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時候,趙宴平、戴昌與李嚴在府衙卷宗庫房了頭。

趙宴平、戴昌那邊找到了一條線索，李嚴也整理好了發生在後麵四起焚案前後的荊州百姓報失名單。其實去年左卿蔡岐已經整理好了這份資料，李嚴再稍微整理了下，將所有失蹤百姓及其家人住址都重新謄寫到了一個冊子上,一共列出了十六戶百姓。

死了四個人,兩男兩，每焦都有三到五戶人家前來辨認、覺得高相似卻難以確定。

這十六戶百姓,有的住在荊州城,有的住在附近的村鎮,趙宴平安排戴昌、李嚴分彆去查，特彆要旁敲側擊打聽清楚，每戶人家失蹤的那個人是否有過.待婦的行為,.待又分很多種，手打，言語抨擊,總之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家人口中問不出來就去問街坊，一戶也不能落下。

戴昌、李嚴已經據現有的線索猜到每個死者可能都牽涉到.待婦的劣習了,明白其中利害，吃完飯立即神嚴肅地出發了。

趙宴平與陸知府打聲招呼,讓陸知府派兵去看著鄭勇,不許鄭勇離開府的視線之,更不能出城。

陸知府問他：“這是為何？”

趙宴平道：“現在還不好說，以防萬一罷。”

荊州與京城遠隔兩千裡，陸知府並不知道趙宴平拜了盧太公為師,也不知道趙宴平有個妹妹進了宣王府，他隻把趙宴平當了一個職不高架子卻不小的七品小。不過，無論職高低,凡是大理寺派出來查重案的員權力都不小，故陸知府還是按照趙宴平的意思，派了兵去守著鄭家。

趙宴平騎馬出城，前往鄭勇前妻倪氏的孃家。

倪家住在縣城不遠的一個村子裡，趙宴平進村後與人打聽，很快就找到了倪家。

卷宗裡並冇有提及倪傢什麼，趙宴平從村人口中得知倪氏其實是倪家撿的棄兒。倪家很窮，倪氏的養母是個寡婦，帶著一個瘸的兒子倪順，養母收養倪氏是把當養媳看，倪氏十四歲的時候就與倪順睡一個屋了。

然而倪氏似乎不會生養，兩人同房多年倪氏的肚子都冇有靜，養母便通過人的撮合，將倪氏嫁給了縣城裡的鄭勇，再用鄭勇給的聘禮給倪順張羅了一個新媳婦方氏。方氏知道倪氏與倪順的關係後，極其不喜倪氏，每次倪氏回孃家，方氏都要夾槍帶棒辱罵一番，時間一長，倪氏就不在回來了。

如今倪氏的養母已經去世，倪順、方氏都四十多歲了，膝下有個二十一歲的兒子，一個十六歲的兒。

趙宴平上前叩門，方氏來開的，等趙宴平自報了份，方氏立即抱怨起來，說府已經來過幾趟了，去年也有個大理寺的人找們，可倪氏都死了十幾年了，們親眼看著倪氏下葬的，自家與倪氏早斷了關係，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分淡薄的養再去報複鄭勇一家？

趙宴平這才得知，原來蔡歧也懷疑過倪家這邊有報複鄭勇的機。

但因為倪順是個瘸子，倪氏死時養兄的侄子才三歲，姑侄倆可能都冇見過麵，這侄子不可能為了毫無的姑母去殺害鄭勇的兒子。而且，第一起焚案發生時，倪家侄子才十四歲，這麼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心思縝的連著完三起焚案？

蔡歧以及前任辦案員定是排除了倪家這邊的作案嫌疑，纔沒在案宗上提及倪家。

方氏很不歡迎趙宴平。

但趙宴平自有他想問的，無視方氏的冷眼，趙宴平走進院子，問瘸的倪順道：“當年倪氏落水自儘，是怎麼找到的？”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養妹，兩人還有過幾年夫妻分，提及倪氏的死，倪順很是痛苦：“都怪我，鄭勇就是個混蛋，天天打，過不下去了回來求我幫忙，我，我不但冇幫，還勸認命……後來，鄭勇突然跑來，說離家出走了，問我們有冇有看見，我找遍了能去的所有地方，都冇找到，後來，鄭勇從下遊的河裡將人撈了回來，據說人都冇樣了，草草下了葬。”

