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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春閨》 第119章119

到荊州的第二天, 趙宴平正式提審魏誌誠,並據魏誌誠的證詞提審了魏家眾人、街坊以及魏誌誠在碼頭扛貨的幾個悉的工友,證實在前七年的焚案中,魏誌誠至有三次不可能作案的證據, 由此斷定真正犯下七起焚案的兇手另有其人。

陸知府不太高興, 但該配合趙宴平的,他還是讓府衙各配合了。

趙宴平又在七、七個作案地點花了幾個白天的功夫, 晚上則掌燈翻閱從第一起焚案發生當年到往前十五年府衙裡留存記載的與火有關的所有卷宗。滿滿的幾箱子卷宗, 因為常年無人打理積滿了灰塵, 有的蛀了蟲,有的模糊了字跡,趙宴平帶著戴昌、李嚴一起, 每晚都看到子時。

看卷宗用了十晚,到了白日,趙宴平帶著二人去詢問值得注意的縱火案的相關利益損方, 然而均一無所獲。

“大人,您為何不先去查訪已知的那三個害百姓的家人?”又一次無功而返, 戴昌疲憊地問道。

趙宴平解釋道:“他們的陳述我都看過,直接過去問出來的多半還是那些東西, 先瞭解了其他訊息, 或許能發現什麼新的線索。”

戴昌、李嚴互視一眼, 既覺得趙大人的話有些道理,又覺得玄乎乎的,難道趙大人已經將這十幾日看過的一切都記在了腦袋裡?

又是新的一日, 趙宴平讓李嚴整理後麵四起焚案發生當年荊州府衙收到的百姓所報人口失蹤案,尤其是發生在焚案前後的失蹤百姓名單,他則帶著戴昌去訪查前麵三個害者的家人了。

第一個害百姓張福, 死時二十七歲,家中老母親已經過世,隻剩老父親、妻子楊氏,以及一個十歲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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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頭五十多歲,因為家貧,每日都要去山上砍柴。楊氏也接了些替人洗裳的活計,勞的日子讓顯得比實際年齡更要年長、憔悴,公媳倆都很勤快,倒是把孩子養得不錯,看起來很結實,也很懂事。

張老頭不在家,提到張福的死,他兒子當年還小冇有印象,楊氏雖然看到趙宴平有些拘謹,但也老老實實的,問什麼答什麼,說的與案發當年的陳述差不多,說張福喝酒,有時候經常出去一兩日纔回來,與公公都習慣了,直到府衙發現一燒焦的讓家裡有人失蹤的百姓去辨認,公公去瞧了,才認出張福後背一塊兒因為挨著地麵冇有燒到的裳。

不知是時間過去太久還是如何,楊氏隻是低聲敘述,並無悲傷之意。

趙宴平讓戴昌留下等張老頭回來,他走出張家,沿著這條街走了一圈,見到一位老者,便停下來,向老者打聽張福的為人。

荊州百姓幾乎人人都知道焚案,得知又有京來查了,老者激地說了很多。張福冇啥出息,一喝醉酒就喜歡打媳婦,親孃就是勸架時被他失手推死的,楊氏老實了不委屈,張福剛死的時候,府還懷疑過是楊氏所為,但楊氏一直在家裡帶孩子,孃家人也都有冇出城的證據。等後來發現其他焚案時,楊氏才徹底洗刷了嫌疑。

趙宴平皺眉,府城的卷宗裡並冇有提及張福有毆打妻子的劣習。

又找其他街坊問了問,幾乎都是同樣的說法,趙宴平單獨去了第二家。

第二個死者是個老太太,夫家姓曹,死時五十出頭,因為落了一隻荷包得以確認份。如今老太太的老伴已經死了,家裡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皆是兒雙全。按照曹家三個兒子的說法,老太太從未與人結過仇,不知為何會遭此橫禍。兒子當然不會說親孃的不對,趙宴平問三個兒媳婦,三個兒媳婦也都是一模一樣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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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見老太太的兩個孫子都十五六歲了,一個孫也有十三歲,便將三個孩子單獨到院子裡問話,讓他們回憶老太太可得罪過誰,或是可能做過什麼招人怨恨的事。

曹家大孫子、二孫子都說冇有,十三歲的孫芳姐兒似乎想到什麼,卻言又止。

趙宴平便讓曹家兩個孫子也回屋裡去,他循循善地鼓勵芳姐兒。

芳姐兒見他俊朗又溫和,這才襬道:“祖母偏心,家裡有隻許爹爹叔伯哥哥弟弟們吃,不許我們的吃,還喜歡罵我三嬸,那時候三嬸一直生不出孩子,祖母天天搗鼓各種偏方讓三嬸吃,好幾次三嬸都被訓哭了。”

趙宴平看眼曹家的屋子。

芳姐兒似乎知道他在看什麼,道:“我堂弟堂妹都是祖母死了後才生的。”

趙宴平若有所思。

芳姐兒見他又看向屋裡,連忙求他:“大人你彆去問我三嬸,誰都彆問了,不然我爹我娘知道我說,肯定會打我!”

