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我心上人

冬走秋來，氣溫漸漸轉寒，又是一年年關將至，衛蓁與祁宴回到魏宮過春節。

寒風勁吹，銀粟紛紛揚揚，華蓋玉輅馬車緩緩駛魏國的宮廷。

一下馬車，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衛蓁不由打了一個寒，轉頭看到遠方雪霧中走來一道悉的影。

衛淩朝揮了揮手：“阿姊！”

衛蓁出笑靨，提著裾飛奔，一下撲衛淩懷中，衛淩松開，眉眼上沾滿雪珠，難掩喜：“阿姊總算回來了，前幾日你們送信說要來過除夕，我與父王便盼著你們回來！”

衛蓁道：“我也盼著與你見面，父王呢，他近來子可曾好轉？”

衛淩道：“阿姊進去看看便知。”

正說著，一道腳步聲響起，衛淩擡頭，看到一襲黑狐裘的祁宴手撐著雨傘走來，他一來，便將衛蓁頭頂飄落的雪花給擋住了大半。

衛淩嘖嘖了一聲，祁宴笑道：“數月不見，衛將軍在魏宮可好？”

衛淩上前來，拳頭了祁宴的肩膀，“晉王倒是瀟灑，帶著我阿姊游山玩水，屬實羨煞我。”

“進去吧，父王早等著你二人了。”衛淩道。

一大殿，便覺室溫暖如春，暖爐燃燒著，熱氣驅散了人上的寒意。

衛蓁將披風解下，一旁走上來一位姑娘接過衛蓁的披風：“公主，我來吧。”

衛蓁看著，微微一愣，十六七歲的姑娘，穿著一綢緞錦，發上簪著簡單的首飾，并非尋常宮人打扮，一張臉格外水靈，尤其那雙眼睛，衛蓁想到了山澗中明澈的清溪。

那姑娘對上衛蓁的目，有些躲閃，看衛淩一眼，衛淩朝頷首點頭，才略顯局促地朝衛蓁行個禮，“公主。”

衛蓁在魏王邊坐下，問魏王：“父王，這姑娘是？”

魏王笑道：“你弟弟自己說給你聽吧。”

衛蓁與祁宴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品出了些不一般的意味。

衛淩臉微紅，道：“阿姊，你喚向荷便好。”

那郎低著頭，躲在衛淩後，衛淩牽住的手，“阿姊，以前都生活在鄉野，一時未曾適應宮中生活，便有些膽怯與。”

衛蓁更好奇了，問衛淩：“你與如何認識的？”

“便是前些日子，我帶兵去鎮邊境的水匪不慎傷，又與部隊失聯，是救下我，為我治傷。”

他將人帶到衛蓁面前，“阿姊，阿荷心地淳厚，是純善之人，無父無母，是家中孤，一個人在鄉野活著實在艱難，我便將帶宮中。我喜歡，想著，想著……或許等年關之後，我與就可以準備親，但此事必定是要過問你的，阿姊看如何？”

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躲到衛淩後。

衛蓁牽住的手，目溫地打量著面前人，再看一臉張看著自己的衛淩。與年高差一個頭，一個清婉如碧玉，一個是風姿不凡，站在一起格外的般配。

衛蓁道：“阿淩，你既喜歡，與相一段時日，想必你二人也覺各方面契合，我自然是沒什麽意見，你可與父王商量過何時舉辦婚典？”

衛淩長松一口氣，笑道：“不著急！婚典好說！阿姊同意便好！”

他俯下來抱住衛蓁，在耳畔激道：“從小到大，你我都心有靈犀，我就知道你也一樣會喜歡向荷的！”

那郎也朝衛蓁出笑容，“多謝公主。”

衛蓁環抱住年，怎麽會不同意呢？心知衛淩流出張之，是因為擔心向荷的世，但只要他幸福便好，衛蓁打心底地為他高興。

魏王也滿意地點點頭，“這樁婚事，寡人自然也沒有異議。”

祁宴道：“我與你阿姊婚時，衛將軍想盡辦法灌我酒，那等衛將軍親那夜，自也給我等著！”

衛淩笑道：“我還會怕你！今夜是除夕，不如你我就來試試，看看誰先被喝趴下！”

衛蓁看著二人，雙手搭在祁宴肩膀上。

正說著，簾幕晃，宦從簾後抱著一嬰孩走出來，衛蓁雙眼一亮：“父王這孩子是……”

