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在被押往詢問室的途中，吳弦過走廊的窗戶依稀能夠見到藍天白云。

外面的天空是自由的，然而，這世上或許總還有一兩件比自由更可貴的事吧。吳弦笑了笑，坦然走進了詢問室。此刻，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視死如歸的氣概。這一生，他總得為做些什麼吧。

詢問室里雀無聲，唯有王曉蕓悶著頭，一頁一頁地翻著眼前的資料。

等了約莫二十分鐘后，莊嚴走進了詢問室。

吳弦抬頭看了一眼這個面容致的男人，從他眼角眉梢看到了疲憊，或許他也累了吧，連著兩天沒合眼，鐵打的漢子也不了。

“吳弦。”莊嚴開門見山，道：“如你所見，蕭如瑟來自首了。所以，你再替頂罪，毫沒有意義。你這樣做，只會害了你自己！妨礙警察辦案、制造偽證，這兩樣罪名夠你吃一壺的。說吧，說一說你在連環命案中的所作所為，說不定能夠爭取寬大理。”

吳弦沉默不語。

莊嚴勸說道：“你何必如此呢？你這樣做，對誰都不好！”

吳弦雙肩微微一，許久后，他沙啞著嗓子道：“如瑟呢？我要見！”

莊嚴搖頭道：“按照規定，你們不能見面。”

吳弦道：“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莊嚴怒了，他雙手砸拳，狠狠捶了捶桌面，道：“吳弦，你怎麼這麼笨呢？！事到如今，你以為自己還能為蕭如瑟扛下殺人的罪名嗎？你做不到！我們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幾名害者死亡的時候，你都有著充足的不在場證明！你這樣死扛，只會害了蕭如瑟！”

“人是我殺的！”吳弦齜牙咧道：“都是我殺的！前后不過幾個小時的時差，以我的財富，輕輕松松就可以偽造不在場證明。你們警察不能冤枉好人，這一切都和蕭如瑟沒有任何關系！”

莊嚴沒有廢話，直接亮出證據，道：“1月18日零點左右，鄭鈴玉被殺，而那個時候你正在新源大廈加班，視頻監控和你的同事都可以證明，你是夜里兩點半才離開大廈的！請問，你怎麼殺人？分嗎？”

“不！”吳弦道：“你們搞錯了，鄭玲玉是夜里三點死的！”

“醒醒吧，吳弦。”莊嚴道：“陳法醫是業界英，這麼簡單的死亡時間判定，他絕對不會搞錯。”

吳弦連忙解釋：“我把尸放在空調房里，溫度調到了最高，加速了尸的腐爛進程。對，對，就是這樣的！”

“唉。”莊嚴嘆息一聲，道：“我理解你的做法，事實上，我的心不比你好多。現在，蕭如瑟即將面臨謀殺指控，只有你的供詞，才能證明案發時的不是，而是另一個，你明白嗎？”

其實，莊嚴不應該向吳弦這一點，有供的嫌疑。但是人非圣賢，誰沒有私人呢？但凡能夠拉蕭如瑟一把，莊嚴都不愿意錯過。

吳弦很聰明，他立刻聽出莊嚴的話外之音，問道：“你什麼意思？另一個？難道，你們已經知道如瑟的有另一個人格了？”

莊嚴道：“原來你知道。”

吳弦沉默。

莊嚴道：“只有你能夠證明，犯罪的不是蕭如瑟，而是蕭如錦！”

吳弦回憶起在老化工廠五號車間看到蕭如瑟的景，的確，那個悉的面容下，藏的是一個陌生人，一個自稱蕭如錦的人。此刻，他有幾分相信莊嚴的話了。最關鍵的是，他深信莊嚴也是著蕭如瑟的，絕對不會害，至于會不會把鍋甩到自己的頭上，那本就是自己所求的，又如何呢？

想到這里，吳弦道：“好，我配合。”

莊嚴笑了，道：“那你說，我們來記錄，就從你和蕭如瑟重逢的那天說起吧。”

“好。”吳弦閉上眼，似乎陷了回憶之中，許久之后才出了滿足的笑容。“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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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夏。

