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月一下反應過來,這個小男孩兒,應該就是裴祈同母異父的弟弟。
當年裴祈父母鬧了這麼久離婚都沒離,一是因為有孩子,二是財產難以分割。
最后真正讓這段婚姻破裂的,是江瑤雪懷上了外遇的孩子。當年裴永恩的咆哮聲連鄰居家都聽得一清二楚,沒多久,兩人就各自離開了那個家,只剩下一個裴祈。
柯基跑得很慢,很快,小孩兒就追上了它,抱著它圓滾滾的子,一人一狗十分親昵,小孩兒笑著又:“豆包。”
“寶寶,豆包年紀已經很大了,你不能這樣在它上。”江瑤雪說。
看來水兵月又有了它第三個名字。
沈方月小聲嘟囔:“好難聽、好沒有意思的名字。”
裴祈微頓,沉默半晌,才嗯一聲。他很輕地晃了一下手臂:“回去了,沈方月。”
沈方月抱他的手臂:“不要。”
“好不容易來一次,”說,“我們再等等吧。”
裴祈剛想說算了,“啪嗒”一聲,什麼東西摔倒在地,跟著是江瑤雪著急的聲音:“寶寶!”
小孩兒的哭聲傳過來,一陣嘈雜后,江瑤雪說:“不哭不哭,媽媽進去給你消毒……豆包,走,進屋了,豆包?……算了,你玩夠了就自己回來,啊。”
江瑤雪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沈方月等了一會兒,然后悄咪咪地重新探出腦袋——與柵欄后抬頭看著的狗狗對上視線。
沈方月地:“水兵月!”
水兵月:“嗷嗚。”
裴祈手指蜷了蜷,在沈方月死命拽他袖之后,才終于慢吞吞地偏出腦袋,慢吞吞地:“多納泰羅。”
“……嗷嗚嗷嗚嗷嗚!!”
兩個人真的把狗了出來。
柵欄最底下有一個專門定制的狗門,是裴祈小時候撒潑非要家里人給狗做的,鑰匙一直在他這里,江瑤雪早忘了這件事。
水兵月從狗門小跑出來,沈方月興極了:“快,水兵月,我們快跑!”
水兵月剛小跑兩步就被裴祈撈了起來。
“他年紀大了,跑不了。”裴祈抱著狗,手臂練地托著它的屁,“走吧。”
一路上,沈方月邊和水兵月聊天,邊覷裴祈。
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但狗顯然還認得他們,特別興,總是很慢地去蹭裴祈的臉,張著朝裴祈吐舌頭。
裴祈沒說話,也沒怎麼看它。
只是把它抱得很穩,手指沉默地一下又一下地它的。
他們沒多遠,兩人一狗去了附近一座公園。
裴祈放下狗,留下一句“我去買水”便走了。走的時候狗追了他兩步,被沈方月抱回去:“水兵月,你不能跑,我們在這里等他回來。”
從超市出來,裴祈轉走進隔壁的寵店。寵店這會兒沒什麼人,老板熱地問他要什麼。
“鴨干……”裴祈一頓,想起多納泰羅已經吃不了這些,改口,“一包就行,幫我燙,謝謝。”
天氣冷,公園現在一個小孩兒都沒有。
裴祈回到公園時,沈方月正占用著梯的尾端,坐在那里平視著狗狗,跟它說話。
背對著裴祈,抱著膝蓋,看起來更像一個球了。
“你的臉變得好白哦,鼻子上的線都快沒有了,水兵月。”笑,“但你現在還是很可啦。”
“嗷嗚。”
“你說我也很可?這我知道啦,不過還是謝謝你。”
裴祈:“……”
他一時分不清這是沈方月一貫的自,還是剛看完那部妖怪畫,把主角能和說話的技能代到了自己上。
他正要向前,又聽見說:“什麼?你覺得裴祈剛才對你很冷淡嗎?”
