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安害怕地了脖子,攥了蘇妙漪的袖。
蘇妙漪蹙眉。
待容雲暮和容奚離開,扶縣主才走了過來,嘆氣道,“奚兒子古怪,從小便喜歡同人開些不知輕重的玩笑……可他畢竟是二房的公子,我也不好手管教。”
蘇妙漪松開眉頭,眼睫一垂,做出些無可奈何的委屈態,“妙漪明白。其實也是我這個做姑姑的不好,今日不該帶安安過來,又或者該一直陪在邊,否則也不會這樣的驚嚇……”
側,將蘇安安拉到了邊,恰到好地扶縣主看見了蘇安安臉頰上的紅印。
既不能以牙還牙地揍容奚一頓,那也得彌補蘇安安的苦……
如此想著,蘇妙漪朝蘇安安使了個眼,想要讓也學容奚一般哭哭鬧鬧地賣個慘。
偏偏蘇安安是個一筋的傻瓜,沒心沒肺地了自己的臉頰,“姑姑,你別這麽說。我已經沒事了,我皮白,一掐就紅,其實不疼的……你怎麽了?你是不是眼睛難?”
“……”
蘇妙漪一言難盡地擡了擡手,遮掩了自己差點沒崩住的表。
轉眼間,還正巧撞上了容玠的目。
容玠的眼神平淡卻犀利,像是一眼看穿了的心思,于是面上閃過些嘲謔。
他看著蘇妙漪,卻喚了一聲蘇安安,“容奚頑劣,你了委屈。我為兄長,代他向你賠禮道歉,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蘇妙漪微怔,看了一眼容玠,暗自腹誹。
昨日還歹毒地斷生路,今日倒是像個人了……
這一愣神的功夫,倒是忘了提點蘇安安。
直到耳畔傳來蘇安安驚喜若狂的聲,“真的?要什麽都可以嗎?”
蘇妙漪回神,突然意識到蘇安安要提什麽要求,連忙轉頭想要阻攔,可蘇安安卻已經口而出——
“我想吃冰酪!”
蘇妙漪:“……”
容玠:“?”
率先反應過來的竟是扶縣主,忍俊不,向容玠解釋道,“安安想吃的不是普通冰酪,是你院中那個青雲親手做的冰酪。雖有一手好廚藝,可平日裏輕易不下廚,看來也只有你能使喚得了。”
容玠默然片刻,擡手了眉心,才看了蘇妙漪和蘇安安一眼,“跟我走吧。”
“……”
蘇妙漪杵在原地不願挪步,奈何蘇安安在旁邊眼地著。
僵持了片刻,蘇妙漪才深吸一口氣,認命地向扶縣主告辭,跟著容玠離開。
容玠的院子靜思居,平日裏除了在書齋閉關,容玠都歇宿在這裏。雖然沒有書齋那麽僻陋,但布置也十分儉樸,沒有半分容府的奢靡之氣。
這還是蘇妙漪第一次踏容玠的靜思居,忍不住左顧右盼地打量著。
“今日你不用做其他事。”
容玠說到做到,喚來了他院中的使青雲,吩咐道,“這位蘇姑娘想吃什麽,你便給做什麽。”
青雲有所遲疑,“這……”
容玠掀起眼,淡淡地看,“有何不妥?”
“奴婢只會做公子吃的點心,怕是不合旁人的口味……”
蘇安安當即表態,“姐姐,我一點都不挑,我什麽都吃的!我最吃的就是你做的冰酪,比玉川樓的好吃多了!”
青雲一愣,“你吃過我做的冰酪?”
蘇安安嗯了一聲,指向蘇妙漪,“姑姑帶回來給我的。”
青雲順著看向蘇妙漪,怔了片刻,又看了容玠一眼,終是低垂了眼,開口應下,“那奴婢這就去準備……”
同樣是子,蘇妙漪立刻就察覺到了青雲那一眼裏蘊含的幽怨。
正盯著青雲的背影若有所思,容玠便轉朝走來,察覺到的視線,他微不可察地擰眉,“看什麽?”
