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懷孕時日尚早，蘇遇卿據醫生的建議，選擇的是對母傷害較小的藥流產。

雖然是傷害較小，穩妥起見，咨詢過醫生后，他們還是決定住院。

只是誰也沒想到，第一天，一紙B超報告單就撕碎了所有人偽裝的平靜。程母當時就問了:“能不能不做啊，也許孩子就沒事呢？”

當天蘇嵐也在，是程夕的同事，也是關系親近的朋友，同時還是婦產科這邊的權威，聞言嘆口氣說:“阿姨，這個賭不起的。現在它們還只是兩個胚胎，如果等發育了才發現有什麼問題，那時候更難。”

自然也會更痛。

程沒說話，他只是低頭看著檢查單，看著上面寫著的，早孕，宮雙活胎，看得眼睛都要充。

如果說之前對蘇遇卿懷孕還沒有太直觀的的話，那現在，看著B超單上兩團小小的暗影，看著上面寫著的見原始心管博，看著那個“活”字，他就有了。

真真切切地到了生命的存在。

一只素白的手過來，程按住，把檢查單收了起來，“先不看了，”他說，“就這樣吧。”

旁邊程母涉失敗，正靠在程父上哭，這位士向來堅強，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

雙胞胎啊，他們家再有生雙胎的基因，那也不是每胎都能保證的呀，程年紀又大了……老太太真是越想越崩潰。

但誰也不敢懷有僥幸，醫學再發達，有好些孕期發育問題，還是沒有辦法檢測出來的。

他們只能選擇最安全的那一個。

和程家人相比，蘇遇卿看起來似乎是最平靜的，程說不讓看檢查單，就不看。

回到病房也是乖乖躺著。

上午其實沒什麼多的事，做些檢查，然后就拿到了藥，吃了。

下午再吃一片。

程父程母看吃藥簡直心碎，兩老狀態太差，為防出事，也為了不讓他們過于影響蘇遇卿的心，程決定先把他們送回家。

蘇遇卿乖乖的躺在床上，表示自己要睡覺，讓程放心送老人回去。

“如果可以，多陪陪他們，我可能會要睡一會。”說。

程的頭，等呼吸平穩，好像是真的睡著了，才離開。

他們一走，面向里躺著的蘇遇卿睜開眼睛，下床去了腫瘤科。

手后蘇遇月轉腫瘤科接著治療。

蘇遇卿過去的時候，正躺在床上打針，因為李蒙被調查，李家人不知道是沒有被通知還是完全沒出現，守在病床前的是個護工模樣的人。

雙人病室的另一張床是空的，但旁邊床頭柜放了有東西，應該是住院的人暫時不在。

蘇遇卿推門進去。

看到上的病號服，蘇遇月瞳孔微微一，看著。

蘇遇卿慢慢走到面前，和護工說:“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我是妹妹，想和說兩句話。”

護工看了眼蘇遇月，見不反對，起走了出去。

蘇遇卿雙手兜站在那兒。

蘇遇月驚疑地問:“……你，是因為那些藥嗎？”

“不是。”蘇遇卿說，“是因為我懷孕了。”

蘇遇月微微張了張。

蘇遇卿沒什麼表地接著說:“但是我無能，沒能留住TA們。”

“姐。”輕輕，問，“你高興嗎？Ta們沒了，雙胞胎，兩條命，你是不是很高興，奪走了Ta們的命？”

蘇遇月骨悚然，主要是蘇遇卿的語氣，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心下驚跳。

忍不住就否認說:“我沒有！我給你下的只是普通的安眠藥！”

蘇遇卿扯了扯角，上前一步走到面前，微微俯在耳邊說:“所以你就無辜嗎？兩個孩子，兩條命，你也有兩個兒子，你不是很重視他們嗎？重視得寧可毀掉你親妹妹……那我呢，我是不是應該為了我的孩子，毀掉你？不過，”輕言細語地，說出讓蘇遇月肝膽俱碎的話，“你本來就要死了，所以，拿你兒子來抵命，怎麼樣？讓他們生不如死，好不好？”

“不！你怎麼敢？”蘇遇月干瘦的手指抓住的領，“你是他們親姨媽啊，小時候抱過他們的，他們也很喜歡你啊！”

蘇遇卿笑了一下，點頭:“對，我是他們的親姨媽，可你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親姨媽啊，你還是我的親姐姐，你又怎麼敢呢？”

蘇遇月驚懼地看著，不能不驚不能不懼，因為一如蘇遇卿說的，命不久了。

李蒙又被控制著進行所謂的協助調查……如果蘇遇卿的孩子真被弄掉了，不說蘇遇卿，程是絕對有那個能力做些什麼的。

只能放了姿態求:“孩子是無辜的啊，而且，我不知道你懷孕了，你跟他離婚了啊，小卿，你們居然還會，你居然還會懷上他的孩子……媽媽教的，你都忘了嗎？”

說到最后一句，厲荏，試圖拖出蘇母來。

這也說明，是真的無路可走了才會這麼害怕。

蘇遇卿嘲諷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媽媽教的，那你著我，把我推向李蒙的時候，有想過媽媽嗎？”

“我是為你好！”

“去你特麼的為我好！”蘇遇卿突然發，一掌扇在臉上，蘇遇卿化療后質本來就差，這一掌直打得角出了。

然而還未等反應過來，蘇遇卿的下一掌又扇過來了，護工其實一直沒走遠，在門口站著，聽到靜趕跑進來。

“誒，你干什麼？！是病人！”護工倒是好心腸，拉住蘇遇卿的手，氣憤地說，“不是妹妹嗎，怎麼對自己姐姐下這麼狠的手？”

蘇遇卿被拉得后退了好幾步，失神地看了看戒備地擋在面前的護工，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頭也沒回離開了。

從來沒有過暴戾的想法，然而那一刻，甚至想要殺了蘇遇月！

回到病房，蘇遇卿好久都沒回過神來。

第二日，繼續吃藥，然后第三日的藥吃下去，沒多久，蘇遇卿就覺到了肚子痛。

麻麻的漲痛，一直延到了心和肺。

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出了幻覺，覺自己像是陷了一個妙的夢境里，藍天白云下，傳出孩子清脆的笑聲，還有一聲響亮的“媽媽！”

“媽媽！”

一下驚醒過來，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程一起守在旁邊，見如此，連忙問:“怎麼了，是想上廁所嗎？”

怔了怔，點頭說:“是。”

捂著肚子去了洗手間，在一陣疼似一陣的絞痛里，覺到有什麼從的里噴涌而出。

起后，看到了盂盆里，約約被水泡著兩坨暗影。

眼淚奪眶而出，蹲下，捂著，無聲而又絕地哭了出來。

一門之隔的另一邊，聽著門約約出來的聲音，程無聲地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