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

chapter 53

霓音看到賀卡, 微微愣住。

這上面的話是什麽意思……

正巧賀行嶼走來，霓音看到他，懵懵然把手中的賀卡遞去：“給你的……”

賀行嶼接過看到, 霓音故作隨口一問：“你八年前還在國外買了玫瑰園啊？看不出來你也喜歡玫瑰花。”

賀行嶼黑眸淡淡漣漪, 靠向沙發看：“嗯，那個莊園有著好幾百年的歷史, 那個莊園主人的家族沒落後, 我買下讓人改了玫瑰園。”

“噢……”

他角弧度淡淡：“改天帶你過去逛逛？”

“好。”

霓音莞爾好奇問他：“賀行嶼, 你最喜歡什麽玫瑰？”

男人將拉到面前，垂眼看，眼底繾綣含笑：“當然是——面前這朵。”

“什麽……”

懵然間，紅輕輕落下一印, 頭頂的男人低沉嗓音化開了溫笑意：

“這是我唯一鐘的那朵小玫瑰。”

-

最後，小玫瑰害地抱了捧花去了後院。

日漸疏, 微風拂面，坐在秋千椅上，霓音看著頭頂湛藍的天和棉花糖似的雲, 腦中不盤旋著那張賀卡的容。

冥冥之中, 總覺得那些話富有深意。

似乎還有什麽更深的故事被掩藏在過去，沒有揭開。

還有那玫瑰園的名字。

彩虹。

讓想到了自己的姓氏。

難道和有關嗎……

可八年前賀行嶼才上大一，和他也解除了婚約, 早就斷了聯系。

或許是自己太自了。

思緒飄忽了會兒, 保姆過來通知用午餐了，走到室, 賀行嶼和去找了剛艾灸完的賀老爺子, 一同去往餐廳。

中午家裏準備的菜式盛，清蒸波龍、冰鎮咕嚕、蔥油羅氏蝦等等, 許多都是霓音吃的，賀行嶼給夾著菜，又給剝蝦，把當兒園小朋友照顧。

對面老爺子見此，含笑打趣：“阿嶼真是變了個人啊，換做是從前，對孩子是半個眼神都不給的，現在倒是疼老婆，也沒見著給我剝一剝。”

霓音臉紅，賀行嶼剝了蝦，淡淡勾放到老爺子碗裏：“您多吃點。”

老爺子笑：“逗你的，你給音音剝，我膽固醇高不能吃蝦。”

霓音給他夾雜錦時蔬，“爺爺，您吃這個。”

“好好好……”

老爺子吃著，手機電話響起，他接起後臉微變，“那現在住進醫院了是吧……”

那頭說著什麽，賀中安看了眼賀行嶼，末了嘆t氣道：“你私底下安排醫生好好治療，現在我也不便派人過去探，你幫我看看吧。”

掛了電話，賀中安對上賀行嶼的目，解釋道：“是你繼母，聽說現在一如不如一日，神狀態不好，被確診出神失常，現在在醫院治療了。”

賀行嶼聞言垂下眼，著冷意的眸晦明不清。

自打賀行嶼接管森瑞後，辣手無掃除了繼母周茵十幾年來在集團為自己兒子布下的勢力，凍結了在集團的非法資産。

無論是經濟還是地位，周茵都跌谷底，被趕出賀家，加上兒子因為貪污腐敗要面臨十幾年的牢獄之災，活得渾渾噩噩了無希，估計神一天天出病了。

“這兩年周家人時不時來集團鬧，也是讓人頭疼。”如今周家人對賀行嶼恨之骨，男人自然也知道。

賀老爺子看向賀行嶼：“我想托人派醫生去看看，畢竟明旭在監獄裏還經常問他媽近況。”

賀明旭是賀行嶼同父異母的弟弟，說到底，還是有緣關系。

賀行嶼剝著蝦，淡淡出聲：“我無所謂，這事兒您自己定。”

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賀行嶼留給他們最後的仁慈，相比于他們當初對他和他生母所做，這些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老爺子沒再說什麽，可原本歡樂輕松的氛圍因為這個小曲而變得些許沉悶。

