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潛不想扶阿漁。
他不敢自稱君子,但他從未做過輕薄子之事,剛剛他見這位四姑娘昏倒在地上,本想喚醒,未料小姑娘醒來後竟把他當中狼看待,滿眼警惕。
難道他長得很像那種人?
雖然現在阿漁暫且相信他了,可一旦他去扶了,萬一無意中到什麼地方,會不會認定他存了非分之想?
瓜田李下,還是避嫌為好。
“男有別,我不便你,你再等等,若見到丫鬟仆婦,便說你不小心摔倒的。”
徐潛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阿漁,說完便走了。
但他並沒有走遠。
小姑娘長得貌好欺,鎮國公府年輕的公子們多,小廝們也經常來往花園做事,徐潛無法保證侄子與小廝們都是老實人。
走到拐角,徐潛匿在一片翠竹後,從他的角度能看見阿漁周圍的一切,旁人卻看不見他。
阿漁並不知道徐潛在暗中守著,貪吃醉酒落得如此下場已經很慘了,剛剛開口求人又被人冷臉拒絕,阿漁又窘迫又害怕,眼淚便泉水似的往外冒。
哭了會兒,阿漁咬牙試著坐起來,拚盡了所有力氣,也隻是勉強靠到了旁邊的花樹上,其餘的再也做不了了。
孤零零地坐在那兒,想到堂姐發現不見了肯定會來尋,徐瓊可能也要來的,如果讓徐瓊發現吃果酒,徐瓊一定會笑死。最可怕的是,現在手腳無力,萬一最先發現的是個膽包天的壞人呢?
阿漁越想越後悔,越想越覺得隨時都會遇到危險,左右看看,阿漁雖然沒有哭出聲,肩膀卻控製不住地抖起來。
暗中觀察的徐潛見了,長眉鎖,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高大的男人影朝而來,阿漁抹把眼睛,才發現是徐潛去而復返了。
看著徐潛冷冰冰的臉,阿漁既想再次哀求,又怕再被他拒絕,於是想說不敢說,水漉漉的杏眼裡全是委屈。
徐潛忽然覺得,哭這樣,全是他的錯。
“還要我扶嗎?”停在麵前,徐潛繃著臉問,免得神緩和了,還以為他高興能占的便宜。
就像瀕臨溺水之人抓到了船舷,阿漁哽咽地著他“要!”
說的那麼急,彷彿怕他會反悔一樣。
徐潛便俯下去,低聲道“我也不便抱你四行走,旁邊就是假山,我先帶你過去,等你恢復力氣了再離開。”
阿漁連連點頭,隻要能避免被人發現嘲笑或欺辱,徐潛帶去哪兒都答應。
徐潛這才分別住一條胳膊,是將人提了起來。
這樣的作使得兩人接的地方最,但徐潛必須非常用力才能讓阿漁站起來,阿漁在侯府也算是生慣養的,一皮比豆腐還,被徐潛這麼一,雙肩就像被兩個超級大的螃蟹鉗子夾了一樣,火辣辣地疼。
阿漁疼,但不敢嫌棄眼前的五表叔,便隻是白著臉,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實在是忍不住了。
反正一直在哭,徐潛看見也沒想到是自己弄疼了人家,等阿漁一站直,他便迅速鬆開左手,隻用右手著阿漁的一條胳膊“這樣能走嗎?”
他還沒說完,阿漁子就失去平衡東倒西歪了。
徐潛不得不重新用雙手“扶”。
可這樣走會很慢。
徐潛也不想被人瞧見他與阿漁在一起,不想被人誤會阿漁是被他欺負哭的,因此他乾脆轉到阿漁後,雙手分別掐住阿漁一邊腋窩,像舉小孩子似的將阿漁舉離了地麵一尺左右,與此同時,阿漁的後背與他的前也保持了同樣的距離。
“你走不了,隻能這樣。”
徐潛低聲道,隨即大步舉著阿漁朝假山走去。
阿漁剛剛是肩膀痛,現在則變了腋窩疼,徐潛的雙手轉眼就從大鉗子變了大鐵叉。
終於被徐潛放到假山叢中一片的山的地上,阿漁雙臂宛如臼,痠痛難忍。
“我去外麵守著。”沒有多看阿漁,徐潛馬上退到了山之外。
阿漁背靠假山壁,默默地哭了淚人。
不知過了多久,阿漁驚懼地發現外麵太靜了,靜得就像沒有人。
“五表叔?”阿漁止住眼淚,著口問。
一道影子出現在口,外麵傳來徐潛沒有任何的聲音“何事?”
阿漁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去,著襟道“沒,沒事,您不說話,我還以為您走了。”
徐潛豈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
沉默片刻,徐潛疑問“你為何會喝酒?喝了多?”
山裡森森的,阿漁就想多聽聽徐潛的聲音給自己壯膽,便難為地說了自己饞酒一事。
徐潛愕然。
小六的果子酒他才喝過,本沒什麼酒味兒,居然也會醉?
