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踉踉蹌蹌走出了那個房間。

只覺得抑，窒息，在里面多待一秒都不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在外面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后也沒有好轉。

陸霆淵找來的那個孩很快離開。

后來看到陸霆淵也出來，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不遠的樹下打電話。

可能是太安靜的，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

“我是來見清苒了，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有點事要解決，沒和說太久。”

“不會扔下你，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扔下你。”

“嗯，你最重要。”

……

知道，電話那頭是蘇依依。

甚至能想到，蘇依依在聽了陸霆淵那些話以后，笑容該有多甜，多得意。

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失敗，不管是家人還是談了六年的男朋友，他們都不在乎。一點兒也不在乎。

比不上紀婉，也比不上蘇依依，誰也比不過，就是這個世界上多余的人。

要是死了就好了。

對，死了就好，現在就去死，當著陸霆淵的面，轟轟烈烈地去死……

他看到死得那麼慘，會不會后悔對的漠視？會不會發現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紀清苒看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川流不息，腦海里想的都是——

要是現在沖出去，迎頭撞上一輛車，是不是就可以解了？

腳尖往前挪了半步，忽然被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有多可怕。

上一次出現類似的想法后，鮮染紅了出租屋的地板。

急忙后退，整個人都在墻上，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馬路上的車。

不遠，陸霆淵的電話還在繼續，他耐心詢問蘇依依今天午飯吃了什麼，事無巨細，語氣溫。

隔著綠化帶，紀清苒后背全是冷汗，指甲狠狠摳進掌心，模糊，強行制住自殺的念頭。

半晌，他開車離開。

也癱地坐在地上，手腳冰涼地給姜瑤打了個電話，拜托來接自己。

“我好像，又犯病了。”

姜瑤很快過來，把送去醫院。

一言不發地坐在車里，過后視鏡，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慘不忍睹。

……

陸霆淵車開到半路，接到餐廳經理的電話，詢問他有關紀清苒的事。

“陸那位朋友一個人在馬路邊站了很久，狀態似乎不太對勁。”

陸霆淵把車開了回去。

他沒找到紀清苒，但從監控里看到了想要沖到馬路上尋死的畫面。

他煩躁地了太，知道紀清苒這是又犯病了。

八年前紀清苒割腕，是他給找的心理醫生疏導，他徑直把車開去了醫院。

紀清苒正在見心理醫生。

醫生說時隔八年會再一次產生極端的念頭，是因為太缺了。

“你找到了你的人，所以八年都沒有再產生類似的想法。”醫生這樣和解釋。

苦笑：“可他不我了，他上了別人。”

醫生寬：“不一定就是他，還會有別人來你。”

診療結束，坐在走廊座椅上，等姜瑤買咖啡回來，心里反反復復地想，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來？

陸霆淵找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臉蒼白，如同行尸走一般毫無生趣的人。

他下意識頓住了腳步，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喊。

太狼狽了。

在這種公眾場合，他帶離開，可能會被路人拍到，到時候怎麼解釋兩人的關系，實在讓人頭疼。

紀清苒有所應般朝他看過來。

看了一會兒，忽然沖他笑了笑，靈魂好像游離在軀之外，語氣很淡地問了他一句：“你還我嗎？”

陸霆淵皺了眉。

紀清苒這時候問這種問題，實在不合時宜。

他沒看到，藏在側的雙手攥，指甲再次把掌心摳得模糊，鮮把擺布料染紅了一小片。

他只看到面平靜，笑意慘淡。

“走吧。”

他說著，轉。

走了幾步見沒跟過來，只好又折返回去，拽起的胳膊往外走。

腳步匆匆，怕被人認出來。

紀清苒被迫走出去一段路，才意識到他是要帶離開，掙扎了下，說：“姜瑤還沒回來。”

“我等下給打電話。”

他把塞進電梯里，不由分說帶著走。

紀清苒在他打開車門的時候，又固執地問了一句：“你還我嗎？”

“。”

他回答得漫不經心。

卻松了口氣，乖乖坐進車里，像完了某項任務。

太需要救贖了，把從可怕的念頭里拯救出來。

可找不到還有誰會來，所以明知他在敷衍，也依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這句話，來寬自己。

依然有人著。

哪怕他的，分了很大一部分給別人。

可還得到了一點點，不是嗎？

陸霆淵送回家。

他似乎很趕時間，把安頓好以后，就準備要走。

紀清苒其實很想他能留下來。

這會兒太需要他了，想再多到一點他的，好像他給的能多一點，就會離那些可怕的念頭遠一點似的。

像極了病急投醫。

所以在他告辭要走的時候，從后抱住了他。

“別走。”

放低了姿態求他，“再多陪我一會兒。”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同意了。

兩人難得一起吃飯，陸霆淵下廚，炒了幾個家常菜。

他往餐桌上擺盤的時候，還心不錯地說了句：“從前我一直以為你廚藝一定很好，沒想到你竟然不會做飯。”

紀清苒強打著神地笑了笑，說：“沒有人教過我。我養父母并不怎麼讓我做家務，他們其實對我很好，只是后來我被紀家找回去，他們就和我斷了聯系，再也找不到了。”

頓了下，又笑著說：“如果我不被紀家找到就好了。”

陸霆淵給夾菜的作一頓，隨后神寡淡地說：“苒苒，這個世界上沒那麼多如果，過去的事只能讓它過去，你得向前看。”

紀清苒在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心里那些被強行一點點加高的希，轟然倒塌了。

他用這句話，把拉回到現實里。

和陸霆淵的好，也已經是過去式，得向前看。

強留下來的男人，心不會停在那里。

“嗯。”淡淡地答應著，指甲再次掐住掌心。

克制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穩住聲音，“謝謝你送我回來，也謝謝你肯留下來陪我。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陸霆淵看了一眼，沒吭聲，低頭擺弄手機。

好一會兒，他才說：“我今晚不走了，留下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