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覺得不對,大門便打開了。
來人形高挑,大冬天里竟只穿了一件短袖和單薄的灰運。
吳阿姨用俄語說:“Kirill,這是你媽媽為你請的漢語老師Yana。”
燕棠怔然和宋郁對上視線。
這運氣真是太好了。
麻木地想。
第3章
要不怎麼說人生如戲呢。
這下可好了,人家說幫找工作,說不用,轉頭就找到他家里來了。
回想起娜斯佳的描述——小天使、可甜……
親媽濾鏡誤人!
燕棠坐在書桌邊等待,心里很尷尬。
書房的陳設很簡單,黑白調為主,墻上掛著一排的拳套,角落里吊著一樁沉重的沙袋,只有窗臺又一抹清亮鮮活的藍。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山雀標本,胖嘟嘟的,背脊有一片藍的絨,尾羽青藍,腹部卻是一片潔凈的白。
宋郁運完后迅速洗了個澡,走過來拉開邊的椅子坐下,上還帶著混合薄荷香氣的水汽。
燕棠的目又落在他上。
這是離宋郁最近的一次,膝蓋與他的僅有兩指寬的距離,線明亮,難得能近距離觀察他的值。
但相比那張賞心悅目的漂亮臉蛋,高大的型卻給帶來了生理上的迫。
燕棠有些拘束地將椅子挪遠一點。
宋郁垂眸看著,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漂亮。”
佯裝不的氛圍直接被打破。
他肯定能看出心打扮是因為很想要這份工作。
燕棠想。
的確很想要這份工作,而且如果有機會,燕棠還想回到那天晚上,當宋郁問是否需要幫忙的時候,至給一個再溫和點兒的回答。
不過宋郁卻并沒有提及之前的事,而是迅速切正題。
“從現在開始計時上課,但在正式開始之前,我還要單獨跟你通需求,你有什麼需要了解的,也可以提前問我。
“如你所見,我現在正在北京進行格斗訓練,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幾年都會在中國生活,明年會在這里念大學……”
原來宋郁以前一直生活在莫斯科,是因為訓練需求才移居中國,不過教練的英文不夠好,也不會俄文,訓練的時候流很不順暢。他還正在大學里讀預科,課上會學文言文和古詩詞這些容。
所以嚴格來說,他有兩個需求,一個是家教工作,通過補習來突擊兩個月后的預科考試。另一個則是類似于語伴加翻譯的工作,陪同他一起到俱樂部訓練。
宋郁的中文水平的確很不怎麼樣,大概在小學二年級會拼音、認得量中文的階段。
除此之外,他會一些很簡單的招呼用語,譬如“你好”,“吃了嗎”,可能因為父親是中國人,對親戚之間的稱呼也很悉,發音還算標準,只不過因為俄語中缺乏聲調變化,以至于他的吐字發音還有些用力。
在這個學習階段,生字和基礎語法是最大的難題。燕棠在之前有過補課的經驗,這個工作容對來說并不難。
一點點教他念,手中的筆便一筆一劃地寫,目側過去,宋郁垂著眼認真看寫字。
長長的睫垂下,和他的發一樣是的淺棕。鼻梁高,微有起伏,在鼻尖略翹,致而不冷。
“明白了嗎?”燕棠停下筆。
宋郁眉眼一彎,點點頭,那雙如同貓眼般清的眸子出青的、和的、甜的來。
——確實招人喜歡的。
燕棠的思緒走神一秒。
時間將近,把齊整的筆記推到他面前。
“你學得很快,很厲害。照現在的況,只需要補習基礎,再集中研究一下往年題,是有很大概率通過考試的。”
“那太好了。接下來還有幾個問題需要請教你,Yana老師。”
宋郁說著,從屜里拿出一個厚厚的本子遞給。
燕棠打開本子,發現上面是麻麻的連筆俄文,角落配有兩三筆的簡筆圖示,瞬間被那種在莫斯科換時看不懂板書的眩暈襲擊。
本子上的筆記還算工整,但里面有很多不在日常使用范圍的專業名詞。
宋郁把本子翻到其中一頁,指著其中幾個長句問:“這些用中文怎麼說比較好?我覺得翻譯件的容很不準確。”
燕棠以往沒有接過格斗,對相關名詞并不悉。
一行總有一行的語,這并不奇怪,但作為中文老師,被學生問到不明白的詞時難免尷尬。
緩緩說:“這里面有不專業名詞,我需要查一下詞典。”
