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有自己的路要走
傅羨好作為傅家長孫,打宮的那日起,不論京中重臣或是其他世家,已然將視為皇後一派,更遑論是後的傅家。
樹靜而風不止。
如今看似平靜的海面下洶湧澎湃,囂著,要掀翻海面。
只不過在沒有十足九的把握時,誰都不願意冒險充當出頭鳥,蟄伏多年的皇後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出現,如今蕭澈年齡漸長,不日後將朝旁聽,到了那時,才是風起雲湧之日。
縈繞于蕭瑾承周遭的漫不經心散去,他掃了眼夾雜著淡淡破碎之慮的,不疾不徐地起走向布滿書冊的桌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修長白皙的指節不輕不重地叩了下有意靜置于桌案正上方多時的信封,眼風掃向視線始終跟隨著自己的子,輕笑了聲,“世人只知追捧世家的名頭,明珠蒙塵。”
頑固不化的老古董,也該退位讓賢了。
“我想要合作的,向來都不是傅家,而是你。”
男子低沉慵懶的語調砸落傅羨好心底,幾近人暈頭轉向,定定地看著他遞來的信封,信封一角微微揚起,這樣的封方式并不陌生,也是自己刻意為之的封方式。
傅羨好接過信封,想了許久又還了回去,眸中的不解和難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堅韌,“這封信,還要麻煩殿下替我送到姑蘇。”
“不拆開看看?”蕭瑾承若有似無地笑了聲,“就不怕我已經人臨摹你的字跡,寫了些你不看的話?”
“是殿下說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傅羨好手放下信封,“我亦是如此。”
子致的容上笑意愈發明亮,如同窗牖外的明月,悄然布滿整座宮殿。
蕭瑾承眸落在信封上須時,擡頭睨了眼神態松弛的人兒,“王紹卿你不可,蕭澈你不願,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走。”
端在傅羨好手中多時的茶水終于在這一下了口,茶水浸潤嚨,沁人心脾。
慢條斯理地回答道:“如今年關在即,年後三殿下就會朝旁聽,皇後也只是在試探我,稍稍服個也就過去了,至于日後— —”
停頓須臾,挑眉道:“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傅羨好不是很想在繼續這個令思緒全的話題,話音落下的同時探手袖取出疊冊子,和擺在桌案上的其他冊子疊而起。
“近些時日年關將至,宮宮外走頻繁,也恰逢娘娘想要給三殿下相看人家,宮覲見的臣婦不。”
好在記憶算得上不錯,見過一面就知道是哪位朝臣家的夫人,若不是如此,這道冊子怕是要再等上些時日。
蕭瑾承攤開冊子,掃了眼上頭記下的名字,合上,“你覺得哪家合適。”
“皇後娘娘屬意首輔之,徐相宜。”傅羨好想起京中傳聞,眼眸微,八卦的心思漸起,“不過徐姑娘大抵是不願意的。”
徐相宜今歲秋日辦的笄禮,不論是家世還是為人名聲,于京中衆貴中皆是上乘,如今到了婚嫁的年齡,上門提親的老太太那是數不勝數。
聽宮人傳,有段時日一天就有三戶人家尋人上門提親,不過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徐大人師從祖父,與家中誼深厚,且如今于中立一派,娘娘也是看中了這一點,要以正妃之位迎娶徐姑娘,不過— —”傅羨好語調稍稍揚起,視線若有似無地瞥向背對著自己的男子,“聽聞徐姑娘已有意中人,怕也是不願的。”
蕭瑾承取下垂掛的劍刃,餘瞥見遞來的帕,接過,“我怎麽覺著,你好似有點兒開心?”
