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若紳看見一道影子飛快地閃過，迅速地在大腦中判斷后，來不及待一句話，也跟著沖了出去。晚上陸別做東，請兩個小孩喝酒。

黃一晚上都在和他掐，梗著脖子說自己早就不是小孩了。

“不是小孩？那敢不敢跟哥一起去玩玩？”

黃臉紅：“玩、玩啥？”

“你說玩啥呀？”陸別瞅一眼對面的姜顛，直接從他手里搶過酒瓶，“別喝了，走，哥帶你們去開葷。”

“這這這、這不太好吧？”黃舌頭打結，“萬、萬一以后我名了，這要是被人給出來，那、那豈不是毀我一世英名？”

“怎麼？這就怕啦？還有你臨南一哥怕的啊？哎喲真是笑掉我大牙了。”

“怕你妹啊！老子怕過誰？去就去！”

陸別大笑，一手撈起半醉的黃，一手攬著姜顛，將他們拖出大排檔。沿著馬路往前走兩個路口，進到巷子里，那就是極樂世界。

“我跟你們說，那里的妹子可辣了，好多都是大學城的，材好不說，那方面也好的不行。”

“哪方面啊？”

“你說哪方面？”

黃一路拖拖拉拉，到第二個路口拐彎的時候，突然死活不肯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我不去了！我不要，我、我還得留著清白呢。”

“給誰留啊？”

“關你屁事，老子干凈還不？”

“瞧你這德？你以為哥管你啊？哥只是看不慣阿顛這一副為傷要死不活的樣兒……”

陸別也不是心要帶他們去玩，就是為了逗逗廉若紳，另一方面也是怕姜顛再喝下去出什麼事，所以才找了個由頭把他們拽出來。

“哎你說，他那麼能打，怎麼就給一個的搞這樣了？雖然吧，這的確實有點魅力，一不小心里翻船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是怎麼著？臨南高中以一挑十的顛神啊，樣樣都好，那麼傳奇的人，怎麼就……哎喲不能想，還真有點幻滅！”

“你特麼說啥呢？老子怎麼聽不懂？”

黃打了個酒嗝，瞇著眼找姜顛。順著一排路燈看過去，才找到坐在暗下悶不吭聲的人，大著嗓子喊了聲，“阿顛，老子醉了，你來扶我嘛。”

陸別看他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惡心，就你這傻大個，能知道啥？能看出來你兄弟被甩了嗎？”

“什麼？你說阿顛？這不可能，誰特麼不長眼，敢……”他說到一半，突然捂著蹲旁邊吐去了。

“得得得，您是老大，我求求您別說了，閉吧！”

陸別撐著腰，替黃順了順后背，掏出手機打電話。

也就靠著電線桿了兩煙的功夫，程逢的車在他們面前一個大甩尾停下。

“怎麼回事？”

甩開車門，看也不看陸別，直接朝姜顛那邊跑過去。

姜顛已經徹底醉了，坐在路牙子上，抱著膝蓋左晃右晃。

陸別落后一步跟過來，含著煙朝挑眉：“別說弟弟不幫你啊，本來我是可以打電話給他班主任的。不過呢，我想這種時候萬一他酒后吐真言，要說出些什麼大，給小蕓姐知道了，到時候你就該尷尬了吧？”

程逢瞪他一眼：“誰讓你帶他們去喝酒的？”

“喂，你別冤枉好人啊，是他們說要喝酒，喊我湊個人頭。我看兩小孩都還上著學，擔心他們，才勉強答應的。酒就蘸了個皮子，都沒下肚呢。”陸別耍無賴，“反正我不管，這回算是你欠我的。”

“你還真是趁火打劫，想要什麼？”

“嘿嘿，還沒想好。”

“那行，想好了告訴我，你先幫我把他弄上車。”

陸別甩掉煙頭：“好嘞。”

他蹲下背起姜顛，程逢在后面扶了把。

兩人剛把姜顛折騰上車，誰料廉若紳卻突然沖出來，趴在車前蓋上。

他晃著個腦袋，盯著程逢猛看，看一陣甩甩頭念叨兩聲，又看一陣，嘰里咕嚕說什麼，最后一拍手掌跳起來：“我知道了，你是書吧的老板姐姐！你怎麼在這啊？也是來喝酒的嗎？小蕓呢？”

不等回答，他又哇哇大哭，“小蕓都不理我，不喜歡我，我站得再高，變得再優秀，也不會喜歡我，是不是？”

程逢心酸，拍拍他的肩，耐心地哄了一陣，好不容易才把他安。

等坐到車上時，已經完全沒了力氣，隔著車窗和陸別代：“一定要把黃安全送到家，知道嗎？”

“你快走吧，我們倆大老爺們，能有啥事？”

陸別沒喝酒，程逢就放心了。

車駛出很遠，從后視鏡里看過去，黃還靠在陸別的肩上，在無人的街道上，吸著鼻涕唱著歌，聲音沙啞，還在嘶聲力竭。

忽然之間，十足。

也許年的并不短暫，而是太害怕背叛。

程逢沒有把姜顛送回家，而是先帶去書吧，給他沖了杯醒酒湯，喂著喝下了。他躺在沙發上也不鬧騰，安安靜靜地睡著。

替他把外套掉，用熱巾給他臉，著著突然停下來。

程逢腦子里一團，把巾擰干了，扔在洗臉池里，背靠著門想了會，依舊沒有主意，便用冷水洗了個臉，這才清醒了些，找到手機打電話給戴寶玲。

休息室不大，站在窗邊，窗戶開了一道小小的，有風滲，聲音很低：“嗯，睡不著。”