在查詞的時候,宋郁坦誠道:“找中文老師的事是托我媽媽安排的,可能之前沒有詳細向你提過,雖然預科的考試非常重要,但我也希聘任的對象能有效輔助我跟教練流,而不只是聊閑天。”
燕棠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微微一沉,但還是給自己爭取了一下。
“我可以提前將這些詞都查清楚。”
“這件事聽上去很困難。”
“不會,我只要將他們的中文標記出來,多悉幾遍就好。”
宋郁只不清不楚地說了句“okay”。
正當燕棠想問他是否還有別的疑慮時,吳阿姨敲了敲門,提醒他們到下課時間了。
“抱歉,我還有別的事。”
宋郁拿起手機站了起來,燕棠坐得離他近,不經意瞥見屏幕上顯示有許多未讀的消息。
“沒關系,希這次課對你有幫助。”連忙說。
“你教得很好,我們可以保持聯系。”
在應聘一項工作的時候,“保持聯系”是個曖昧不明的概念。
它可以是一種拒絕的委婉說法,也可能表示對方還在考慮中。
燕棠清楚,像這種水平的報酬,可以找到很多看上去比要優秀的老師,比如專業的對外漢語學生,唯一的優勢就是俄語流利,在之前有過短暫的輔導經驗罷了。
懸。
這是離開時的想法。
走到地鐵口時,燕棠收到了娜斯佳的八百元轉賬,娜斯佳還提及后續是否繼續上課,要看宋郁的意思。
之后連續一周,都沒再收到宋郁的消息。
燕棠數次打開和宋郁的對話框想要詢問,但看到上次的對話,立刻泄氣。
轉而再聯系了一次娜斯佳。
娜斯佳很耐心地回答,說宋郁在外地比賽,帶了個新翻譯,也許是已經定下了老師。
不過宋郁的手機在比賽期間都由助理保管,非比賽的消息會被暫時擱置,現在沒人能聯系上他,等比賽結束后他也許會給一個回復。
燕棠有些沮喪。
好在這種事經歷過太多次,默念了幾遍命里無時莫強求,算是就此把這件事揭過。
最終接下了另一份詩集翻譯工作,時間很寬裕,初稿時間在明年四月,報酬雖然不如家教工作,但聊勝于無。
日子磕磕絆絆繼續往前走,最糟心的還是楊一舟仍然在堅持不懈地聯系。
燕棠就不明白,不過見了幾面而已,哪兒有那麼大魅力呢?
“不是你的魅力大。”
表姐程惠藝跟煲電話粥時說。
“是你不上不下乖巧好拿,同鄉的獨生,爹媽有存款是老好人——這些條件,對一個試圖在大城市立足的菜鳥英男的魅力無比之大。除非天降一個愿意給他掏錢掏資源的白富,他不會輕易放棄你的。”
燕棠氣餒地問:“那你怎麼不跟我姑說一聲呢。”
“老一輩都覺得互利互惠唄,那男的家里不也在北京給他買了房,工資不低嘛。”
表姐說。
“你關注的是相互理解,神共通,在他們眼里這玩意兒不能當飯吃呀。再說了,我媽跟楊一舟的媽以前是一個單位的,覺得那小子算半個自家人,才可勁兒往你這里推銷呢。”
燕棠算是知道了,這是家里長輩怕真混不出名堂,以后孤苦無依,要給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保障。
可這年頭,一個人只要有手有腳,怎麼會吃不了飯?
對楊一舟的態度更加堅決了,在對方鍥而不舍打來第N個電話的時候,怒氣沖沖地接通。
“這種事是你我愿的,說了不想繼續,你別再擾我!”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響起了另一道令意想不到的聲音。
“聽上去你好像很生氣。”那人用清冽的嗓音說著俄文。
足足過了十秒鐘,燕棠才反應過來,“宋郁?”
“是我,之前你留下過你的電話,現在方便通話嗎?我想聊聊家教的事。”
燕棠聽到“家教”兩個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很抱歉,這兩周我在外地參加比賽,手機一直保管在助理手上。你什麼時候能開始上課?當然越快越好,如果你需要幾天準備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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