若非親眼看見雙頰通紅不省人事的樣子,若非小六送酒時兩個侄與外甥都在場,徐潛都要懷疑是在撒謊,又或是小六故意在送的果酒裡加了一些下三濫的東西。
“看來你酒量太差,以後別再喝了。”徐潛以長輩的口吻囑咐道。
阿漁乖乖地保證“以後再也不喝了。”
當時阿漁隻覺得徐潛這個五表叔好心又正直,威嚴又魯,現在重新回憶一番兩人的第一次私下接,阿漁竟品出了一甜味兒。
一直都很好奇徐潛到底是何時喜歡上的,會不會就是那天的接讓他開始注意了?
“阿漁,你笑什麼?”
苦口婆心囑咐了兒半天,發現兒居然在笑,江氏疑道。
阿漁一心二用,多聽了一點,此時馬上道“我笑姨娘想太多了,誰會故意灌我喝酒呢。”
江氏皺眉,盯著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之以後你不許沾半滴酒,更不能泄出去。”
功轉移了母親的注意,阿漁趕保證自己會聽話。
“姨娘,我想睡會兒,你出去陪爹爹吧。”或許是因為聞了太多酒氣的緣故,阿漁依然不太使得上勁兒,懶洋洋躺下去,睏倦地道。
江氏替兒蓋好被子,聲道“睡吧,你睡著了我再走。”
阿漁沉浸在與徐潛的回憶中,很快就睡著了。
江氏看著兒安睡的小臉,又喜歡,又憂心忡忡。
曹廷安在門外站了很久,才悄悄離去。
阿漁一直睡到了黃昏,醒來發現母親趴在不遠的桌子上,閉著眼睛,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阿漁不想打擾母親,輕輕地穿上繡鞋,不聲不響地出去了。
走到堂屋,阿漁一抬頭,就見父親從門外了進來。
“爹爹。”阿漁笑著喚道。
小兒氣紅潤,曹廷安很欣,掃眼室,低聲問“你姨娘呢?”
阿漁乖巧地替母親說話“姨娘照顧了我一下午,這會兒累得睡著了。”
曹廷安知道,他等了江氏一下午,可一直都沒出來。
阿漁有心撮合父母,杏眼一轉,笑著往外走“我先回房洗臉,晚點再來向爹爹賠罪。”
說完,阿漁腳步輕快地跑了。
曹廷安失笑,兒何罪之有?
人走了,曹廷安想了想,去了室,進屋就見江氏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麵朝床榻。
這樣看,小纖細的也像個孩子。
孩子都讓人心,瞧瞧,那麼大的床,怎麼不陪兒一起睡?親母還見外什麼?
曹廷安搖搖頭,放輕腳步走過去,彎腰,像抱孩子一樣輕而易舉地抱起了江氏。
江氏微微蹙眉,在被曹廷安放躺在床上的瞬間,醒了。
睜開眼睛,頭頂就是曹廷安帶著猙獰疤痕的臉。
江氏心一。
認出這是他的床,江氏馬上看向裡側。
“阿漁回房了。”曹廷安收回手,坐在床邊道。
江氏聽了,立即就要坐起來“那我過去看看。”
曹廷安卻按住肩膀,習慣地板起臉“有丫鬟伺候,不用你看,安心躺著。”
江氏無法心安,卻不敢拒絕。
渾僵,斜眸看向最裡麵的床板。
曹廷安反應過來,嘆了口氣“曹家世代習武,我從小跟將士們混,脾氣難免暴躁些,比不上那些文雅書生。”
江氏睫了。
曹廷安回憶兒與崔老郎中的話,心一狠,握住江氏的小手,跟掏心窩子“我人一個,當年見你長得就要了你,我都要你了,那肯定是喜歡你,喜歡就想天天跟你睡覺,可你總是哭,你一哭我就心煩,一煩脾氣就暴,最後竟害你怕我怕到了骨子裡。”
江氏心頭輕,他怎麼突然說這些了?
曹廷安無意識地著的手,自言自語般地繼續道“阿漁跟你說的我也聽見了,我也想了一下午,是,吳氏背後詆毀我固然有錯,但歸結底還是我不好,沒有好好地哄過你,如果我對你夠好,你又怎會害怕?”
在江氏聽來,這就是曹廷安的道歉了。
寵若驚,不由地反握住男人的大手“侯爺千萬別這麼說,侯爺替我厚葬父親,又給我容之地,讓我不必為一日三餐發愁,不必被紈絝子弟當玩,我真心激侯爺。”
怕歸怕,從不覺得曹廷安虧欠什麼。
“我不要你激,我隻要你別再怕我。”曹廷安抬起頭,凝視小婦人的眼睛道,“我要你像其他人對待丈夫一樣敢說敢笑,敢言敢怒,我要你把我當丈夫傾慕而非畏懼,我要你心甘願替我寬解帶而非夜夜如同刑。”
江氏愣住了。
這是曹廷安第一次跟說這麼多的話。
“侯……”
曹廷安卻剎不住了,像是要把憋了十幾年的話一腦都說出來。
他抓住江氏的手,黑眸如火“跟我睡覺就那麼難?這麼多年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快活過?”
江氏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了。
眸如驚鹿,曹廷安突然瘋狂起來,猛地住了。
如果真的不曾快活,現在他就給!
我為表叔畫新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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