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條短信的容，棠許很快移開了視線，照舊舉杯迎向燕時予，微笑著跟他了杯。

等燕時予放下酒杯，才發現已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原來今天晚上是準備豪飲的嗎？”燕時予說，“如果是這樣，那這瓶酒恐怕不夠。”

棠許重新給自己倒上酒，說：“今朝有酒今朝醉，誰先口算誰的。”

說完，又一次仰脖喝下了第二杯。

燕時予卻只是看著，在給自己倒上第三杯酒的時候開口喊了一聲：“杳杳。”

棠許倒酒的作微微一頓，隨即才又放下酒瓶，抬眸看他，輕嘆了一聲，開口道：“你知道嗎？爸爸和阿姨離開之后，我以為再也沒有人會喊我這個名字了……原來還是有人會這麼我。”

燕時予察覺得到，棠許所說的人并不是他。

因此他并沒有說什麼，只是出手來，輕輕握住了棠許。

而棠許仍舊是沖著他微笑。

盡管那般微笑的意味，可能自己都不懂。

正在此時，手邊的手機忽然又響了一聲。

棠許一低頭，看見了一條新消息——

“杳杳，我明天上午就要離開了，可能只有今天晚上有時間跟你見面。你來見媽媽一面，好不好？”

這一次，棠許沒有再迅速抬頭。

相反，的視線停留在這條短信上，逐字看了許多遍，似乎在細細揣其間的意思。

而在這時，燕時予又一次開了口：“去吧。”

棠許緩緩抬頭看向他，安靜地跟他對視了片刻后，終于開口：“對不起啊，本來打算今天晚上好好跟你吃一頓飯的。”

“來日方長。”燕時予說，“我不急在這一時。”

……

半小時后，棠許駕車來到了在行程記錄中見過的那個新小區。

按響門鈴的一瞬間還是有些恍惚的，可是當房門打開，看見棠嵐那張風采依舊的臉時，棠許忽然就清醒了過來。

而棠嵐看見的一瞬間，眼眸之中就泛起了水。

隨后，走出大門，手抱住了棠許。

棠許下意識想要后退，卻已經被抱住，不得彈。

“杳杳……”棠嵐聲音中同樣帶著意，“你長大了……”

棠許沒有，也沒有回答。

直到許久之后，棠嵐終于松開，轉拉著進了屋，卻仍然舍不得放開棠許的手，拉著在沙發里坐下來之后，還出手來輕輕著棠許的臉，小心地和打量，滿目。

而自始至終，棠許都是無波無瀾的模樣，既沒有刻意拒絕，也沒有毫親近的意思。

的目甚至從棠嵐臉上游移開，打量起了這間別墅。

此應該是棠嵐在淮市的暫居之地，一來是新小區，二來屋子里也沒有什麼居住痕跡。

然而落地窗旁邊卻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油畫，畫布上鋪滿了棠嵐最喜歡的紅玫瑰。

所以，要麼這房子是自己的，要麼借給這個住的人對也算是無微不至，連裝飾畫都按照的喜好來布置。

棠許收回目，重新看向了棠嵐。

這麼多年，棠嵐跟印象之中真是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風姿綽約，貌人，連眼角的皺紋，也只是為風韻的一部分。

而在臉上的那只手，也是細白皙，指間的那枚鉆戒，更是閃得耀眼。

可見這麼多年，真是過得不錯的。

靜坐許久，棠嵐再度開口，聲音輕且溫：“杳杳，今天早上真是對不起，我知道你在我后面，但是當時我不方便跟你面，所以……”

棠許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為什麼回來？”

“我……”棠嵐停頓了一下，才道，“有些事要理，所以才回來。”

“你已經離開十八年了。”棠許說，“隔了十八年，這邊居然還有事需要你理，也是神奇的。”

棠嵐眸中的水一時停止了閃，只看著，低喊了一聲：“杳杳，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棠許依舊平靜地看著，“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這些年，我過得很好，爸爸和阿姨都對我好得不得了……雖然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了，但我永遠會記得他們留給我的……一切。”

棠嵐聽了，忍不住轉開臉，肩膀輕輕了一下，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轉頭來，著棠許的手臂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好人，我知道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聽到這句話，棠許有些想笑，“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一聲‘謝謝’？”

