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著枕頭蜷在車,真皮座椅硌得后背傷口生疼。他仰頭著車頂,結不住滾,蘇悅上若有若無的玫瑰香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手扯松領口,涼意襲來卻不住翻涌的燥熱。
黑暗中,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傅容瑾發來的消息,他冷笑一聲,直接關機,將手機扔到一旁,閉眼強迫自己睡。
可每次剛要闔眼,就會浮現蘇悅躺在他下的畫面,如此反復,輾轉反側,一直到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兩人在王家用了早餐才出門,車子一路往南,目的地是黔洲,那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區。
半路上經過一個市,顧衍之把車子拐進去,取了蘇悅的臨時份證。
蘇悅看著手中滾燙的份證,不得不驚嘆顧衍之人脈之廣。
車子繼續前行,越往南走,路況就越發糟糕起來。一路上翻山越嶺,歷經顛簸,終于來到了一個苗寨。
暮里的苗寨像幅水墨畫,木質吊腳樓層層疊疊攀上山坡,青瓦上飄著裊裊炊煙,穿銀飾的姑娘挎著竹籃從寨口經過,配飾叮當作響。
兩人剛下車,就被幾個穿著銀飾苗服的阿婆圍住,朝著顧衍之笑道:
“顧醫生,你可算來了?”
顧衍之點頭,微笑回應。
“村長知道您今天過來,早就準備好了晚餐,都等急了,快走吧。”一位阿婆說。
“好,謝謝阿婆。”
兩人跟著阿婆,順著山路往里走,蘇悅好奇地問:“顧醫生,這里你來過嗎?”
顧衍之說道:“嗯,以前來做過義診。”
走在前面的阿婆突然回頭,布滿皺紋的臉上笑意盈盈:“顧醫生,這次還帶了個漂亮媳婦來?”
蘇悅的腳步猛地頓住,“阿婆,我不是。”
顧衍之卻神如常,手替撥開垂落的樹枝,笑著解釋:“嗯,還不是,阿婆,是我的助手。”
阿婆笑了笑,沒再繼續問,徑直把他們帶到村長家。
幾個苗族小孩舉著竹蜻蜓從他們邊跑過,脆生生地喊著 “顧叔叔”。
顧衍之眼疾手快,拉住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蹲下子問:“小虎,你怎麼樣了?口還會疼嗎?”
小虎晃了晃腦袋,竹蜻蜓在他掌心撲棱棱地飛,“不疼啦!顧叔叔給的藥甜甜的。”
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兜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躺著幾顆裹著糖霜的野果。
“阿媽說要謝顧叔叔,讓我留著給你!”
顧衍之小心翼翼接過油紙包,指尖到孩子掌心細的汗珠,替他整理好歪掉的苗繡領襟,銀飾鈴鐺隨著作輕響。
“不過還要定期復查,知道嗎?”
“知道啦!”
小虎和其他孩子嬉笑著跑遠,顧衍之轉頭看向蘇悅,“這孩子有先天房缺,上次來義診發現的。”
蘇悅著孩子們遠去的背影,晚風掠過苗寨的吊腳樓,將小虎銀飾上的鈴鐺聲送得老遠。
村長迎出來,老遠就張開雙臂:“顧醫生!可把你盼來了!”
他的目落在蘇悅上,眼角笑出深深的褶皺,“這位就是你說的助手吧?快進屋,火塘燉著最新鮮的酸湯魚,就等你們筷子!”
蘇悅跟著打了招呼。
幾個寨民端著竹編托盤從木樓里魚貫而出,托盤上擺滿染彩的糯米飯、烤得金黃的香茅草魚。
村長熱地拉住兩人往火塘邊引,熊熊火將吊腳樓里的苗繡圖騰映得明滅不定。
“上次你教寨里的阿妹用聽診,”村長往顧衍之碗里斟滿米酒,“現在大家頭疼腦熱都能自己聽個大概!”
顧衍之端起酒碗輕抿,結在火下滾,“是自己就很認真,學什麼都快。”
“顧醫生,你上次讓我去做的那個檢查,我去了,市里的醫生說,還好我來得早,問題不大。”
“對對對,顧醫生,還有我家阿爸,檢查結果出來,真查出管狹窄!要不是你勸他,他還犟著不肯去醫院。”
蘇悅低頭著彩糯米飯,聽著那些話語,舌尖被酸湯魚的鮮辣刺激得發麻。
忽然有溫熱的上手背,顧衍之不聲將陶碗推過來,里面盛著濾去辣椒的魚湯:“嘗嘗這個。”
蘇悅指尖到陶碗溫熱的外壁,抬眼時撞進顧衍之眼底細碎的。
火塘噼啪作響,將他側臉的廓鍍上金邊。
這樣的顧衍之讓蘇悅到既陌生又悉。
從未想過,那個初見時冷冰冰的“八十哥”竟然還有如此溫的一面。此刻的他,就像春日里的暖,散發著溫暖的芒,讓人不想要靠近。
蘇悅靜靜地觀察著顧衍之與村民們的互,他的笑容是那麼自然,那麼真誠,沒有毫的做作。
村民們對他的熱和信任,也讓蘇悅深深地到了顧衍之在這里的地位和影響力。
不想起了自己與顧衍之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讓覺得冷漠的瞬間,現在看來似乎都有了不同的解讀。
蘇悅心中一,一種難以言喻的覺涌上心頭。
突然覺得,直到這一刻,才真正認識了顧衍之。
酒過三巡,顧衍之喝了幾杯米酒,便沒再喝。
村長喊人將兩人送到公社旁的吊腳樓。
這樓有兩間臥室,是專門用來接待遠方的客人,房間里沒有衛生間,只在樓下不遠,有個獨立的浴室和公廁。
顧衍之擔心蘇悅害怕,把送到浴室后,站在一旁等。
蘇悅洗完,他送上樓,又急匆匆隨意沖了一下,隨后敲開的門。
夜漸深,吊腳樓外蟲鳴聲聲,月過窗欞灑在木地板上,斑駁如畫。
顧衍之站在門口,笑盈盈看著,米酒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
他輕聲說:“今天有兩間房。”
蘇悅抿一笑,“我看到了,然后呢?”
顧衍之微微皺眉:“這山里有些不太可的‘小’,比如一些爬行和茸茸的小蟲子——”
蘇悅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有話直說。”
顧衍之俯湊近:“蘇悅,我害怕,所以你今晚可以陪我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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