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

了夏日，草木越發蔥郁。衛蓁與祁宴在魏國陪了魏王許久，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這段時日，魏王在左盈的調理下，神明顯好轉許多，雖病尚未除，但有好轉的跡象便足以衛蓁欣喜。

晉國國都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們回去理，衛蓁與祁宴也不能再久留，二人踏上回晉之路。

十幾日後，車隊回到國都。

侍衛們將行李從馬車上搬運下來，王殿宮人們來來往往，忙著掃灑整理。

衛蓁王殿門檻，見祁宴立于殿中，仰起頭正看著那道由晉王親筆題寫的牌匾。

衛蓁走到他邊，“你還在想外祖父？”

祁宴道：“是，我在想經過這麽多事後，如今我們回到晉宮，外祖父若在，心中會如何想。”

衛蓁笑道：“你初來晉國，說要助外祖父為天下之君，如今晉國平了，齊楚兩國又歸晉國，他若知曉，定然會欣的。”

祁宴笑了笑，牽住衛蓁的手，“進去看看吧。外祖父的舊被移到了另一座宮殿裏，日後我們便住在這裏。”

時過境遷，再看這王殿倒是另一番心境。從前這裏是威嚴的前之地，如今便為他們的家。

宦一邊引路一邊介紹道：“君上，王後，這邊是議事堂，日常朝會之後，可在此召見臣子。”

二人往前走去，宦繼續道：“這邊是書房，每日奴婢都會奏牘送到此，供君上批閱，再往前走，就是寢殿了，這殿中的舊都已經騰幹淨了，這殿的布局，君上與王後可以重新布置。”

殿窗明幾淨，香爐寶案，玉屏珠簾，無一不華。

宦將一只著牡丹的瓷瓶捧來，笑問衛蓁：“王後，您瞧，這瓷瓶擺在窗邊如何？”

衛蓁頷首，手拂過那玉刻山水屏風。

宦又招呼著宮人將一紫檀木妝臺搬過來：“那王後的梳妝臺放在何，可是放在這榻邊？”

宦一邊說著一邊觀察祁宴的神，須知，君王的王殿向來是莊嚴的場合，從來是君王一人居住，今日瞧晉王的意思，像是要與王後同住。

宦不免要再問一問，恭敬道：“君上，王後的妝臺可是放在此？”

衛蓁正要開口，祁宴的聲音已先一步響起：“將它放在窗臺邊吧，王後若是平日梳妝，對窗而坐，進來的線也更明亮。”

宦立馬應下：“哎哎！”

祁宴雙手搭在衛蓁肩膀上，低下頭聲問：“你想想看，我們的殿還差些什麽，都宮人搬來。”

衛蓁隨他繞過屏風：“那在這裏再放張琴架，琴之時對著窗戶，便能看到遠山的山。”

祁宴點頭：“都聽你的。”

衛蓁牽著他的手往走去，走到那雕龍呈祥的大床邊，了金綃薄帳，手停在空中，低下頭去解腰上的珠串。

祁宴看著將他送給的那支夜明珠串取下，掛在帳幔上。

轉過來，“我眼睛已好，平日也無須再日日佩戴夜明珠串，便想將它掛我們的床邊作配飾，可好？”

正說著，明珠隨風左右搖晃，相互撞，發出清越之聲，如叮咚清泉聲縈繞在他們周圍。

祁宴著的眸子，兒家的到來，讓這間屋子沾染上許多溫馨彩，不再是一不變冰冷的寢居，充滿鮮活之氣。

祁宴道：“走吧，我們再去王殿後的院子看看。”

衛蓁提著裾，與他一同走進院子。

祁宴道：“從前外祖在時，幾乎不常來後院，後院便也荒廢了，但我看這塊地方不小，可以利用起來，阿蓁，你有何打算？”

衛蓁的面頰被清風吹拂，看著他樂此不疲地規劃著他們的家，一邊說，要在窗邊重一點紫藤蘿，一邊說院子裏可以種一棵桃樹。

他們討論不過是一些毫末之事，可便是這點小事，衛蓁到無比的溫馨。

這是他們的家，這裏以後會一點點填滿屬于他和的東西。一想到這，衛蓁只覺空氣好似都是清甜的。

“對了，還有我們的小犬，也得有個小屋。”

衛蓁與他一同在院邊蹲下，比劃著犬屋的大小，靠在他肩膀上，“除了犬屋，院子裏還可以搭一個秋千。”

祁宴轉過頭來看，“阿蓁，我可以為你做一個。”

