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瑟站在窗前，著萬家燈火，陷了深深的沉思。

“育兒所？”蕭如瑟喃喃自語：“我是在育兒所長大的？我的父母呢，他們是怎樣的人？”

這一刻，蕭如瑟忽然開始懷念吳弦所說的松林鎮，想看看那里的山、那里的水，想和那里的人聊一聊過往。打開地圖，仔細查找著松林鎮的位置，經過不斷放大后，終于找到了。那是一臨山靠海的地方，雖然遠離大城市，但地理位置優越，自然環境優，是一宜居之所。

“好想去看一看啊。”

“咚——”

就在此時，客廳忽然傳出聲響。

蕭如瑟慌忙前去查看，只見莊嚴從沙發上滾了下來，正抱著腦袋發懵呢。

莊嚴還有些迷糊，眼睛眨著，似乎想要努力看清周圍。片刻后，他沙啞著嚨道：“這是哪兒？你是誰呀？”

莊嚴此刻的模樣像極了小倉鼠，巨大的反差萌讓蕭如瑟忍不住笑了出來，捉弄道：“親的，猜猜我是誰？”

甜膩的聲音讓莊嚴打了個冷，瞬間酒醒了一半！他了眼睛，大道：“蕭如瑟！你怎麼會在這兒？”

蕭如瑟遞上早就準備好的濃茶，說：“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兒在哪兒？”

莊嚴約記起自己喝悶酒的事，只記得三瓶啤酒下肚，然后便不省人事了。看如今這形勢，后續的事他也猜到了幾分，當即滿面通紅，愧得能摳出個兩室一廳來。為小領導，在新來的同事面前，喝得酩酊大醉，這對莊嚴來說絕對是無法容忍的。他慌忙接過水杯，道：“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別呀。”蕭如瑟笑道：“一點都不麻煩。再說了，誰能想到威武嚴肅的莊隊長喝醉了以后會乖得像個小貓呢？”

“快別說了，丟人。”

莊嚴的神變了又變，懊惱、悔恨，甚至還有一藏得極深的自卑，彼此纏著，在蕭如瑟面前展無疑。

蕭如瑟暗暗皺眉，按理說，一個大男人喝醉酒算個啥事？不至于如此吧。蕭如瑟的職業病犯了，輕聲細語道：“來，放松，先喝點濃茶解解酒吧。”說完以后，扶起莊嚴，坐到了沙發上。

莊嚴喝了大半杯茶，面緩和了不，只是頭疼得厲害，好似被人用榔頭敲過一般。

蕭如瑟道：“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的。”

“謝謝你，蕭專家。”

“現在是休假期間，你不用那麼正式，像剛才那樣喊我名字就好。”

“蕭……如瑟？”

“對，莊嚴。我們是朋友嗎？”

“是嗎？是吧。”莊嚴的聲音有些低沉，他垂著頭說：“我朋友不多，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很樂意。”

“當然愿意啊。那我們是朋友的話，你可以和我袒心嗎？有什麼不開心的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解決。”

莊嚴忽然警覺起來，皺眉問道：“你把我當了病人？”

“不，不是病人。”蕭如瑟直視他的雙眼，道：“我只是想幫你解開心結。你敢說你心深沒有解不開的心結嗎？”

“我沒有！”莊嚴昂頭道。

“你有！”蕭如瑟道：“和你共事不久，我就發現你的某些言行舉止有些刻意。莊嚴，我拿你當朋友，而不是刑偵支隊隊長，這才對你直言。很多場合里，你的音調、步伐、肢都過于用力了，似乎想要著重彰顯著什麼。然而，你的行為和你在的氣質是不搭的。”

莊嚴側過頭，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蕭如瑟道：“你不用回避問題。我說得通俗一點，你在警局的每時每刻都在扮演你準備好的人設！”

“你！”

莊嚴“蹭”的一聲站了起來。

蕭如瑟繼續道：“當然，我并不是說你的熱、正義、忠誠、負責等等難得的品質是扮演的，而是說你在刻意彰顯自己的剛！而且，你誤以為大大咧咧、不修邊幅、活得糙就是剛，所以你經常講話聲音大、步子邁得重、肢幅度大。但你錯了，你對警察的榮譽，對正義的不懈追求，對害者的憐憫心，這些才是男人最珍貴的品質，才是最剛的爺們兒。”

莊嚴愣住了，他沒料到蕭如瑟會說出這段話。這是藏在他心底多年的，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沒想到卻被蕭如瑟一眼看穿。莊嚴緩緩坐下，雙手握住水杯，開口道：“你知道我曾經什麼嗎？莊寶珠，莊家的寶玉、珍珠。你知道嗎？我非常痛恨這個名字，恨了十幾年！”

果然，世間蕓蕓眾生，每一個都有過往，各有各的辛酸。

小時候的莊寶珠生得像個瓷娃娃，任誰看到了都要夸一聲漂亮。莊媽媽懷他的時候，一度以為會生個小孩，準備的一應嬰兒用品都是款的。莊寶珠出生后，莊媽媽傷心了好一陣子，直到嬰兒長開后，變得越來越致，才笑開了花。

兒園的時候，小朋友們別意識還很模糊，漂亮的莊寶珠了香饃饃，誰都想和他做朋友。然而好景不長，等到進小學，莊寶珠變得尷尬起來。八九歲的男娃子狗都嫌，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和穿著致渾噴香的莊寶珠相比，分明不是一個世界的。于是，莊寶珠被排了，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考上初中后，莊寶珠的境遇變得更差。

如果說，小學生的排只是簡單的孤立；那麼中學生的排就是冷嘲熱諷、肆意嘲弄了。僥幸的是，莊寶珠的父母都是當地的名人，那些年不敢做得太過分，只是拿言語兌，瘋狂地起著各種難聽的綽號。

莊寶珠一度很害怕上學，他想過去林寺學武，增強魄，卻礙于種種原因，未能行。進高中后，莊寶珠改了志向，他要考軍校、警校，為一名威武的軍人。

十八歲那年，莊寶珠瞞著家人做了一個巨大的決定，他不要做莊家的寶玉、珍珠，他將自己的名字改為莊嚴——莊嚴肅穆的莊嚴！

說到這里，莊嚴忽然道：“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怨恨那些同學，他們也是年輕，什麼都不懂。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他們，永遠都不會。”

蕭如瑟想起一句話，不自覺地說了出來：“哪有什麼原諒，不過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