魏王道：“是魏砡的，你離開魏國時，他夫人才誕下這小兒，今日除夕，宮人將這小兒抱來給我請安。”

魏王將小嬰孩遞到衛蓁手中，衛蓁低下頭，小團子睜著一雙水洗葡萄般的眼睛，口中咿呀咿呀，不知嘟囔著什麽，頭上戴著老虎兜帽隨著作一搖一晃，可極了。

祁宴接過抱了抱，道：“還真敦實的。”

話音剛落，懷中的團立馬發出“哇”的一聲哭嚎，揮手掙紮著要離開祁宴懷抱，中氣十足的哭聲霎時傳遍整個大殿。

祁宴起哄弄，衛淩在一旁道：“這孩子平日乖的，怎麽你一抱就啼哭不止？”

祁宴擡手拍拍團的後背，這戰場上舞刀弄槍的男子來哄這半大的孩，不免有些手腳忙，倒有幾分稽來。

他道：“莫哭了。”

然而那啼哭聲非但不減，反而更甚，吵得晉王蹙眉側開了臉，衛蓁上前，接過宮人手上的撥浪鼓遞到他手裏，祁宴輕搖了幾下，小人被咚咚聲吸引了注意，終于停下泣。

他趴在祁宴懷中，眨眨眼睛，祁宴看著懷中小人，角不用揚起，擡手又了下小人的臉蛋，霎時見那雙圓圓的眼中又要再次湧出淚珠。祁宴見狀，連忙再次輕哄。

好不容易將小人哄好放到暖炕上，二人上都出了一汗。

魏王看著這夫妻對著那孩子逗樂，笑道：“央央，你二人親倒也有一段時日了吧，可曾想過何時也要一個孩子？”

衛蓁握著撥浪鼓的手一頓，與祁宴對視一眼，慢慢回過頭來道：“懷孕一事自是順其自然，急也急不得。”

祁宴握住的手，對魏王道：“前些時日我們一直在南方巡視城池，倒也未曾有意準備這事，故而準備待年關過了，再做些打算。”

衛蓁點點頭，當著魏王面扯謊自是心頭發燙，實則祁宴說要與好好雲游天下，故而這一路上二人同房都在刻意避孕。

魏王道：“父王不是想催你們，是聽說你們想去天下看看，有孕的確影響的行程，你二人年輕，無須著急。”

衛蓁愣住，魏王目含笑慈，朝出手，讓坐到自己邊道：“和父王說說，你們前些日子去玩了那些地方？”

衛蓁道：“我們去爬泰山，去看了海，年關前又去了一趟草原……”

知道魏王子一向不好，若想看外孫或是外孫出世也是正常，卻沒想到是另一個意思，衛蓁起初詫異，但細想之下也不意外，父親總是這樣關心懂自己。

向魏王描繪他們在南方見聞，祁宴時不時補充一句，講到一些趣事，逗得魏王失笑。

魏王看著兒開心，也不由展笑容：“那等年關一過，你們打算去哪？”

衛蓁道：“北方和西方的戎族相繼向晉國臣服，我與祁宴打算年關後去西域看看。”

衛蓁抱住魏王的胳膊，“父親這段時日，氣比以前倒是好了許多。”

魏王點頭：“還得多謝左盈，醫工按照他的法子給我施針，的確有效。”

夜幕漸漸降臨，宮人出聲提醒魏王，宴席已經備好，魏王起，忽對祁宴道：“晉王今年來魏宮陪央央過除夕，那令尊呢？”

祁宴道：“父親本也打算來魏宮與我們同聚，只是他子實在不便，且若家中無人，母親定然也覺得冷清，父親便留在了家中。我已修家書一封問父親，待春節之後，再與阿蓁一同去見父親。”

魏王道了一聲“好”。

今晚的除夕家宴沒有外人，宴席上自然也沒有那麽多拘束，魏王說了幾句迎新春的祝詞，衛淩接著就來招呼衆人一同喝酒，場面氣氛其樂融融，連一向酒量不佳的衛蓁也多飲了幾杯。

待酒宴結束，宮人攙扶魏王先去歇息。

祁宴在衛蓁耳畔低聲道：“我看你倒是有點醉醺醺的，等會還守歲嗎？”