傅羨好不置可否。
一事落到自己上時避之不及,可若是作為旁觀者觀賞他人的誼,欣然觀賞,“徐夫人沒有回絕也沒有應下,只說由徐姑娘自個做主。”
“哦?”蕭瑾承落在劍柄上的眸掀起,打量著神稍顯雀躍的子,眸中閃過玩味兒,“你向來不喜歡聽別人講起宮外的事,如今說起徐家一事津津有味兒,我倒是沒想到你如此關注徐相宜。”
“我關心……”傅羨好靈思躍起,意識到他在挖坑給自己往下跳,雖然不知道前邊等著的坑是什麽,也當即心領神會地閉上了。
總不能對蕭瑾承說,自己會認識徐相宜,說起來還是聽他邊的人提起的呢。
兩人都不說話後,清心殿靜了許多。
傅羨好站在桌案旁,視線隨著男子拭過劍柄的指節四下而,心思全然落在劍柄上,看著上方布滿水漬,看著水漬被人拂去,縈繞心中的茫然漸漸散去。
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很喜歡清心殿的香料,淡淡的檀香夾雜著許沁人心脾的溫涼,環繞于鼻尖時心神歸一。
劍刃劍柄,尖銳的聲響喚回了傅羨好著意放空的思緒,瞥了眼窗牖外的夜,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蕭瑾承循著的目看了下窗外,不多時,眸收回鎖在子俏的容貌上,不冷不熱地‘嗯’了聲。
傅羨好福了福,轉離去。
還沒有走出十步,後響起男子隨恣意的嗓音。
他問:“若是到了真要選擇的那一日,王紹卿和蕭澈,你選誰。”
話音徐徐循風拂過,傅羨好步伐停在原地須臾,回眸挑眉一笑,對著他道:“誰來我都不選。”
有自己的路要走。
傅羨好想要的,不過是隨心所,不拘束。
想要,努力,得到。
就是如此簡單的期許而已。
雀躍的嗓音輕快之餘夾雜著堅韌的決絕,蕭瑾承眸一眨不眨地落在的上,須時,他開口:“我知道了。”
傅羨好收回目,再次邁開步伐離去。
推開清心殿的門扉,迎著料峭的寒風踏過門檻,悄然走夜幕之中。
不過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似乎已經等待多時的餘白。
他手中捧著道小巧玲瓏的匣子,裏邊不知道裝著什麽,遞了過來,“姑娘,主子給您的。”
借著皎白月,傅羨好接過匣盒端詳了幾眼,回頭看了眼燭火通明的清心殿,問:“是什麽?”
“活化淤的膏藥。”餘白道,“聽聞姑娘昨夜的事後,主子命我去尋來的,本打算今日尋個機會給您,不曾想您整日都在長信宮,了夜才回來。”
傅羨好心思微,“他昨夜就已經知道了?”
餘白頷首,沒有瞞著,“昨夜您走到院中時,消息就已經在宮中傳開了。”
“我知道了。”傅羨好笑了笑,“還要麻煩餘侍衛替我謝過殿下。”
餘白拱了拱手,消失于眼前。
傅羨好捧著匣盒,隨著暗衛的指引離開東宮。
子纖細的影在寒風中愈發的堅韌,如同迎風招展的松柏,又似堅韌不拔的松竹,就算是狂風襲擊,也不會彎下腰。
餘白和影訣兩人著的背影,對視了眼。餘瞥見不知何時已經走近的主子,兩人神思凜,“主子。”
蕭瑾承凝著那道倩影,看著踏上廊橋,影愈來愈渺小,最後于夜之中,他才斂下目,道:“命人告訴舅舅,若他們還是管不住王紹卿,便由孤來。”
冰冷的話語如同利刃,餘白神微凝,“屬下這就去。”
餘白離開後,也就只留下影訣在側跟隨,他佇立在後,見主子停留在此久久都沒有離去,心中微微嘆息,不明白主子為何不問問傅姑娘,除去那兩人,是否會做其他選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嘆息出了聲,主子回看了他半眼,道:“有自己的路要走。”
今日不管傅羨好選了誰,按照他們之間的約定,蕭瑾承都要出手相助,可誰都沒有選,不管是這兒的四方天,還是外頭的四方天,都不是想要的。
影訣怔了下,明白了。
翺翔于天際的海東青,一朝之間被人拘于籠中,如今擺在面前的不過是從一個籠子換到另一個籠子,可是不管是哪個籠子,都不願意。
蕭瑟的晚風拂過,影訣跟上自家殿下的步伐。
隨著傅羨好的離去,東宮再次被料峭寒冬所覆蓋,蒼茫的白雪洋洋灑灑地墜落積雪上,人分不清是新雪還是舊雪,半分邊界都沒有,與他們倆全然不同。
橫于蕭瑾承和傅羨好兩人之間的邊界線很是清晰,清晰得只需遠遠掃一眼就能看清楚看明白。
只要這條邊界線尚在,他就任循風而去。
若是有朝一日隔絕的線條變得模糊不清,他們之間,亦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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