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日子熱的難耐,即便下了大半夜的雨,也覺不出半分的涼爽,反倒膩出一細的汗。
「著火了!」
君青藍微合了雙目,正在床榻間翻騰著,忽然被屋外嘈雜人聲驚醒。一激靈,徹底醒了。
匆忙批出門,整個衛所早已沸反盈天。
「你怎麼起來了?」薑羽凡眼眶烏青,正提了桶水過來,瞧一眼君青藍怒了:「沒你的事,睡去。」
「著火了?」
「廚房走水,不打。」
「停房……。」
「廚房離停房遠著呢,不礙事。」
「那就好。」君青藍稍稍安心。要是停房出了意外,可真就不得了了:「我還是瞧瞧去吧。」
「君青藍,君青藍!」
院外陡然傳來一聲大喊,大理寺傾苗有信下了馬飛奔而至,一把扯住君青藍手腕:「快跟我走,出人命了!」
「哢嚓」,半空裡青雷乍響,閃電劈開了黎明前的夜空,帶給天上地下片刻的明。
「又要下雨了!」苗有信急的一跺腳:「咱們得快著些,再下一場雨可什麼證據都沒有了。」
那人不由分說,拖了君青藍就往馬車裡塞。
「出了什麼事這麼急?」君青藍大奇:「我這裡……。」
「急得很。」苗有信飛上馬:「我路上慢慢給你解釋。」
轟隆!二人的話徹底淹沒在轟鳴的雷聲裡。
燕京城這場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將天上地下澆的裡外。清晨時,忽然收了雨勢,雲層裡半含了潤水汽低垂著,待到旭日東升時候眨眼間就被曬的幹了,化作無形的煙,遠遠浮上了九重天。
在這樣一個夜晚,發生了很多怪事
黎明時分,錦衛衙門的停房忽然被雷電劈中,再之後便被一把天火引燃。那麼大的一場雨,竟沒能將這場火給澆滅,整整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眾人合力給撲滅了。
可惜,這事君青藍不知道。那時候正在親眼見證另一幢奇事。
馮村村口有一眼枯井,因昨夜雨勢過大存了水。
按理,雨水本無,落井中後混了泥沙該是渾濁微褐的。然而,這枯井卻怪的很,井中存水竟著些微的。這可算得上百年不遇的奇景,瞬間聚了大量村民觀瞧。天大亮時,有大膽的閑漢下到井水裡尋寶去。卻不想寶貝沒有找到,倒是出了泡爛了的死。
君青藍正蹲在馮村的枯井旁抬手了額角的汗,緩緩抬了眼:「死者男,麵部肢皆被雨水浸泡以致潰爛。二十歲上下,高六尺五寸,形適中。生前生活富足不曾苦,致命傷為砍在後頸一刀。兇手力大驚人,一刀斃命,之後拋與枯井中。死亡時間大約在一日前寅時前後。」
「就這個?可還有旁的線索?」苗有信目灼灼瞧著君青藍:「那人上裳破的很,哪裡像個富貴公子?」
君青藍斜睨他一眼:「苗大人,我隻是個仵作!」
查案子不該是大理寺的事?
苗有信也不說話,隻用充滿期待一雙眼睛可伶著。
君青藍被他目刺的心慌,嘆口氣說道:「若是平常要我來幫忙你開口就是。如今我……司纏,自難保啊!」
「君青藍,你還知道你司纏?」薑羽凡抱著膀子惡狠狠瞪了半晌,早就按耐不住:「我以為昨夜那一場雨全下在你腦子裡,積了水呢。」
君青藍低咳:「頭,我來幫忙,不是您同意的麼?」記是個好東西,千萬別丟!
「眼下什麼要?」薑羽凡抬手,狠狠朝君青藍額角敲了下去:「南疆公主的案子你結了麼?這會子你哪裡來的閒逸緻去管些無關要的破事?」
他這一下用力極重,恨不能敲開腦殼看看裡麵到底裝了些什麼。無奈那人卻隻一味嘻嘻笑著,薑羽凡眸沉,恨鐵不鋼。
「薑小爺,你話可不能這麼說。」苗有信麵漲紅,他當然聽得出薑羽凡話裡話外在指桑罵槐:「案無大小,人命比天高。無論什麼案子都值得被重視。」
薑羽凡瞪他一眼:「你懂什麼!」
言罷,他一把扯了君青藍袖:「趕跟我回去。」
話音才落,忽聽大道上馬蹄生生,煙塵滾滾中有人高聲到:「北司的君青藍可在此?」
薑羽凡嚇了一跳,定睛瞧去,卻見煙塵裡劍袖飛魚服鮮亮耀眼,翻飛角上的海水雲紋深沉肅穆,隨著馬匹一路顛簸,似頃刻間能掀起驚濤駭浪出來。
薑羽凡瞧得心裏麵咯噔了一聲:「是劉千戶,他怎麼來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扯著嗓子應聲:「卑職薑羽凡與君青藍恭迎千戶大人。」
「君青藍果然在,好的很。」
馬隊中有冷冽的聲音淡淡說了一句。下一刻便聽嘹亮一聲大喝直衝雲霄:「聖旨下,仵作君青藍督辦南疆公主案不利,致使公主玉損毀,罪大惡極。著革職查辦,聽候置,欽此!」
「來呀。」人群裡,那人嗓音高揚著,探了跟指尖出來,斜斜一指:「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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