衛蓁道：“守的，從前在家裏，我與阿弟都守到最後。”

祁宴挑眉，看向對面俯趴在酒案上衛淩：“他醉那樣，只怕守不了。”

話雖如此，衛蓁倒也沒好到哪裏去，臉頰升騰起紅暈，若披上了一層霞，祁宴與說話，得反應好一會才恍然大悟回上一句。

祁宴帶著回到王殿坐下，將殿通往院子的扇門敞開，從這裏可以看到城外燃放的煙火。

淩冽寒風從外灌進來，祁宴問冷不冷，便覺臂彎一，已經靠了過來，將臉上他的臂膀上，道：“是有點冷，但你抱著我便好。”

祁宴笑著擡手攏住的肩膀，聽衛蓁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雙手勾住他脖頸，整個人幾乎掛在他上，他一垂下眼就看到濃的眼睫，不攏更。

“還沒到子時，你可以先睡一會，等外頭放煙火了，我再喊你。”

衛蓁睜開惺忪的睡眼，“父王子時要歇息，這次煙火是在城門外放，宮中看怕是不太清楚。”

祁宴聲問：“那你想去宮外看看嗎？”

懷中人笑了笑，沒有說話，倒在他懷中，祁宴喚了一聲，得不到回應，已經睡了過去。

片刻後，殿外侍衛見晉王抱著公主從殿走出：“備一輛馬車，我與公主出宮一趟。”

衛蓁醉得不樣子，迷迷糊糊間覺四周晃起來，等到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間陌生屋子。

屋沒有點燈，只窗外幾縷雪照進來。

靠坐在暖炕的窗邊，腰腹上蓋著一張的羊毯，祁宴已不知所蹤。這時窗外傳來“篤篤”敲窗聲。

一道影子投落在窗上，衛蓁將窗戶向兩側推開，風雪從窗外湧進來，一枝梅花也被遞到了面前。

“今夜除夕，折梅花一枝，贈給人。”

衛蓁的目順著紅梅看向手主人，祁宴穿著一深暗金緞袍立在雪中，風雪拍打在他上，卻也掩不住人如玉樹一般高貴拔。

他眼睫沾雪：“贈人，也贈我心上人。”

衛蓁撲哧笑出聲，接過梅花，雪粒與梅花隨風紛紛飄來，落在發間，瞇了瞇眼，心跳砰然。

祁宴握住衛蓁的手腕，“給你堆了雪人，要出來看看嗎？”

衛蓁點點頭，拿開上的羊毯，才要下暖炕，窗外祁宴一把手將打橫從窗中抱了出來。

雙腳落地，環視四周院子，祁宴道：“這裏是衛淩在宮外的府邸，等會我們就在這裏看煙火。”

他牽著衛蓁的手，走到雪人邊。衛蓁長呼出一口熱氣：“雪人怎麽沒畫眼睛？”

祁宴撿起地上一樹枝，“等你來畫。”

衛蓁上前去，用枝條為雪人添上眼睛。轉過頭來，郎君立在風雪中看著。

忽然間，一團雪朝砸來，趕側過臉，那雪球還是砸在了肩膀上，雪粒飛上眼睛，衛蓁胡抹了一把臉，看向罪魁禍首，祁宴眼中含笑，又要再次蹲下去雪團，衛蓁連忙也蹲下，趕在他前頭，抓了一把雪朝他砸去。

郎君肩上臉上全是雪粒，衛蓁提著裾去追逐他，等衛蓁到他跟前，他卻反攥住衛蓁的手，把一團塞到衛蓁的脖頸上，凍得衛蓁直打寒。

“砰砰砰！”天空在這個時候被煙火點亮，照著院子中相互追逐的年輕夫妻。

天上煙火絢麗奪目，照得天地皎潔璀璨，周圍風雪陣陣，吹二人的擺。

衛蓁撲祁宴懷中，與他一同倒在的雪地中，二人氣籲籲，口中呼出的霧氣升騰，祁宴道：“阿蓁，看天上！”

衛蓁轉過來，那煙火在夜幕上綻放，如同一張絢麗的畫卷鋪展開來。瓊樓玉宇、山川銀河，皆在其中。

他道：“子夜快到了，你有沒有什麽願？”

衛蓁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願，等睜開眼，就見郎君定睛看著自己，“許了何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