“嗷。”
“不是覺得,”沈方月肯定,“他就是對你很冷淡。他在生你的氣。”
“但換做我,我也要生氣。你怎麼可以跟他的敵人這麼要好呢?”沈方月它的腦袋,給它定下罪名,“你這背叛。”
“……嗷。”
“噢,你說你寄人籬下,生活所迫。”沈方月嘆氣,“好吧,也是。但是這樣裴祈就很可憐啊,連狗狗都沒有了。”
“……”
“算了,你也只是只狗狗而已,你有什麼辦法。”沈方月安它,“裴祈也知道,所以他會原諒你的。他也不是真的生氣,他只是會難過,所以剛才才沒有和你說話。”
可能是聞到了主人的味道,狗狗隔著沈方月朝裴祈看過來,要往他這跑。
又被沈方月截回去,抱住。
“而且他也不是一無所有,他還有我呢。”沈方月抱著狗狗的腦袋,想到裴祈剛才冷冷淡淡的臉,又開始自言自語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看他,被我照顧得多好,白白胖胖的——好吧,其實不怎麼胖,因為他好挑食。”
“平時吵架我也總讓著他,還經常在學習上幫助他。”
“雖然他總是恩將仇報,脾氣差,格也很刻薄,但是……”
“但是我不會背叛他的。”
“水兵月,你是狗狗,你做不了自己的主,但我可以。”
“我會永遠站在他那一邊的。”
第21章 笨蛋與笨蛋。
沈方月絮絮叨叨地和水兵月說了很多,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他們也確實是老朋友。在裴祈父母離婚前,這只小柯基總是跟在他們后,心屁跑得一晃一晃的。
每次說什麼瘋話,裴祈不搭理,水兵月就會嗚嗚嗷嗷地回應。
但今天,沈方月說了很多,得到的回應卻很。發覺沒有聲音,低頭看,發現狗狗半瞇著眼睛,看起來要睡著了。
“水兵月,你太過分了,你都不理我。”
“沒不理你。”
邊蹲下一個人,幾聲塑料袋響后,盛滿水的瓶蓋被遞過來。狗狗緩慢地扭頭,小口小口地起來。
“他只是太老了,玩一會兒就沒力氣了。”裴祈垂眼看著狗說。
得到解釋,沈方月反而更難了。還不如是不理呢。
“你怎麼走路沒靜。”
“因為是妖怪。”
沈方月已經從那部畫里離出來,聞言一臉嫌棄:“你好中二。”
裴祈“哦”了一聲:“那就因為你沒長耳朵。”
“……”
沈方月剛想錘他。
裴祈放下瓶蓋,從塑料袋里掏出一瓶青檸。
然后又掏出一盒水果糖,一袋餅干,和一包薯片。
水兵月不能走太久,他們干脆就駐扎在空無一人的公園里。
到了傍晚,天邊滾起火燒云,公園被鋪上一層熱烈的桔紅,兩人一狗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他們坐在相近的兩張秋千椅上分一包餅干吃。水兵月趴在他們中間,低頭默默地啃咬爛的,期間,它抬頭看了眼零食抱了滿懷的沈方月,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他的主人今天到底是來看誰的。
呆了一下午,直到沈方月著水兵月的頭打了個哈欠,裴祈才站起,說回去吧。
狗是肯定要還回去的。水兵月太老了,16歲的狗狗,不好牙也不好,平時一定要悉心照料。裴祈平時要上學,本管不了它。
回到那棟房子,裴祈蹲下,打開那扇專屬于它的小鐵門。狗狗沒有往里走,哪怕它真的已經很累了。
裴祈它的腦袋,嗓音淡淡:“進去吧,水兵月。”
“我們很快又會來看你的——”蹲在他邊的沈方月一頓,瞪大眼扭頭看他。
直到裴祈站起,往車站走了兩步,沈方月仍舊蹲在那。
“……干什麼。”
“你它水兵月了。”沈方月驚喜道。
“嗯。”
這麼老了,記三個名字夠嗆,去掉一個就去一個吧。
傍晚的公車上沒幾個人。回到家要半個多小時,兩人習慣地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安靜,又不太會有其他人坐過來。
沈方月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半天“我就說了吧還是水兵月好聽多納泰羅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終于睡著。
裴祈的黑羽絨外套深深地陷進去,沈方月的臉靠在里面,頭發散落在的臉頰,和外套和諧地融合在一起。
裴祈聞著頭發上淡淡的山茶花香,懶懶地刷著手機。
沈方月在睡前發了一條朋友圈。
[笨蛋:當當當當!請大家看,我們家的水兵月!]
配圖9張,都是今天下午拍的。
看得出來這9張照片選的很辛苦,里面的水兵月沒有一個重復的作,構圖全都不一樣,唯一的共同點是都很可。最后一張是他們三個的合照,裴祈低頭在喂狗,只有沈方月一個人對著鏡頭笑,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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