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后，元宵節來得很快。

按照慣例，凌家老太太要到寺里燒香還愿，祈求平安興盛。

駱傾雪主提出，由陪老太太去上香。

這算是和老太太合作以來，第一次一起公開亮相。

老太太承諾向外界承認這個準媳婦，這也是最好的機會。

天還是冷，山上晨霧尚未散盡，青石臺階上凝著薄雪。

駱傾雪攙著老太太踏上山門時，紅漆斑駁的廟門正吞吐著裊裊香火，將牌匾上「慈航普渡」四字洇得影影綽綽。

“小心臺階。”

駱傾雪掌心托住老太太肘彎，恰讓尾隨的鏡頭捕捉到這些溫的細節。

來到大雄寶殿，駱傾雪屈膝先扶老太太跪下，待對方腰微沉時手托扶：“您慢些。”

鑲鉆的腕表落袖口，與佛前長明燈相輝映。

“施主好面相。”住持遞來三炷香，目掠過眉角的淚痣。

駱傾雪將香火錢塞進功德箱，和老太太一起拜下去。

然后扶著老太太走出來。

寺門口安排好的記者迎上來，長槍短炮對準老太太和駱傾雪。

閃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駱傾雪微微側，恰到好地為老太太擋住刺目的線。

指尖輕攏老太太的貂絨披肩，鉆石腕表在鏡頭前劃過一道優雅的弧。

“凌老夫人，聽說您今年破例帶駱小姐來上香？”記者的話筒幾乎要到老太太邊。

老太太的翡翠手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頓。

駱傾雪立即俯攙扶，羊絨手套與老人枯瘦的手腕形鮮明對比，被三臺攝像機同時聚焦。

“這丫頭心細。”

老太太開口，蒼老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金箔，“在我邊，我心安。”

駱傾雪睫輕，在臉頰投下蝶翼般的影。

老太太今天表現不錯。

“而且也確實能干。”老太太繼續夸，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按住駱傾雪手背，“除了照顧我，墨瀾的行程都安排得妥帖。”

駱傾雪背脊繃直，面上綻開溫婉笑意。

老太太在試探，既向釋放認可信號，又警告別妄想手凌氏核心事務。

“是二爺教得好。”低頭替老太太整理領，珍珠耳墜輕晃。

“還有您的栽培，沒有您，我學不會的。以后，我會更加努力，幫二爺打理更多的事。”

鎂燈頓時更集地閃爍。這個回答既示弱又藏鋒，既保全老太太面，又暗示自己已及權力核心。

“老太太，聽說您反對他們婚事？”某八卦周刊記者突然高聲發問。

老太太的角微不可察地。

駱傾雪搶先半步，用隔開咄咄人的鏡頭：“今天是祈福的日子，請別讓為難。”

聲音輕，按住話筒的力道卻讓記者腕骨生疼。

這個作被某家準抓拍，次日將配上‘凌家新晉鐵娘子’的聳標題。

“小雪。”

老太太突然親昵地喚，枯瘦的手上臉頰，“我有些乏，我們回家吧。”

“好的。”

山風卷著香灰掠過，老太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駱傾雪立刻解開自己的羊絨圍巾裹住老人，“我們走，您慢點。”

……

熱搜了。

“凌家準兒媳駱傾雪陪同老夫人燒香”的詞條后面跟著深紅的“”字。

配圖是駱傾雪俯為老太太系披風的瞬間。

鉆石腕表與佛前香火輝映，眉間淚痣被燭鍍了層金邊。

凌墨瀾的拇指在屏幕上劃了劃。

九宮格照片里，駱傾雪扶老太太下臺階時出的半截手腕，正巧被拍到他上個月送的百達翡麗。

“手段不錯。”他將平板扔到駱傾雪膝頭，“傭變主母，劇拉滿了，不都不行。”

駱傾雪正在涂指甲油。

殷紅的刷頭懸在指尖，瞟了眼熱搜第三的關聯詞條：“昔日傭逆襲實錄”。

“這才到哪兒？”吹了吹甲面，“未來的路還長呢。”

落地窗外雪粒子簌簌作響，凌墨瀾忽然掐住后頸。

雪松氣息下來。

“家族會上午吵翻了。”他指尖挲著突突跳的管，“三叔公說凌家要傭人窩。”

駱傾雪輕笑。

轉時睡袍腰帶掃過男人西，留下道淺淡的玫瑰香。

“二爺怕了？”

凌墨瀾盯著鎖骨上的吻痕。

那是今早他親手烙下的。

“你說。”他咬住耳垂，“我什麼時候怕過？”

駱傾雪指尖點在他口。

白襯衫下的繃得死。

“不怕就好。”主吻了他一下。

他將人摟在懷里，深吻下去。

……

總統府的青瓷茶盞砸在波斯地毯上，碎十二瓣。

白昭寧的指甲掐進掌心，盯著平板上那張熱搜配圖。

駱傾雪為老太太系披風的側臉，又冷又俏。

“賤-人！”

猛地掀翻整張茶幾。

水晶果盤滾落，車厘子濺在定制旗袍上，洇出暗紅斑痕。

“當初看在凌墨瀾的面上扶一下，沒想到還真氣候了！”

白昭寧抓起平板砸向助理，“查！這熱搜誰買的？”

助理戰戰兢兢接住平板。

屏幕里正播放駱傾雪的采訪片段：“凌待我如親孫……”

“親孫？”白昭寧冷笑，“一個爬床的賤婢而已！”

窗外玉蘭樹劇烈搖晃。

早春的風裹著花香撲進來，卻一點也沒能改善白昭寧此時的心。

“備車。”突然轉，“去凌家。”

“可總統三十分鐘后……”

“就說我突發心絞痛！要出門看醫生。”

“可是總統府有醫生……”

“那就說我心里悶，要出去氣！”

白昭寧扯下珍珠項鏈。

渾圓的南洋珠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像場微型雪崩。

盯著鏡中扭曲的面容。

一個月前，駱傾雪還跪著給遞茶。

看在可憐的份上，扶一把。

想以此來討得凌墨瀾的歡心和合作，可沒想到，真的坐大了。

再這樣下去，只能眼睜睜看著為凌府新的主人。

那不行。

怎麼能讓棋子上桌？

拿出手機給凌墨瀾發信息：“你確定要把那顆棋子扶正？不考慮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