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門口的男人,是失蹤二十多個小時的江行淵。
他刀削分明的一張臉立有型,神寡淡的看不出什麼緒,唯有一雙宛如潑墨般的眼眸,深沉如同無邊的夜看不見盡頭。
江行淵站在茶室門邊沒,也一言不發的半響沒有靜。
此時此刻的顧戰柏,只覺自己全累極,渾厚老沉的嗓音溢滿疲倦,頭也沒抬的對他道,“剛剛我跟綰綰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吧?”
江行淵眼眸半垂,眼底澤幽涼,“聽見了。”
他其實并未失蹤,也并沒有離開桐城。
顧戰柏之前去顧氏單獨找他的時候,說了太多他無以反駁的話,于是他跟顧戰柏打了個賭。
賭的是,顧戰柏能不能讓顧清綰放棄他。
而剛剛,他就在隔壁的茶室里。
顧清綰跟顧戰柏前后所有的話,都被他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的想法意圖,倔強固執。
說哪怕大海撈針也要去找他。
說,讓就這麼對他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是在難為。
不會放棄他,哪怕明知危險。
顧戰柏那麼極力的勸阻,好壞說盡也無法令退分毫,沒法撼得了的堅持。
甚至在明知可能他會害了的時候,仍舊義無反顧。
顧戰柏惆悵嘆息,這才向他,“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江行淵菲薄的抿一條冷的直線,回了兩個字,“沒有。”
顧戰柏打量著他。
然而江行淵卻并不過多解釋。
他此時的心,其實并不比顧戰柏好到哪里去。
可能唯一不同的是,在得知顧清綰義無反顧對他的堅持時,他心中的那份容里,蔓延上一層層的欣喜。
但其中還是有難以忽視的復雜沉重摻雜在里面。
雖說是他跟顧戰柏打的這個賭,但實際上,也是他自己想知道,顧清綰對他的跟在意,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雖然這個結果,讓他無法克制的欣喜若狂,可同時伴隨而來的,卻是更深層的凝重沉悶。
該如何形容他這種復雜的心?
好像有兩個他在打架。
一個他,暗自私的想要喜歡他,喜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另一個他,又想要沒那麼喜歡他,可以隨意拋棄他別對他有所堅持。
私心想要別想放棄他,別讓他最后一點執念跟希都沒有。
理智卻又想別對他有所堅持,如此一來,的平靜生活,便不會被他所累。
兩種極致相反的思維,在他不斷掙扎打架。
所以他也不清楚,他真正期待得到的結果究竟是什麼,他也并不曾有竹的篤定,顧清綰一定不會放棄他。
直到顧清綰那些話語出來以后,那些盤踞在膛里的強烈掙扎終于散去,仿佛如負釋重般松了口氣的欣喜。
也同時,沉悶凝重亦是徘徊不去。
定定看了他半晌,顧戰柏無可奈何的搖著頭,整個人都好像因為心累疲憊而更加蒼老了一些,“我沒能說服不管你,看那意思,想讓放棄找你基本不可能了。”
頓了頓,顧戰柏著江行淵,“那你呢,你是什麼意思?”
“顧總。”江行淵掀起眸子,幽眸深沉而堅定的道,“我也不會放棄。”
顧清綰都不會放棄他,那他就更沒有理由對棄之不顧。
顧戰柏更加悠長的嘆著氣,一張老臉充滿了疲倦,“可是我的態度,你已經聽明白了,我不可能會答應你們在一起的,你這是在讓我為難。”
哪怕顧清綰對江行淵如何堅定不移,作為父親,無論怎樣他都不可能會眼睜睜看著往火坑里跳。
顧戰柏無奈的道,“行淵,你別怪我無,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如果我再年輕個十幾歲,還經得起風霜雨打,我倒是也不會那麼忌憚江家那些人。”
“……”
“但我現在真的老了,折騰不了,沒有那個心力再去多管別的事,更不想因為你而搭上顧家,搭上綰綰去跟江家為敵。”
倘若他不狠心迫拆散他們,那他就是在害自己的兒。
顧戰柏的心,江行淵自是能懂。
所以面對顧戰柏為父親的這番言辭,他無法反駁,無法置喙。
江行淵點頭道,“作為父親,換我是顧總你,我也會如此。”
“你既然能明白我的立場和決定,那又何必再堅持?”顧戰柏嘆息著,語氣模樣近乎哀求,“你們就這麼分開,以后各生歡喜不好嗎?”
顧戰柏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他們別有所糾纏就夠了。
他老沉的喟嘆道,“綰綰年輕不懂事,子沖固執,所以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會發生怎樣的局面,完全意識不到江家境有多危險,可是你不該不懂。”
“……”
“你應該知道,想要你們兩個人都相安無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你離開桐城,徹底斷了你和綰綰之間的聯系,你沒有任何倚靠,不表現出一點野心,江家就不會認為你的存在威脅到他們,你仍舊可以過著安穩的日子。”
只有江行淵斷絕他們的關系,江家的麻煩就牽扯不到顧清綰。
他也可以如同現在這樣,在別的城市安穩度日,不用面對來自江家的敵視,他的生活會仍舊一如既往的風平浪靜。
總之,江行淵喜歡誰,跟誰在一起都可以。
但唯獨不能是顧清綰。
否則江家就會認為,搭上顧家這顆樹以后的江行淵,勢必會為一種極其危險存在。
畢竟江行淵跟江家那些人,本就有著海深仇。
他們會視他為眼中釘中刺,再也不能忽略,一定要拔掉他不可,屆時就會難免扯上顧清綰。
所以,江行淵跟顧清綰兩個人,另尋良緣結婚生子,不再有所糾纏,是顧戰柏認為對他們兩個人都最好的安排。
雖然顧清綰明顯不可能輕易放棄江行淵,但顧戰柏想——
只要他說服了江行淵,顧清綰那邊自然不難解決。
無論如何堅持,若江行淵答應離開桐城,跟別的人結婚生子,沒有理由再堅持不懈一頭扎在他上。
然而江行淵卻忽如其來的道,“是不是只要我跟江家的恩怨不牽扯上綰綰,顧總你就可以放心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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