吳弦和蕭如瑟是在朝天宮古玩市場重逢的。

那一刻，蕭如瑟半蹲著，仔細端詳著攤位上的一尊青瓷花瓶。吳弦一直覺得，人認真的時候有一種迷死人的魅力，那個時刻有些孩子氣，卻能激發男人最原始的保護。

蕭如瑟穿了一件白底印花的束腰長，挑染著橘紅的頭發，手上拎著白小皮包，半彎著腰，出迷人至極的曲線。

吳弦被迷住了，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認識這個孩。

“這是個贗品。”吳弦附耳低語：“在這里，你很難買到地道貨。”

蕭如瑟回過頭來，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一切氤氳開來，好似一個迤邐的夢。

吳弦瞬間懵了，他一眼便認出了眼前的子，張地結道：“如……蕭如瑟！”

原來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就算時隔十年，就算只是人海之中的一個背影，他亦會毫無理由地上。

蕭如瑟出歉意的笑：“先生，您認識我？”指了指頭，道：“抱歉啊，因為某種原因，我失憶了，很多老朋友都不記得。”

吳弦被的笑迷住了有些驚慌失措，這種驚慌失措莫名地讓蕭如瑟的心充滿了歡喜。怔了片刻，他才握住手，說：“如瑟，我是你的老同學啊，初中同學。”

他到，的手、冰涼，好似一塊寒玉，讓人舍不得放開更舍不得握住。

“初中同學？”蕭如瑟道：“真的抱歉，14歲之前的事，我都想不起來了。”

“沒關系。”吳弦道：“那就重新認識一下，我吳弦，目前在新天地傳工作。”

“蕭如瑟，心理醫生。”

就這樣，兩人重逢了。

那日，蕭如瑟是去古玩市場給恩師挑選生日禮的，后來在吳弦的幫助下，功地買到了一件晚清的梅瓶，恩師十分喜歡。

從那以后，吳弦隔三岔五就約蕭如瑟吃飯，正好，一個有錢，一個是吃貨，兩人便越來越悉了。彼時，吳弦剛剛回國，還沒有在吳氏集團站穩腳跟，他大部分力都要拿來和堂兄弟斗法，便沒有猛烈追求蕭如瑟。誤打誤撞之下，蕭如瑟反而對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十分喜歡，兩人漸漸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等到吳弦為吳氏集團的繼承人已經是三年以后了，閑下來的吳弦開始瘋狂追求蕭如瑟，幾乎到了每日一束999朵紅玫瑰的地步。后來，蕭如瑟以絕來威脅，吳弦才收斂了一些，但他從未藏過自己的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蕭如瑟拒收來自吳弦的任何禮，便是吃飯、喝茶，也要AA制。

如果沒有那一次的偶然窺視，或許吳弦和蕭如瑟會一直如此下去，或許會步婚姻殿堂，或許會是一生摯友。

那是2021年，冬暮。

吳弦剛剛見過客戶，正驅車返回新源大廈，在路過春城十二中校門的時候，忽然瞥見了一個悉的影，恰是蕭如瑟。吳弦正準備喊，想約著一起吃個便飯，卻愕然發現的神有些不對勁，一直貓著腰躲在學校門口的綠化帶后面。

怎麼回事？

這不像是蕭如瑟能夠做出來的事啊。

吳弦連忙停好車，想要捉弄一下蕭如瑟，嚇一嚇。

就在吳弦返回的時候，清楚地窺見了蕭如瑟正跟隨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吳弦愈發好奇了，他決定跟上去，看個明白。

蕭如瑟跟了一路，一邊跟隨，一邊掏出本子記著什麼，直到那個胖人進了花園里小區。

此后，在吳弦的留意之下，他發現蕭如瑟多次跟蹤尾隨那個人。而那個家住在花園里的人的真實份也被吳弦調查出來了，恰是鄭鈴玉！

“鄭鈴玉！”吳弦瞬間想起了這個令他骨悚然的人。十多年過去了，吳弦依然無法回憶過去，他選擇忘，不去想那些令人不堪的往事，誰料到，這一切都被蕭如瑟淋淋地揭開了。吳弦喃喃自語道：“想干什麼？報仇嗎？”

1月18日的那個深夜，吳弦終于明白了，蕭如瑟就是要復仇！

看著滿地的鮮，吳弦苦笑，自言自語道：“如瑟，當年沒有能夠保護你，是我懦弱。現在，我來守護你。”