小姑娘求得可憐,趙宴平應了,離開曹家後再去找這邊的街坊求證,很快也得到了了證實。

趙宴平又去了第三個害人的家中。

第三個被焚的男孩死時才十一歲,乃家中的獨子,父親鄭勇四十六了,因為常年編織藤席腰背略顯佝僂,鬢髮也染了一層灰白。他的妻子梁氏在兒子死後就改嫁去了外地,再也冇有回來過。卷宗上還說,鄭勇曾經因盜竊進過大牢,出獄後娶妻倪氏,親多年都無子,倪氏不堪被鄭勇毆打,跳河自儘。後來鄭勇又娶了梁氏,終於生了兒子,鄭勇大喜,自此痛改前非,再不與人為惡,他兒子也不曾得罪過什麼人。

大人們都有可能結仇,隻有十一歲的孩子難以招致焚的仇恨,府衙後來將鄭家的況寫得如此詳細,便是想證明兇手完全是在隨意殺人,與三個害百姓毫無關係且已招供的魏誌誠便是真兇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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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卷宗,本來這三起案子在趙宴平眼中都冇有特彆值得在意的地方,在得知第一個害人張福生前有毆打妻子的惡習,在得知第二個害的老太太曾經刻薄過生不出孩子的兒媳之後,鄭勇一家便有很多東西值得細查了。

鄭家的門開著,坐在院子裡編藤席的鄭勇容蒼老,暮氣沉沉,隻憑一麵,誰也看不出他年輕時候會因盜竊坐過牢,還將一任妻子打得活不下去,寧可跳河自儘。

當趙宴平自報了來曆,鄭勇隻扔了趙宴平一把小板凳,他繼續低著頭編席子,蒼老的手練靈活。

趙宴平照例問了一些問題,譬如鄭勇夫妻有冇有什麼仇家,鄭勇兒子有冇有欺負過彆人家的孩子。

鄭勇隻是搖頭,唯獨提到慘死的兒子時,鄭勇幽幽地看了趙宴平一眼:“你們府若是冇用,抓不到兇手,能不能把我兒子的還給我,他還小,一個人在天上孤零零的,早點土為安,早點投胎轉世。”

這一刻,鄭勇蒼老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了一抹難以掩飾的痛苦。

趙宴平突然問他:“你的前妻倪氏,卷宗上說跳河自儘,首可有找了回來?”

鄭勇眼皮快速了兩下,茫然地問趙宴平:“為何突然問起了?”

趙宴平盯著他道:“如果冇有找到首,跳河後或許意外活了下來,並且記恨你常年毆打,得知你生了兒子,便回來報複。”

鄭勇握手裡的篾條,沉著臉道:“不可能,我親手將埋了的,但就算還活著,燒死祿子的也不可能是膽小,乾不出這種事……”

“人若恨到極點,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趙宴平打斷他道。

鄭勇突然跳了起來,將手裡的篾條扔到地上,指著趙宴平罵道:“我說了不是就不是!你們這群冇用的廢,找不到兇手就隨便懷疑彆人,倪氏就算恨我,就算祿哥兒是燒死的,為何還要燒那麼多人?哪來那麼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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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鄭勇臉忽的大變,看看趙宴平,再原地轉了一圈掃視自己空的家,全抖地道:“難道鬼了?變鬼,所以膽子大了,什麼人都敢殺?不,不可能,真有那本事,第一個殺的就是我,一定不是!”

自言自語完了,鄭勇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著氣,著發現趙宴平就站在對麵盯著他,鄭勇呼吸一滯,眼珠子快速轉,慢慢地竟然恢複了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

“我知道的早都說過了,你走吧。”鄭勇一邊撿起被他扔到地上的篾條,一邊有氣無力地道。

趙宴平看他一眼,走出了鄭家。

戴昌從巷子另一頭跑了過來,原來去山裡砍柴的張老頭回來了,說法與卷宗裡陳述的一樣,冇什麼出

“大人,這邊怎麼樣?”戴昌一邊汗一邊問。

趙宴平神凝重,吩咐道:“隨我去停房。”

戴昌臉一垮,那幾句焦黑的,他真的不想再看。

不看也得看,趙宴平讓他一一推開七口棺材的棺材板,出裡麵的形來。

前麵三口棺材裡除了放了,還在匣子裡放了得以確認三人份的件,張福留下的是背後一塊兒冇燒到的布料,老太太留下的是失在附近的墨綠荷包,鄭家兒子留下的是一塊兒失在附近的銀質長命鎖。

後麵的四禿禿什麼都冇有了。

趙宴平站在鄭家兒子的棺木前,問戴昌:“如果你是兇手,你殺了人,你會不會留意府有冇有發現這個人,留意府能不能查出那人的份?”

戴昌點頭:“肯定會,覺都要睡不著了。”

趙宴平接著問:“如果你得知第一個死者居然有一塊兒裳冇燒乾淨,下次再殺人,你會怎麼做?”

戴昌想了想,道:“那我肯定要盯久點,確定所有裳都燒了。”

趙宴平指向老太太的棺木:“那你得知第二個死者居然掉了荷包在附近,殺第三個人時,你會怎麼做?”

戴昌:“當然會仔細檢查一遍……”

說到一半,戴昌突然反應過來了,指著鄭家兒子留下的長命鎖,震驚道:“這個長命鎖是兇手故意留下的?”

趙宴平頷首,沉聲道:“兇手很聰明,你看他後麵四人都燒得乾乾淨淨冇留下任何線索,殺害鄭家兒子時卻留下這麼明顯的件,犯了與第二個案子同樣的錯誤,說明他是故意留下長命鎖的,故意讓鄭勇認出死的是他的兒子。”

戴昌猛地一拍手:“兇手與鄭家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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