蘇妙漪似笑非笑地瞥向容玠,“看……落花有意,流水無。義兄真是好福氣啊。”
“不知所雲。”
容玠從邊肩而過。
蘇妙漪卻後退幾步,又攔住了他,頗為挑釁地沖他咧,“義兄方才是從府學回來麽?那應當也是經過知微堂咯?知微堂今日的生意如何?我今日出門的早,還不知形呢……”
容玠懶得理睬,繞開便要走,可蘇妙漪卻不肯輕易罷休。
他往左,便也往左。
他往右,便也往右。
容玠眸微冷,“蘇妙漪。”
瞧見那清雋的面容終于不控制地浮起一薄怒,蘇妙漪不僅不懼怕,反而覺得心舒暢,“怎樣?”
容玠剛要說什麽,卻忽然擡眼朝後看去,神轉而變得恭謹,“……母親。”
蘇妙漪心口一跳,驀地轉,低眉順眼地行禮,“義母。”
一邊躬,一邊腦子轉得飛快,想解釋自己為何在容玠面前上躥下跳……
“姑姑,你在做什麽?”
蘇安安疑的聲音遠遠傳來。
蘇妙漪一愣,擡起頭。
院子裏空空,哪而有扶縣主的半點影子?就連容玠也消失不見,唯獨院門口有片雪白的袍角一閃而過。
蘇妙漪錯愕地睜大眼,半晌才氣笑了。
另一邊,青雲端著食材從小廚房出來,恰好將方才這一幕盡收眼底,面上也出些不可置信。
晌午後,蘇安安如願以償地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冰酪,幸福地鼻子眼睛也全都到了一起。
“唔……太好吃了!”
蘇妙漪靠著涼亭的扶欄坐在一旁,一言難盡地瞧著,“蘇安安,你吃這樣,難怪被人家容二公子盯上……”
蘇安安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姑姑你不是說,要從欺負你的人上找原因,不能從自己上找原因嗎?”
蘇妙漪語塞,擺擺手,“當我沒說。”
石桌對面,青雲還在用瓜果蔬黃給蘇安安雕小兔子,一邊稔地著刀,一邊解釋道,“二公子自弱,後來還突然患上了惡食之癥,平日裏不嗜食、不思食……二爺請了多名醫來,卻都拿二公子沒辦法。”
“這世上還有人不吃東西?”
蘇安安一手冰酪,一手雕花餞,撇撇,“難怪他像個瘋子一樣,非我吃他那些糕點!定是他自己不願意吃,拿我當泔水桶……”
蘇妙漪忍不住問道,“你平常見了好吃的都走不道,這容二公子的吃食,想必也是細的,你為何不肯吃呢?”
“姑姑!”
蘇安安瞪大了眼,“你不是說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吃麽?而且他掐著我我吃,多恐怖啊!”
蘇妙漪想起容奚最後那眼神,也打了個寒,“是恐怖的……你以後千萬躲著他點,別再跟我來容府了。”
蘇安安打了個嗝,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撐的,“那我今天多吃點……以後都吃不到了。”
饒是心裏原本有些疙瘩的青雲,見了蘇安安這幅模樣,也忍不住同親近起來,“安安姑娘,我做的東西真的有這麽好吃麽?”
蘇安安從冰酪碗裏擡起臉,滿眼震驚,一幅“你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的表。
“當然了。”
蘇妙漪替回答,“別的不說,蘇安安在吃食上還是頗有見識的。大到玉川樓,小到陋巷的點心攤,都嘗過。說你是臨安城最好的廚娘,那你一定就是。”
青雲怔了怔,將手裏的蔬果雕花盡數倒煮沸的銅鍋裏,“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誇過我……”
蘇妙漪詫異地,“容玠沒有說過麽?”
青雲搖頭,“公子雖不像二公子一樣有惡食之癥,可平日裏于飲食上也是興味索然。奴婢偶爾下廚,也只能讓公子偶爾用得多些。至于言語上……”
頓了頓,青雲垂眼道,“君子遠庖廚。公子這般超凡俗的人,怎麽可能會品鑒奴婢的廚藝呢?”
君子遠庖廚……
蘇妙漪耳畔莫名傳來一陣鸞鈴聲,又想起某個清風明月的夜晚,那盤端呈到面前的金齏玉鲙。
“你……”
蘇妙漪忍不住起走過來。
本想問青雲,難道你沒見過容玠斫魚麽?就算沒見過,難道也不知道他會斫魚麽?
可話在裏打了個轉,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改口道,“……其實容玠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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