吳弦快速地清理著地上的跡，打掃干凈后，再噴上了某種溶（不哦），這樣一來，就算再先進的儀都很難檢測到殘留。隨后，吳弦抹除掉了案發現場（花園里小區12棟1單元404室）的一切痕跡，包括蕭如瑟留下的腳印和指紋。

最難的還是理鄭鈴玉的尸，為了擾警方的視線，吳弦決定故布疑陣。

吳弦給死者換上了當年結婚時的婚服，如此的話，警方會懷疑是殺；接著，他在死者的臉上涂上了厚厚的油彩，讓案件披上了一層神外紗；最后，他將死者裝特大號拉桿箱，借著夜運往了下江廣場，直接棄尸鬧區。在離開之前，吳弦還在死者的口放上了自己編的藍銀蓮花花環。

如此眾多的線索混合起來，使得118鄭鈴玉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結果不出吳弦所料，警方拿118案毫無辦法。

錯誤的線索將警方引了錯誤的方向，耽擱了破案的黃金時期。

吳弦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找蕭如瑟吃飯、看話劇；而蕭如瑟也好像不清楚發生過什麼，依舊談笑風生。吳弦寵溺地想著，既然不想承認，那就好好配合吧。當年的那些惡魔，也該得到報應了！

很快，吳弦便通過他的渠道，將伍明玉、陳敏等人現在的份和住址搞得一清二楚。

這期間，吳弦也想過自己親自手，為蕭如瑟報仇。

可是，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手刃仇人更能解開心結的呢？或許，唯有蕭如瑟親手結束這一切，才能擁有自由的生活，才能接納吳弦的意。

想到這里，吳弦便切留著著蕭如瑟的一舉一，為負責善后事宜。

2月18日，吳弦將害者的尸放進了八方海鮮市場的冰柜里。那里人來人往，幾乎不用他做什麼手腳，痕跡早就被破壞殆盡。至于第一案發現場，吳弦理起來更加得心應手，毫無破綻。

為了徹底解決后患，吳弦干脆促使吳氏集團收購八方海鮮市場，改建新源海鮮批發基地，如此一來，再多的線索都將消失得無影無蹤。

3月18日，朱蓉蓉案。

這起案子蕭如錦做得干脆利落，吳弦幾乎沒費什麼心思，他只是理了被蕭如錦丟在附近垃圾桶的兇，抹掉了幾指紋和腳印，徹底刪掉了兩監控視頻。

4月18日，楊潔案。

這是一個誤會，吳弦看到了兇手是其他人，但他知道楊潔的份，害怕警方順著這條線查到蕭如瑟，干脆將尸扔進了工地，被推土機碾了沫。

而4月18日，蕭如錦真正殺害的則是伍明玉！

這一次，也是最懸的一次，吳弦差一點就沒能理尸。

萬幸，伍明玉也是個可憐的人，沒有人在意的死活，就算失蹤了好幾天，也沒有被發現。吳弦強忍著惡臭理現場，最后決定將伍明玉的尸投樓頂的水箱里。

紅山園小區的業是新源地產旗下的，吳弦為頂頭上司，有大把的辦法在不驚任何人的況下拿到水箱鑰匙。隔了許久之后，伍明玉的尸才被人發現，任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在年時風靡的整個校園的竟然以最丑陋的樣子曝在眾人面前。這算不算是一種報應呢？

5月18日，王娟娟案。

蕭如瑟和莊嚴重回松林鎮，吳弦怎麼可能放心他們獨呢？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后。

當蕭如瑟假裝在招待所睡覺，而第二人格蕭如錦前去殺人時，吳弦就在現場！他親眼看到蕭如錦將王娟娟錘死，那一下又一下，竟讓他覺到幾分暢快，仿佛當年所的屈辱全部償還了！

理完現場后，吳弦帶著電擊裝置，連夜返回了春城。幾天后，他找到一個開冶煉廠的哥們兒，將電擊裝置熔得一干二凈。

直到6月18日，老化工廠五號車間，吳弦終于確定，眼前這個有著蕭如瑟容貌的人，實則是第二個人！

終于，吳弦將這一切都坦白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希可以幫助到蕭如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