這是賀家的恩怨，霓音不敢多問，能覺到賀行嶼心事被牽扯而變得沉重。

飯後賀行嶼去理公事，霓音陪老爺子去後院喝茶，老爺子嘆了聲氣，主對道：

“音音，外人都覺得阿嶼對他繼母和弟弟狠毒，為利不擇手段，但阿嶼其實不是這樣的人，這孩子是很善良的，他之所以這樣是從小到大過得太苦，他這心裏裝了太多恨了。”

賀中安說，賀行嶼小時候一開始是和父親、繼母還有弟弟一家四口住在一起，繼母明裏暗裏各種苛待他，生父縱容不管，他弟弟從小耳濡目染也對賀行嶼毫無尊重，經常故意在父親面前爭寵。

“印象最深的，是阿嶼十歲那年春節，他被明旭誣陷了家裏的錢，他繼母沒有調查清楚，也是故意為之，當著親戚的面直接給了賀行嶼一掌，還拿戒尺打他，讓他在家門罰跪，你說說看，阿嶼心裏能不恨嗎？”

霓音聞言，思緒猛然飄回那時候，“我記得，那天我也在現場。”

當時和父母還有哥哥來賀家拜年，正好就撞見了這一幕。

後來賀中安知道這件事大發雷霆，才把賀行嶼接回老宅養在了自己邊，所以賀行嶼自沉默寡言，與人不流，只有在老爺子和生母邊，才會有些許安全。

“其實阿嶼高中那三年也過得很苦，”賀中安道，“他高一那年，他媽就被查出肝癌了，很差，他平時周一到周五都去他媽那邊住，一邊上學一邊照顧他媽化療。”

那幾年賀行嶼生母神狀態也不好，周茵得知得癌癥後還來冷嘲熱諷說活該，當時賀中安想私底下幫治病來著，生母堅決不拿賀家一分錢，非要自己扛過去，沒錢了就不治療。

賀行嶼在賀家被排，周茵又私底下警告他說高考以後就搬出去，賀家的東西和他無關，各方強下，他唯獨能做的就是拼命讀書，想著長大以後賺錢給母親治病，只可惜母親最後還是沒撐到那時候。

這些事霓音大概知道，卻從未詳細了解過。

心疼得眼眶微紅，老爺子長嘆一口氣：“好在現在阿嶼終于熬過來了，他還有了你，音音，你們結婚後，我明顯覺出來他現在快樂很多，覺終于活得有溫度，像個人了。”

老爺子拍拍霓音的手，“所以爺爺謝謝你，是你治愈了阿嶼，有你陪在他邊，以後我不在了，我也放心，你要替爺爺好好照顧他。”

霓音鼻尖酸，點點頭：“爺爺我會的。”

遲些時候，賀行嶼理完公事回來，帶霓音上樓去午休。

霓音躺到床上，非說讓賀行嶼陪一起，黏人地抱著他不松開，後者淡笑疑：“怎麽了？”

“沒有，就想抱抱你。”

賀行嶼掐住的腰，眼底幽深，“想要了？”

“……”

臉紅捶他，說才不是，賀行嶼在額間落下一吻，也反應過來：

“是不是老頭子和你說什麽了。”

這人何其聰明，霓音靠在他膛，心疼道：

“沒什麽，就是爺爺說起了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我就突然記起來那次你被賀明旭誣陷盜的事了。”

回憶在腦海浮現，賀行嶼黑眸翻滾墨，將摟得更，嗓音低啞：

“還記得麽，當時是你站了出來。”

當時周茵甩了他一掌，當衆對他破口大罵：“你這小兔崽子，吃我們家喝我們家的，現在膽子大了還敢錢？！真是什麽樣的母親生出什麽樣的東西，我就該讓所有的親戚看看你是什麽樣的人！”

許多親戚投來異樣的目，甚至也有附和周茵出言嘲諷的，極近辱的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卻還是像錐子狠狠紮在年的賀行嶼上，鮮淋漓。