“我還在片場，今天有大夜戲，你竟然和我提睡覺這麼奢侈的字眼？關鍵是，這麼奢侈你還浪費，簡直暴殄天。”戴寶玲抱怨了聲，裹著毯子跺跺腳，“說吧，遇見什麼事了？”

“沒啊……”

“別裝了，你哪回打電話給我，不是遇見事了？上高中那會，被周堯告白的那一晚，興到凌晨三點給我打電話的吧？還有，你知道他剽竊了你的舞蹈作那晚，打了又掛，掛了又打，跟發瘋一樣打了幾十通電話給我，我都給你記著呢。”

戴寶玲嗓音發懶，“這回該不是還因為周影帝吧？”

程逢低頭，抿抿，從余里瞥見后沙發上的人，嘆了聲氣。

“你是不是看了娛樂新聞？就是那個大料啊，好像說這次周堯休假，是和龐婷兩個人去的馬來西亞……我早就說了吧，龐婷對我和你的敵意本沒那麼簡單，早就懷疑對周堯有意思了。哎，你說會不會借著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龐婷？”

“嗯啊，你還不知道吧？就那天你從北京回來，他在機場被人拍，本來就算只有他和經紀人也沒什麼奇怪的，可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周堯在龐婷家里過夜了！第二天早上一起出來的時候，又被怕，所以這才……”

戴寶玲低聲音，“我跟你說啊，這次多半是龐婷自己搞出來的。上回HA的代言沒拿到，網上已經有不好的傳言了，也許這是想借緋聞重炒周影帝的人設，再說他的新戲也上了，周五還有他的訪談呢，你會不會看？”

“沒興趣。”

“那就不看，娛樂圈那些事誰知道呢？我在里面混的，我都看不清真假。”

“嗯。”

戴寶玲低笑：“就這反應啊？哪怕周堯和龐婷來真的，你也不在意？”

“都過去那麼久了。”

“好吧，那我知道了，你今晚失常不是因為周影帝，而是……那個男生？”

程逢了，聲音愈低：“姜顛喝酒了，在我這。”

“我靠，這都十點多了，他不回家沒人找？”

“不清楚，所以沒送他回家。”

“哎，那你到底怎麼想的啊？他不會是因為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北京自己先回來了，所以才喝酒的吧？”

程逢嘆了聲氣，有些無奈：“他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戴寶玲也沉默下來，常年浸娛樂圈，見過太多人冷暖，殘酷現實，早就不相信了。可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如果真的有一個很好的人站在面前，誰又能保證一定不會被打？都是有有的人，都曾那樣熱切地過一個人。

戴寶玲尋思了會，了：“……要不和他在一起試試？”

“你瘋了？”程逢沒忍住低呼了聲，隨即聽見一聲嘟噥，話音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姜顛的手機響了起來。

程逢匆匆掛斷，看了眼來電顯示，趕拍姜顛的臉，低聲他：“阿顛，電話響了，是你媽媽。”

姜顛其實早就醒來，在說“都過去那麼久了”的時候，莫名心，酒也醒了大半，只是沒睜眼，但他又清楚如果再裝睡下去，后果會變得很糟糕。

于是他只得睜開眼，迷蒙蒙地問要水喝，翻起接電話。

陳慧云問：“阿顛，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程逢把水杯遞過來，姜顛就勢握住的手，湊過去低頭抿了口，等嗓子潤了才說：“媽，我理競賽拿獎了，同學替我慶祝。”

“理競賽？怎麼沒聽你提過？媽媽不是早就和你說，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這些不必要的鉆研上面嗎？你應該多看看經濟管理類的書。”

姜顛不說話，程逢離得近，將電話里的容聽得清清楚楚。

陳慧云又說：“好了，不管怎麼樣，已經很晚了，快點回家。這周末我和你爸都有空，我們商量下商學院的事，順便就把下學期的課停了吧。”

姜顛腦袋，眼睛還是蒙著一層霧。

他依舊不說話，著程逢。

陳慧云說了許多，聽不見回應，將信將疑地喂了聲：“阿顛，你在聽嗎？媽媽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好了，我待會還要趕去機場，明天早上有場早會要開。你聽話點，趕回家休息，嗯？”

姜顛到底還是笑了，淡淡的：“媽，我理競賽拿一等獎了，您不高興嗎？”

“阿顛，你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爸媽對你的期是什麼。這個話題我不想再和你繼續討論下去，趕回家。你聲音聽上去有點沙啞，是不是冒了？記得喝藥。”

姜顛張，來不及說一個字，電話那頭已經切斷了。

他看了看已經黑屏的手機，故作輕松地說：“我媽媽是不是很雷厲風行？你知道嗎？每次和我說話，都覺像是在和下屬代任務。”

他像是自言自語，不需要得到任何回應。

從沙發上起來的一瞬，他子晃了晃，程逢來扶他。他的作僵了片刻，又推開，拿起服套在上。

程逢說：“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姜顛抿，臉上的表淡到近乎麻木：“其實我不知道那里算不算我的家，又或許，我沒有家。”

他喝了很多酒，思緒凌，心房，一擊即碎。

程逢說不出話，就這麼目送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