衛蓁一愣，隨即撲哧笑出聲來，“晉王如此繁忙，每日都得理政務，得出空來嗎？”

日打在他臉上，祁宴懶洋洋勾著角：“自然是有的，有王後為我分憂，我怎麽會不出來空來，區區一個秋千而已。”

午後豔熾烈，衛蓁看他滲出額角的汗珠，拿出帕子為他拭額角，“進屋歇歇吧。”

二人牽手回到大殿，衛蓁殿看到桌上擺放著的一小匣子，走上前去問道：“這是何？”

祁宴擡頭，看到那匣子一愣，手想要阻攔，衛蓁卻已“咔噠”一聲，將匣子打開。

在裏頭，正擺放著幾疊規整的竹簡，衛蓁將其中一卷拿起展開，竹簡上字跡徐徐展現在眼前，目不由定住。

這是祁宴寫給自己的信。

“吾妻阿蓁，吾于冬雪夜提筆落此信，與卿分別數日，思卿甚矣。人言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而吾與卿分別，三秋又三秋，相逢唯在夢中。今歲除夕吾與卿分別，盼來年共度，共話西窗。”

衛蓁眼中波微晃，看完這一封，又去看下一封。

“立春時分，雨水綿綿，江水茫茫。前線兵歇數日，卿如何？枕上思卿，輾轉難眠，盼戰事早日結束，與卿重逢。”

衛蓁手上竹簡，字跡從指尖劃過，他寫這些信時的心跡好像也從指下流過。

擡起頭來，對上祁宴俯下的眸子，“這些都是你給我的信？”

目灼熱，直視著他的眼睛。祁宴垂下眼簾，去將信件放回匣子，道：“是，與你分別的時日裏，寫了許多信。”

衛蓁仰頭道：“此前有一段時日，你一個月都沒來信，我還以為你被戰事牽制了，將我忘了。”

祁宴連忙道：“沒有，我未曾寄信，是因為隔幾日便隨手寫一封信，寄出去實在耗費信使，又怕你掛念我，便將他們收起來。但與你分別的每一日，我都在想你，夜裏睹月思人，有時候在想你會不會也在看著月亮思念我。”

衛蓁的心蓬蓬地脹開，有無數意湧出來，道：“去歲除夕夜，我與阿弟還有父王一起守歲，當時看著月亮，也在惋惜，你不能陪在我邊。”

手抱住他，著從他袍上傳來的暖洋洋溫度，“但今年除夕，明年除夕，還有日後的每一個除夕，我們都可以一起過了。”

衛蓁繼續去看信，祁宴手阻攔，“阿蓁。”

衛蓁道：“那既然是給我的信，便歸我所有，我為何不能看？”

“這裏面還有給我的詩，是不是？”

衛蓁邊讀邊看著他的反應，祁宴側過臉去，耳後浮起的淡淡紅暈，在衛蓁讀完幾篇後，他已是臉發燙，格外明顯。

他拉過衛蓁的手，“莫要再讀了。”

衛蓁道：“你思我如狂？”

祁宴見不肯松手，索道：“你想聽，那我直接讀給你聽好了。”

他從後抱著他，將那竹簡展開，手把住衛蓁的腰肢。

衛蓁本是為了一睹他局促的神，卻沒想最後是自己捂住耳朵想要逃開。

祁宴低沉的嗓音過的耳垂。

男相，姿.勢曖昧。一燥熱從衛蓁頭頂灌下來，聽到寢殿外，宮人來來往往搬運行李的靜，哪怕宮人有意放輕腳步，但這裏的靜他們未必不會聽了去。

他的熱息吐在耳後，掀起一的麻意，“還讀嗎？”

衛蓁拿過祁宴手中竹簡，塞回匣子，讓他別再讀，卻在匣子的底部，找到了那枚放著他們夫妻結發的香囊。

指尖輕香囊，角微微勾起，下笑意，回頭道：“我現在不想聽。等今晚夜深人靜，沒有外人在，晉王再親自與我說。我們現在去池苑和後山，看看有沒有可以改的地方。”

二人攜手走出大殿。從樹枝間傾瀉下來，帶著夏日的熾熱。“

目草木繁，水池瀲滟，影如金。

衛蓁長長呼吸一口氣。

這裏，就是他們日後的家。

而是夜，殿中被翻紅浪，宮人都被遣得遠遠的，但見蠟燭一寸寸燃燒，到了下半夜，那殿靜方才漸漸小了下去。

芙蓉帳中，烏發如瀑，懨懨深陷于雲被之中，如一枝汲飽水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