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年終于忍無可忍。
“宋旻雯,你反串反上癮了吧?”
大雨失魂落魄地拍打窗戶。
貌如花的同桌聞言恍悟地睜大眼睛,夸張道:“對哦,我都忘了,是有點上癮,多謝提醒。”
然后又長手長腳地走過來,彎下腰看麻麻的錯題集,“嘖”了一聲:“小嘉年,你可真牛。”
說著,掃了一眼顧嘉年桌子左上角著的那張晝山大學圖書館照片,說道:“底考試那會兒,你文綜分數只比我高一分,咱倆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你當時說你要考晝大,我以為你長得這麼好看,腦子卻壞掉了,還深深同了你一個月。”
“沒想到,原來……”
同桌甩了甩一頭大波浪,心愉悅地說,“……是我腦子壞了。”
“……”
為什麼這種話可以用這種口吻說出來。
顧嘉年默默收起錯題集,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月餅,遞給:“吃不?前陣子過中秋的時候,我外婆給我寄的。”
“吃,”宋旻雯接過月餅,三兩下拆掉包裝咬進里,囫圇吞棗般咽下去一塊,含混不清地問道,“所以你十一放假都不回家麼?”
顧嘉年沉默了一會兒。
這一個月里,不管大小禮拜,都一直待在學校里,沒有回過北霖的家。
也沒有人讓回。
開學那天,爸媽勉為其難地過來幫了學費和住宿費,丟下兩句話。
“不管你再怎麼胡鬧,也不能花你外婆的錢,我們還丟不起這個人。”
“學費和住宿費給你了,你愿意住學校就住學校吧,好自為之。”
又是這個詞。
“好自為之。”
顧嘉年搖了搖頭,把這些無關要的緒趕走,反問道:“你不是也從來都不回家?”
說起來,和宋旻雯的緣分還真不淺。
都是復讀住校生,又恰好是同桌,就連生日都只差兩天——比宋旻雯大兩天。
當然了,同桌從來不肯承認這點,總以高人,每次稱呼必加一個“小”字,對自個兒的自稱則不是“哥哥”就是“姐姐”的。
宋旻雯后知后覺地“哦”了一聲,問道。
“是嗎?我之前周末沒回去過嗎?”
“好像還真是哦,那要不我國慶回去一趟好了,反正也無聊。”
顧嘉年沒接話。
同桌哪兒都好,長得漂亮個子高,就算脾氣拽了一點吧但也沒什麼壞心眼,就是確實——
像自己說的那樣,腦子不太好。
然而顧嘉年并不覺得煩。
反而很喜歡這個新同桌。
也很喜歡這個班里的絕大多數同學。
九中普通班的氛圍與霖高截然不同,沒有那麼劍拔弩張的競爭關系,大家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班主任周永寧。
并且,這群人并不以績給人劃分等級,哪怕顧嘉年底考試時考了倒數,他們卻并沒有因此疏遠。
這些平均年齡比小一歲的小孩們,對熱絡又充滿好奇。
當然,這些好奇大多都在的外表上。
——褪去了瑟與苦悶的殼、又拋棄了從前爸媽強制的土氣發型與穿著打扮之后,顧嘉年那傳自外婆的好樣貌逐漸展出來。
從第一天的自我介紹開始,就有人不斷議論的外貌,甚至偶爾在走廊上,還會有男生沖肆無忌憚地吹口哨。
以往的顧嘉年一定會十分不習慣這樣的注目,能避則避。
然而在云陌鄉下鄰里之間門爬滾打了兩個月,從一開始很不習慣鄰居間門的問候,到后來能在集市的餛飩攤上同四五個陌生大哥侃天侃地。
好像已經進化了。
在抓時間門學習之余,顧嘉年偶爾也會同班里的生們一起扎堆在走廊上,倚著欄桿聊八卦。
們跟分好看的文、貌的畫冊和,還跟分喜歡的豆,甚至是喜歡的男生。
這些陌生的驗,讓顧嘉年開始明白青春期的校園生活該是怎麼樣的。
也開始逐漸學會誠懇地接贊。
那些作為“差生顧嘉年”所幾乎沒有收到過的,來自同齡人的贊。
比如,上周偶然聽到班里另一個生說,和同桌都被外班的人稱作“文科班新來的兩個級花”。
因為風格實在不同,不好對比,排名一直不分上下。
同桌聽到這個說法后,忿忿不平了許久。
狂拽地囂著:“我們小嘉年這麼好看又這麼可又這麼萌,怎麼能跟人并列呢?再說了——”
“——老子他媽是級草!級草!”
顧嘉年看著坐在對面的同桌狼吞虎咽地吃完月餅,又朝出手,出意猶未盡的討好:“好好吃,就是吃太快了,沒吃出來是什麼味道的,還有嗎?”
慢吞吞地從書包里又拿了一個遞給,慢慢彎起角。
在十多年孤一人的讀書時里,頭一次有了存在和歸屬,也有了好人緣。
只是。
如果每天晚上能夠不那麼想念云陌,想念那座庭院、那滿屋子的書和那個人,就好了。
*
去食堂吃過晚飯,顧嘉年撐著把傘,獨自繞著場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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