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宜解雇 是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年輕娘子………
不遠,兩道影從拐角一閃而過。
“姑姑為什麽要繞這樣大的一個彎子?若想幫淩長風,剛剛直接替他結賬不就好了?”
蘇安安不解。
蘇妙漪面無表地走在街巷中,“你方才沒瞧見麽,分明抵押一把劍就能解決的事,他死活不肯。淩長風此人,一日不當了他的那把壑清劍,他就一日還是個無知無識的紈绔子弟!”
蘇安安懵,“那姑姑又人給他送錢做什麽……”
“難道還真要看著他挨板子,被關進大牢麽?”
蘇妙漪暗自咬牙,“就當我欠他的。他曾因為我要婚,贈了我一座琉璃筆架,加上那日賣淩氏新聞所得的銀兩……差不多就是他在玉川樓揮霍的一頓飯錢。”
蘇安安恍然大悟,“可是姑姑,把錢給了他,我們自己……”
“別說了別說了!”
蘇妙漪想起給出去的銀子就疼,捂著耳朵不想再聽蘇安安說話。
錢一給出去,就後悔了。現在更是有種沖——追上玉川樓那群人,給他們每個人敲一記悶,把的寶貝銀子搶回來!
僻靜狹仄的小巷裏,只剩下蘇妙漪的唉聲嘆氣。
深夜,容府。
將顧玄章和顧玉映送回府學後,容玠才回了容府。
他今日的步伐似乎輕快些,原以為是自己飲多了酒有些飄飄然,直到邊的遮雲問道,“公子心這麽好,是因為顧先生和顧小姐麽?”
容玠頓住,沒否認卻也沒應聲,而是吩咐道,“你去一趟臨安府衙門。”
遮雲領命而去,再回來時,容玠已經沐浴完畢,隨意地披著件白道袍,坐在燈下,手裏執著書卷。
“如何?”
“公子放心吧,那位淩公子不僅沒挨板子、下大獄,甚至連衙門都沒進!”
遮雲竟還以為容玠是在關心淩長風的死活,“有人替他結了玉川樓的賬。”
容玠眉心微,放下了手裏的書卷,披垂在肩上的發淌下一滴水,在書卷上洇開,“哦?”
“說起來公子你肯定不信,竟是個賣蒸餅的路邊攤販!一個攤販,怎麽可能一下拿出這麽大一筆錢?所以奴才特意打聽過了,原來他也是被人授意,據說是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年輕娘子……”
屋驟然吹進一邪風。
燭火晃,容玠面上的影扭曲了一瞬。
***
知微堂開業了幾日,因著地段好的緣故,進出書肆的學子確有不,生意也還算紅火,不過卻遠遠沒有達到蘇妙漪的預期。
在街上逛了一日,發現即便是離得這樣近,仍有不學子不願進知微堂,而是去了更遠的書肆。
“每家書肆的藏書刻本不盡相同,這府學裏有那麽多學子,個人有個人的喜好,有的喜歡王家字,有的喜歡李家版面,還有的,或許就是不願與你這種掌櫃打道……”
蘇積玉一邊忙著抄書,一邊勸蘇妙漪,“便是金山銀山,也并非所有人喜。非要這府學裏的每個人都來知微堂,這是不可能的。”
蘇妙漪最不缺的就是反骨,團扇搖得撲撲響,“如何不可能?人活著又并非只靠喜好行事,我偏要讓他們不得不進知微堂的門……”
說完蘇妙漪就出門了,到了午膳後才回來,還滿臉春風地將一沓文稿給了蘇積玉。
“將手頭上的刻書都放一放,先刻印這些。”
“這是……”
蘇積玉一臉莫名地接過來看了一眼,眼睛微微一亮,“這是何人做的文章?”
蘇妙漪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這府學裏的人最在乎的,無非就是自己的前程。我們在婁縣賣得最好的,便是每年科考後榜首頭名的程文墨卷。同理,若在我們知微堂能買到榜首平日做的文章叢集,還怕那些學子不進知微堂的門麽?”
蘇積玉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疑,“榜首的墨卷就算了,這平日裏做的文章,你也有門路能拿到?”
蘇妙漪但笑不語。
蘇積玉往後翻了一頁,瞧見末尾的署名,才驀地瞪大眼,“容,容玠?”
“這整個臨安府的榜首頭名,還能是誰。”
蘇積玉篤定不是容玠自己給蘇妙漪的,擔心地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話別說得那麽難聽,這是縣主搜羅給我的。自家母親從兒子書房裏拿出來的東西,能麽?”
蘇積玉愕然,“扶縣主竟也縱著你?!”
蘇妙漪笑了一聲,忽地端出一幅乖巧逢迎臉,“義兄涉筆雅、斐然章,有吞之才,便是平日裏的習文翰墨,亦有大家風範,值得被散播傳閱。若只藏在書房裏不見天日,豈不可惜?況且,義兄之才,是天授地設,尋常的庸才再怎麽研習效仿,也是東施效顰,不了氣候的……”
語畢,才笑臉一垮,面無表道,“縣主聽了這些話,就答應了。”
蘇積玉:“……”
蘇妙漪將容玠的文稿丟給蘇積玉謄抄,就轉去裏頭看新招的刻印工人。
一掀簾,便瞧見那幾個與蘇積玉年齡差不多的刻工在說說笑笑。
蘇妙漪眉頭皺了一下,可走過去時仍是端出笑,“師傅們可是刻得眼睛花了,有些累了?”