甚至父親還沉聲問他，他到底把錢放在哪兒，賀行嶼垂著頭，黑眸猩紅，肩膀和脊背微微抖，像條繃到快要斷了線的弓。

當時周茵讓他跪到家門口，但是賀行嶼始終不跪。

那天沒有人想到，當周茵舉起戒尺差點打到賀行嶼上時，是人群中沖出了一道小的影，擋在了他面前：

“不許你打四哥！錢不是他的，我剛剛都看到了，是賀明旭拿的！”

平日裏膽小到遇到一點點事都會哭著讓賀行嶼抱的霓音，在那時卻勇敢把他護在後，那雙清澈到不像小孩子的眸毫不畏懼地和周茵對視：

“你要打四哥，有本事就先打我。”

那天的戒尺沒有落下去。

後來錢從賀明旭房間搜出來，周茵臉大變。

沉重噬骨的記憶被他有意掩埋，唯獨被剝離出來留存深刻在他心底的，是那些過黑暗照進他生命裏的。

萬千苦中，霓音是他能擁有最甜的那顆糖，撐著他走完了往後多年抑痛苦到無法和人傾訴的日子。

霓音聽他說起從前，代進去發現自己也難以不恨，甚至可能早就被擊垮了，賀行嶼肩膀上所承的，是沒有辦法想象的重量。

垂眼看向懷中眼睛紅紅的小姑娘，男人溫抹掉眼淚，“笨，你哭什麽？”

霓音間被噎住，說不出話來，只想抱他更，把全的溫暖都渡給他，賀行嶼的長發，沙啞一笑：“這麽心疼我啊？”

輕哽：“賀行嶼，早知道我小時候欺負你點了……”

“現在良心發現了？”

不莞爾，賀行嶼說那些事都過去了，“我現在有音音就夠了。”

霓音擡起晶瑩的眸和他對視：“賀行嶼，我會一直在的，你相信我……以後不單單是你保護我，我也會保護你。”

賀行嶼對上的眸，喑啞道：“好。”

如果沒有恨，他不會有今天的就。

可如果沒有，他或許早就倒下。

何其有幸，終于還是來到了他邊。

-

周茵被送去神病院的事沒在賀家掀起多大的波瀾，賀行嶼和霓音也沒把這件事都放在心上。

現在賀行嶼不想把多餘的浪費在這種人上，只想和霓音在一起好好生活，生活是自己的，若是永遠被他們牽絆該有多難。

從老宅回來的新一周，他們的生活繼續。

幾天後，賀行嶼要去雲市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和國外共同舉辦的商業論壇，他的行程一早就對外公開，業界許多人士對于他的出席十分關注。

出差前一天晚上，臥室裏，霓音幫著賀行嶼收整行：“我看了天氣預報，這幾天雲市有雨，氣溫很低，你注意點，可別冒了。”

賀行嶼挑眉：“這話不應該我對你說麽？”

男人強壯很冒，的確是弱多病，霓音臉紅懟他：“怎麽，夫妻平等，我也有權利管你。”

賀行嶼摟住，“你把自己照顧好了，我出差才放心，每天三餐一定要正常吃，不許刻意節食知道麽？”

“嗯。”

“這幾天京市也降溫，冷空氣會引發你咳嗽，晚上睡覺被子蓋t好，窗戶不要開太大。”

霓音乖巧點頭，“知道了，你晚飯的時候就說過一次了。”

“嫌我啰嗦？”

“你覺得呢？”

男人俯把一把打橫抱起，往臥室走去，“那就不說，用做。”

“賀行嶼……”

霓音靠在他溫熱的膛，心跳跟著怦怦作響，上的純棉睡弄得褶皺，黑發如瀑散落在白若凝脂的肩頭，面水瀲滟。

他挑著擺，黑眸烈熾，低聲問：

“今晚允許幾次？”

霓音眉眼彎彎，“一次……”

“就一次？”

聲嚶哼：“明早還要趕飛機呢，頂多兩次，你每次都那麽久。”

賀行嶼笑了笑，深眸滾熱：“那寶貝今晚主點，我興許就能快些。”

吻急烈落下。

將拉旖旎世界。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霓音本來說早上要送他去機場，但賀行嶼看著小姑娘還在睡，不忍心吵到，就自己默默出發。

霓音醒來時，天大亮，發現房間裏空了。

果然賀行嶼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