趙宴平看著他問：“據說？你們冇親眼去認？”

倪順瞄了眼站在不遠的方氏，低下頭道：“冇去，人都死了，再去看有什麼用。”

方氏突然話道：“看個屁，個掃把星，活著的時候吃我們家的米了，死了還要給我們添堵，死瞭解了，人家鄭勇不乾，過來跟我們討要當年給的聘禮，不給他就手搶，我們家這況，瘸的瘸弱的弱小的小，誰能攔著他？我……”

趙宴平冷聲問：“他搶了你們東西，所以你恨他，他兒子也有可能是你殺死的？”

方氏臉大變，嚇都要嚇死了，再也不敢放肆，跪在地上千保證萬保證自己從未殺過人放過火。

趙宴平料也冇有那個膽子。

方氏老實了，趙宴平繼續問倪順：“你最後一次見倪氏是什麼時候，可有跟你說過什麼？”

倪順歪著腦袋回憶，緩緩地道：“好像，是我兒子過週歲的時候，來送鞋，怕家裡因為吵起來，把東西塞給我就走了，冇說什麼。”

趙宴平再問：“那可有什麼好的親友？”

倪順搖頭，歎道：“小時候在我們家當養媳，村裡其他姑娘都笑，冇人與玩，後來，後來發現子有問題，更抬不起頭了，見誰都躲著走。我們村肯定冇有與親近的，嫁去府城後有冇有認識什麼人，我們就不知道了。”

至此，倪傢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趙宴平不死心地去找年老的村民打聽，證實倪順說的都是真的，村裡無人與倪氏好，倪氏死時，也冇人去給倪氏送葬。

趙宴平心沉重地回了府城。

快端午了，天氣漸漸炎熱起來，趙宴平來到鄭勇家所在的巷子，因為午後的強烈，街上都冇有行人，隻有鄭家門前守著兩個兵。

趙宴平去敲鄭勇家左邊的那戶人家大門，發現這家人是在倪氏死後搬過來的，對倪氏毫無瞭解。趙宴平再去敲右邊那家，這家人不知是懼怕府還是懼怕鄭勇，不管趙宴平問什麼，夫妻倆都搖頭，表示毫不知。

趙宴平就繼續敲隔壁的，鄭勇既然喜歡毆打人，多半會邊打邊罵，一條街住著，總會有人聽到什麼。

連續敲了七八戶，趙宴平終於在鄭勇家後街斜對的一戶人家得到了線索。

回答趙宴平的是個五旬左右的老太太，很朗，倪氏死了十九年了，十九年前，老太太才三十出頭，因為倪氏幫過一個小忙，婦人一直都很同倪氏。

“鄭勇經常打嗎？”趙宴平坐在院子裡問。

老太太道：“一個月打個兩三回，你說算經常嗎？”

趙宴平不知道，他隻知道，誰敢那麼打他的妹妹，就算對方是王爺，他也會想辦法弄死對方。

“都是因為倪氏生不出孩子才手？”

“嗯，他娶倪氏的時候冇聽說倪氏不會生孩子，後來陪倪氏回孃家，不知哪個多的告訴他了，一回來就打了倪氏一頓，在那之後，倪氏來了月事他就打一次，喝醉了也會打，就連倪氏給小乞丐饅頭，他也要打。”

趙宴平心中一：“小乞丐？”

老太太點頭：“嗯，有個小乞丐，瘦瘦小小的，才八.九歲吧，倪氏冇孩子，特彆心疼這個小乞丐，鄭勇不讓給小乞丐吃的，倪氏就約了個地方去給小乞丐送吃的，可家裡的糧食都有數，鄭勇發現了東西，就跟出去，發現倪氏一直養著小乞丐，便又是一頓暴打。後來小乞丐跑了，倪氏終於好過了點。”

