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飯,柳箏剛給宋硯換完藥,馮策在外敲了門,說有要事需稟。宋硯讓他隔門直接說了。
“是,是老太太,說是從城門回去後,一直昏迷不醒,湯藥不進。太醫讓侯爺預備起後事了。”
宋硯沉默了一會兒:“昨日發生的事,消息都傳開了嗎?”
“這倒沒有,只說陳道士一行人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通縣來的賊盜,被劫了錢財丟了命,聖上大怒,五城兵馬司都在竭力追捕。”
想來也是要借著追捕的名頭搜找雲韞素。宋硯平淡道:“由他們去吧。還有其他事嗎?”
“太子殿下想召見您,大概是有要事需要商討。”
“上回遞折子彈劾劉炳之事怎麽樣了?”
“況不利,但有章閣老和徐公公裏應外合,應當也不會太糟糕。”
“知道了,命人和堂舅傳個話,事不必多言,言多必敗,若無異事,還是不見面的好。下去吧。”
“是。”
柳箏觀察了會兒他的神,還是平平淡淡的。多的問了只會徒增他煩惱,柳箏打算裝什麽都不明白。
“你這些傷,不知道中秋前能不能都好。不然還不好喝酒呢。我會釀酒,特別是花酒果酒,和上回什麽蓬萊的桃花酒肯定是比不得的,但也不算太差。你要是喝不到就太可惜了。”
“用的都是金瘡藥,頂多半個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箏箏不必擔心。”
柳箏心思轉到別去了:“真的?”
“當然,我傷勢一向恢複得快。”
柳箏把藥箱收拾收拾,拉他一起躺下:“你要是騙我,完蛋的是你自己。”
宋硯了的頭發:“就算沒好,喝點酒也無礙。”
柳箏心口跳,避開視線道:“……不行,一定得好。”
過了兩日,柳箏悄悄找馮策買些東西回來:“要兩又又大的龍燭,要燒著不冒黑煙質量好些的。最好漂亮點。還有,那個那個,羊腸,你懂嗎?”
馮策跟大眼瞪小眼:“那是啥?”
“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些話本子不都是你買回來的嗎?你也沒看過?”
馮策迷茫:“羊腸不是大夫給人治外傷用的嗎?”
柳箏擺擺手:“算了,兩個傻子。你去醫館買,多買點回來,要質量特別好的。別讓人知道,特別是阿墨,要讓他知道了,我就……”
“您不用威脅,我聽您的!保證不半個字!”馮策兩指并攏對天發誓,但還是忍不住一臉憨笑地湊近打聽起來,“買那蠟燭幹啥呀,那不是新娘子新郎親時候才點的玩意兒嘛。莫非您跟爺還搞這.趣……”
“再多問晚上你別吃飯了,連夜再彈兩床棉花出來。”
馮策趕閉,飛速跑了。
柳箏見他走遠了,咬著指節轉回來,猝不及防和這倚在院門前嗑瓜子的王初翠撞上了視線,嚇得差點跳起來。
王初翠一臉意味深長:“龍蠟燭啊?羊腸啊?我們箏箏這是要做什麽喲。”
柳箏臉通紅:“你怎麽什麽都聽到了。阿墨呢?”
“他在給你服呢,我做針線做得眼睛疼,出來緩緩。噢喲,結果就聽見這茬。”王初翠瓜子殼嗑了一地,“不得了哦。我早些時候就提醒你們備著那些東西了,合著你現在才想起來。”
柳箏撥弄著缸裏養的小蓮花,秋後有幾朵萎敗了。不太自在道:“你一個做長輩的,能不能別跟我聊這些。”
“做長輩的不跟你說,誰跟你說?你師兄師姐?他們又能知道多,都是些小屁孩兒。”
柳箏不太高興,玩了一會兒想進屋喝茶了:“我心裏有數,別說了。”
王初翠把手裏抓著的瓜子磕完了,拿掃帚簸箕來掃把地上撒的瓜子殼:“我瞧著你家小郎最近緒一直不太好啊,怎麽一副對什麽都提不起勁兒的樣子。那天回來傷了那樣,還把大長公主驚了,我一句話都沒敢問,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知道是知道,但我想著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妙。”
王初翠撇撇:“合著都瞞我一個?你瞧你多霸道。”
“我怎麽又霸道了?你知道了也只能唉聲嘆氣,不說是不想給你添煩惱。”
“一家人還要顧忌這個?”王初翠白一眼,把掃出來的瓜子殼倒去了菜地裏。
柳箏拿帕子了手上的水,端起熱茶喝了兩口。今天天氣晴好,一大早王初翠就讓馮策幫著把所有被褥搬出來曬了,明天還打算把床單枕套什麽的也給拆了洗洗。拿搗杵砰砰打在被子上散灰,柳箏也拿了搗杵幫著捶打。
王初翠生悶氣了,柳箏遲疑了一會兒,說了雲韞素的事。
王初翠聽得連被子都忘記捶打了,連聲嘖嘖,低聲把國公府和雲府上上下下都罵了一通。
“一個壞得沒邊,一個蠢得沒邊!好好一個兒弄這樣,你說說……”
柳箏示意小點聲,王初翠捂了,憂愁地嘆氣:“我說宋硯怎了這副樣子呢。夠傻的,真說你不要他了他就死啊?”
“我想安好他,但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沒法兒高興起來。”柳箏坐下來,捧著臉,“他這樣我看著心裏難過。”
王初翠吃瓜子吃得口幹,連喝了幾碗茶,喝得茶壺都見底了。去重新舀了水煨上,興沖沖在對面坐下:“這麽喜歡他啊?你幹脆跟他長長久久待在一起唄。”
柳箏扯扯帶,左顧而言他:“他人是好的。”
王初翠晃晃手:“姥姥心裏明白啦!哈哈,中秋我提點兒蒸蟹月餅去顧府替你看你先生去,過個夜再回來,不?”
“啊,中秋我們還是要一起過的吧……”
“又不差這一個。我可不想在你們面前顯眼。你也注意適當些,他畢竟有傷在。”
“好好好……”柳箏把帶得皺的了,半捂了臉,“我還不一定真能做得出來這種事,得喝夠酒壯壯膽才行。”
王初翠大聲笑話。
“聊什麽這樣高興?”
宋硯抱著睡得肚子一起一伏的小蛋黃緩步走來了,拍了拍柳箏的肩膀:“它非依著我睡,我針線都沒法兒引了。”
“你手上的傷那麽重,就不該扯針弄線的。來,給我抱吧。”
柳箏接過蛋黃,蛋黃懶腰,翻個繼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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