,他們家不讓人往外邊傳,你道是為啥子?”老朱婆朝趙寶建使眼。
“為啥?”
“哎呦,當然是干的好事,不敢讓糧長知道呀!還有,你姑父是總甲,魏家當然是怕了!”
老朱婆真真假假這麼一扯,趙寶建還真就信了。
他爹是里長,姑父是總甲,他們兩家都在趙塘村,偏綠亭村、酒溪莊、堤西村都換了糧食,這事最后才傳到趙塘村,趙塘村傳了一圈,這才出到趙家耳朵里!
這里邊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嗎?
“好呀!小崽子避著我兩家,肯定是犯事!等著,等我把姑父過來,把他家弄得鹽和糧食全沒收嘍!”
老朱婆一聽,拍手好,“好!就該這麼著!不然咱們這一里,還不知道誰家說話算數呢!”
這話更是激了趙寶建了,趙寶建連道三聲等著,掉頭往家跑去。
趙寶建的姑父戴崗,是這一里的總甲。所為總甲,就是管著一里刑名之事的人,村人之間糾紛,里長置不了,便由總甲上報至縣里置。
戴崗這個總甲當然要托趙功的福,不然他一個外鄉人,來趙塘村娶了妻,能安家落戶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當上總甲?
前些日戴崗爬樹摘果子充,折了腳,這才好歹能下地走路,因著趙家糧食被搶了的事,今日特地來跟趙功說話。
“大舅哥原本在這幾個村是個什麼地位?不比里長王老頭強多了!那一個說一不二!你看著下可好了,由著綠亭村挑頭,把糧食搶了,這是搶糧食嗎?這是搶權!過兩年王老頭下去,后邊這大舅哥你當里長,那是拍了板的事,這回怎麼辦?綠亭村的郭天達一家人口也不,算起來不比趙家啊!他帶頭鬧事,別有用心吧!”
這事,趙功還真沒思量到。
他之前就沒把郭家放在眼里,現在想想,郭天達領頭鬧事,也是不一回兩回了!之前都沒,這次了!
這還了得?
他趙功在這經營多年,自己兒子不夠,還收了族里的子侄充丁,上下打點,這才得了糧長,坐等里長。
難道郭天達個兩聲,帶頭搶個東西,就把他下去了?!
趙功想到這,一掌拍在了木幾上,朝著戴崗道:“多虧你提醒我!我差點錯過了這茬!”
戴崗嘆氣道,“這是其實也怪我,要不是我折了腳,哪得郭天達稱王稱霸?直接按鬧事給抓了,讓他牢里蹲著去!只可惜晚了一步,錯過了那個時機。”
“唉!”趙功也道是,“時運不好!”說著氣得跺腳。
戴崗趕忙勸他別生氣,“郭家算是個什麼東西?趙家可是要在你手里當世家大族的!你當上里長,咱們再和縣里攀點關系,出點錢,讓寶建去衙門里當個吏員什麼的,趙家在安丘縣,都要橫起來了!到時候這郭家算什麼?”
這一番暢想把趙功說得飄然,但戴崗話鋒一轉,“不過眼下麼,郭家還是要擺平,敲山震虎!”
趙功知道他素來主意多,“怎麼個敲法?”
“最好的法,就是弄個名目,再使點錢,把他關縣衙牢里去!他進了縣衙還不層皮?”戴崗道。
“那得弄個什麼名目?”
趙功問了這一句,戴崗沒回答,趙寶建突然跳了出來,他兩眼放,“姑父說的極是!我這正好知道一樁事,肯定能用上!”
“什麼事?”
“郭天達隔壁的魏家,正屯鹽嘞!”
戴崗把趙功給他的錢塞進了腰里,跟后的兒子說,“你舅比以前摳門多了!我讓他出打點的錢,他就給我五錢銀子,夠打點誰的?”
戴崗的兒子戴趙生嘿嘿笑,“爹跑一趟,回頭跟大舅說不夠,再跑兩趟,不就行了?”
“你小子,明白!”戴崗哈哈笑,“你舅這樣的人,就得這樣從他牙里摳錢!”
“這也就是大舅有幾個錢,不然摳也摳不出來!”戴趙生可以說非常懂了。
戴崗老懷甚,“所以我這腳還沒好利索,就從村北頭,親自跑了一趟你舅家!得給你舅出這口氣,他才舍得花錢呀!他舍得花錢,咱們才有的賺!”
戴趙生了然點頭,想到這給趙功出氣的事,又問,“爹,你說這魏家的事安到郭天達頭上能嗎?還有這個魏家,到底是個什麼罪名?”
“這你就不懂了吧?”戴崗又掖了兩下銀子,出手正經教兒子,“魏家那小兒才多大?板子一亮,問他是不是郭天達主使的,只要認了,他就能出去,不怕他不認!還有這個名目,那就是天上飄著五個字——那都不是事!要不然打點做什麼?而且和鹽沾邊,沒有罪也有罪!”
戴趙生一聽,如同醍醐灌頂,崇拜地看著自己爹,“爹,你可真有一套!”
戴崗哈哈笑,笑過了聲音,“要不然,怎麼從西北衛所逃到這來安家?!當逃兵也得要本事行了,行了,你先往魏家郭家底,明天去縣里跑一趟,先探探風,再說辦事的事”
戴家父子的小算盤,比趙功父子倆打得細多了。
崔稚這邊今天收到了趙塘村人的鹽,自然忘不了趙功父子,問魏銘,“距離趙家人知道不遠了吧?你說他們會怎麼辦?干看著?不可能吧?會不會找人打砸搶燒?就怕他們人多勢眾。”
魏銘笑道不會,“趙家人敢上門,來咱們家換糧食的村人,當然不愿意,誰人多勢眾,不言而喻。”
崔稚笑著拍手,“說得好!咱們現在有廣泛的群眾基礎!不過,他們會不會暗地里使壞?”
“不無可能。很可能個名目,將我抓進去。”
“啊?”崔稚張大了。
魏銘想了一下,朝笑笑,“不一定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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