趙宴平問：“後來小乞丐有再回來過嗎？”

老太太搖搖頭：“冇有，反正我再也冇見過他。”

趙宴平問了問小乞丐一些況，最後問道：“倪氏下葬前，您可見過最後一麵？”

老太太馬上搖頭：“不敢不敢，普通死人我都不敢看，聽說都被泡爛了，我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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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心事重重地回了驛，將目前的線索寫下來。

天黑之前，戴昌、李嚴分彆回來了，按照趙宴平的吩咐，他們打聽得十分用心，皇天不負有心人，真讓他們發現，剩下那四焦中，每一都有一個對應的有過.待婦之舉的失蹤百姓。

第四焦是箇中年男人，因為媳婦一直生兒，經常對媳婦拳打腳踢。

第五焦是個年輕婦人，自己生了倆兒子，總是嘲笑無兒的妯娌。

第六焦是個老婦人，因為孫子病死了，老婦人總是責罵寡婦兒媳冇養好唯一的孫子。

第七焦是個年輕男子，遊手好閒慣會敗家，輸了銀子便去找出嫁的姐姐要，給姐姐惹了不麻煩。

再結合前麵三個已經確定份的害百姓家中的況，有一條線索已經非常明顯了，即，每個案子都與兒子有關！其中五人是直接毆打或辱罵生不齣兒子的子的施.暴方，兩個是頗親人照拂的兒子，從兇手的角度考慮，總是找姐姐要錢的年輕男子也算是施.暴方，唯有鄭勇的兒子完全無辜，純粹是兇手報複鄭勇的工。

兇手覺得，殺了鄭勇寶貝的兒子，比直接殺了鄭勇會更讓鄭勇痛楚。

一個不僅與鄭勇有仇，同時又痛恨旁人因為子嗣對子施.暴的兇手。

“通常這類兇手加害的第一個目標都是他的仇人，為何焚案的兇手先殺了兩個無關的人，第三次作案才挑了鄭家？”昏黃的燈下，戴昌站在列滿線索的桌子旁，著下問。他有種覺，兇手的份就要出來了，可就是差了點什麼。

李嚴站在桌子另一側，愁眉鎖道：“而且，這些死者有的是府城裡的百姓，有的是周圍村鎮的，兇手如何得知各家的況？除非這些人一起去報案，否則知府老爺也無法悉每一戶百姓家的事吧？”

趙宴平看他一眼，道：“丈夫毆打妻子，婆婆辱罵兒媳，這種事，就算告到府，府也不會理會。”

戴昌、李嚴同時看向他。

趙宴平看著紙上羅列的六位因為施.暴方死了而獲得安寧的子姓名，垂眸道：“人在最絕的時候，往往會求神拜佛，求神佛送們孩子，求神佛賜們安寧。”

戴昌突然起了一皮疙瘩，看看頭頂，抱著胳膊道：“大人是說，神佛顯靈了？”

趙宴平目悲憫：“神佛不會，但如果有人聽見了這些子的禱告，如果此人也經曆過同樣的痛苦，他或許會替天.行道。”

兇手的份已經昭然若揭，明日他要做的，便是找出兇手的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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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趙宴平、戴昌、李嚴分彆去問詢兩位相關人家中被施.暴過的子。

他們都隻問了一個問題：害人遇害或家人失蹤之前，們去過哪家寺廟求子或祈福。

問完了，三人在府城城門外彙合，一對答覆，發現張福的妻子、曹家的三兒媳等六人，都常去府城西郊的清泉寺。清泉寺裡供奉著觀音，府城一帶希生子的婦人，都會去觀音殿上香。除此之外，六人都得到過清泉寺裡一位僧人的安，那僧人法號念恩，今年大概三十左右。

今年三十左右，十九年前倪氏死時，念恩和尚也就是十歲左右，若以前當過乞丐，長得瘦弱些，被人誤會八.九歲也很正常。

兇手應該就是他了。

趙宴平讓李嚴去通知陸知府派遣捕快兵包圍清泉寺，他與戴昌則先行一步，提前去見念恩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