刻工們這才紛紛散開,繼續埋頭幹自己的活。
蘇妙漪走到其中一人後,只往那刻出的書版上瞧了一眼,臉就沉了下來。
“黃師傅,你為何還是不按照我寫的字跡刻版?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當朝刻書,皆用楷,者學,瘦者學歐。臨安一帶,大多都崇尚結構穩重、筆力險勁的歐。
蘇妙漪前的這位黃師傅,便是來自歙縣,世代都以刻工之技遐邇聞名,無論是字還是版畫,都刻得意態俊逸、栩栩如生。
倚仗著這樣的技藝,他不大將蘇妙漪這種黃丫頭放在眼裏,第一次瞧見蘇妙漪抄寫好的書稿後,就直咋舌,說從未見過如此難看的字跡,非非柳,無筋無骨。
蘇妙漪寫得,是刪繁就簡、改良過後的刻印字。故意寫得橫平豎直、方正,就是為了方便刻印,提高效率。
這一用意,上次已經耐心地解釋給所有刻工聽過,可這些人顯然沒放在心上。
“妙漪姑娘。”
黃姓刻工掀起眼看,面上既倨傲又不屑,“我這也是為咱們書肆好。如今臨安城的書肆,恨不能都在比拼誰能將歐寫刻得更妙,你這字……就算是我們刻出來了,也賣不出去。若是賣不出去,刻得再快又有何用?你們說是不是?”
他朝後看了一眼,其他幾個刻工也紛紛附和。
蘇妙漪勉強才住面上的慍怒之,笑道,“賣不賣得出去是我的事,與諸位又有何幹系呢?左右我也不會短了你們的工錢。”
“話可不能這麽說。這些書上都要留我們刻工的名字,到時候傳播出去,旁人還以為是我們刻技不,制濫造……”
黃姓刻工冷笑,“找不到下家還是小事,可不能壞了我家的名聲!”
聞言,其他刻工相視一眼,也嚷嚷著什麽不好找下家。
蘇妙漪眸越來越冷。
這才幾日,姓黃的便了刻工們的頭兒,肆無忌憚地與囂起來了。若依的子,現在就想將這群刺頭全都打發走,可刻工都走了,誰來幹活?
“所以我寫的字你們刻不了,是不是?”
黃姓刻工連連擺手,“沒法刻。”
“……”
雙方正陷僵持,蘇妙漪忽然聽得外間傳來談聲,似乎是江淼和一個男人,且那男聲聽著還有些悉。
“你們外頭寫的刻工包食宿,是不是真的?”
櫃臺後,江淼正嗑著蘇安安的瓜子,看著話本,聞言擡頭,就瞧見自己面前站著灰頭土臉的淩長風。
江淼面無表地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後背著把長劍,難得提起了些興趣,“你,刻工?”
淩長風不大自然地將壑清劍往後藏了藏,撓頭道,“我小時候很會雕木頭……”
雕木頭和雕字能是一回事麽?
江淼對刻印這種事一竅不通,也懶得再追問,轉頭就要蘇妙漪出來應付。
“哎等等!”
淩長風卻以為這是要趕自己走,“你給我一個機會吧,我可以試刻幾個字給你看看!”
說著,他正好瞥見一旁放著的刻刀和印著字的書版,連忙一把拿起來,往櫃臺底下一蹲,提筆就刻。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他就刻完了一行字,興沖沖地遞給江淼,“你看,是不是還可以?”
“你給我看沒用,我又不是老板。”
江淼皺皺眉,轉頭朝裏間喊,“蘇妙漪,出來管事!”
淩長風一僵,“蘇,蘇什麽?”
“淩公子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蘇妙漪驀地掀簾而出,周氣有些低,“我才是這知微堂的老板。”
“……”
淩長風如遭雷擊,著書版的手一松。
蘇妙漪沉著臉,直接拾起了地上的書版,默不作聲地打量著。
不等發話,淩長風已經眼皮直跳,掉頭就要走,“打擾了……哎!哎!”
系著壑清劍的繩帶被蘇妙漪一把拽住。
“幹、幹什麽?蘇妙漪你幹什麽?”
淩長風被勒著往後直退,跌跌撞撞地就被扯到了那群刻工們的面前。
“砰——”
刻了一行字的書版被丟到了黃姓刻工的案上。
淩長風原本還在掙紮,被這靜嚇得子一震,呆在原地。
“妙漪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黃姓刻工挑眉問道。
蘇妙漪似笑非笑,“我寫的字樣,本就無需刻技。便是從大街上隨便找個人來,也能刻得像模像樣。”
衆目睽睽之下,指向淩長風,“這不,我剛剛出去繞了一圈,便已經招了個聽話的新刻工。”
淩長風微微瞪大了眼,張口便要反駁,“我何時……”
蘇妙漪卻看也沒看他,而是笑裏藏刀地著其他人,“諸位既刻不了我的字,那就各尋去,恕、不、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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