即便再怎麼強忍，這一刻，棠嵐的眼淚還是不控制地落了下來。

“杳杳，對不起，我知道你怪媽媽……真的對不起……”

棠許輕輕閉了閉眼睛，“我說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不會怪你，邵夫人。”

聽見棠許的稱呼，棠嵐又一次低下頭去，停頓許久，才又抬起頭來，看著棠許道：“不管怎麼樣，再見到你，媽媽真的很開心。我的兒，已經長這麼大了，還這麼漂亮……”

“這就是您我過來見面的原因嗎？”棠許說，“早知道，打個視頻電話就好了，也省得深更半夜地跑這一趟。”

;棠嵐輕輕抿了抿紅，極力控制著輕輕發的角，低聲道：“媽媽就是想見見你，想親眼見見你，抱抱你……”

泫然泣，我見猶憐，棠許卻依舊冷靜得可怕，張口便只是問：“這是你第一次回淮市嗎？”

棠嵐再度沉默，看著棠許，沒有回答。

而棠許繼續追問道：“去年，你回來過嗎？”

棠嵐微微一怔，良久，緩緩點了點頭。

“那你見過爸爸嗎？”棠許又問。

棠嵐又點了點頭。

“是他住院的時候嗎？”

棠嵐依舊是點頭。

“是什麼時候的事？幾月幾號？”

棠嵐看著，這才察覺到棠許似乎并不是在質問關于“母親”這件事，好像就是在問宋雨廷的事。

“我……我不記得了。”棠嵐垂下眼瞼，輕聲道，“已經是去年的事了，我記不清……”

“那查一查您那個時候的行程，是查得到的吧？”棠許說，“您是邵夫人，你的行程應該有專人幫你記錄才對。”

在棠嵐看來，棠許的每一句“邵夫人”都是對的諷刺，可是棠許的語調實在是太平了，平得好像真的就只是“邵夫人”，是一個跟毫無關系的人。

棠嵐很難，坐了許久之后，終于還是站起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我人查一查。”

“那拜托您了。”棠許說。

棠嵐腳步一頓，隨后就快步上了樓。

剩下棠許獨自坐在樓下的客廳，許久之后，才站起來，起走向了落地窗旁邊的那幅玫瑰花。

不懂畫，卻在機緣巧合之下，一眼就看到了畫家藏在玫瑰葉子上的落款。

當代名家，沈曦。

這樣一幅畫作，價值不菲，卻只是用來裝飾窗戶的一件玩意。

人和人的人生，可能真的是不一樣的。

棠許在那幅畫前站了很久，才終于等到棠嵐下樓。

似乎已經在上面調整了一下緒，再出現時，整個人都平靜了很多。

著手機走到棠許邊，告訴：“我是去年4月2日回的淮市，應該是3號那天去看的雨廷……”

棠許一轉頭，看見了手機上的機票資料。

棠許抬眸看，“那個時候，爸爸已經醒過來了是吧？我不知道你們有見過面。”

“是啊。”棠嵐低聲道，“是我們倆商量了一下，不想讓你知道我回來過。但是那個時候我也——”

棠許直接打斷了的話，道：“我是說，那個時候，爸爸所在的醫院，一般人應該是進不去的。即便有人去見了他，就算他不告訴我，我也應該會從其他方面收到消息。為什麼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們見過面？”

棠嵐張了張，猶疑許久，才終于開口道：“其實是巧合……我去那間醫院，是有別的事。沒想到他剛好也在那里住院……我們沒有在病房見面，而是在花園里……”

似乎是怕棠許誤會什麼，說完之后，棠嵐又補充道：“當時，秦蘊也在旁邊，知道我們見面的。”

棠許安靜地看了片刻，道：“難怪，你明明跟爸爸說過永遠都不會再回淮市，卻還回來看了他。原來只是巧合。”

棠嵐眸中又一次泛起水，仿佛一就要碎了。

“他連這些都告訴你了……”

“是啊。”棠許說，“該我知道的所有事，爸爸都會告訴我。至于你回來看他的事，的確不該我知道，他不說，也是對的。”

“杳杳……”

棠嵐剛想說什麼，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兩個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屏幕上。

屏幕上來電顯示是“寶貝兒”。

那一瞬間，棠嵐明顯慌了慌，想要掛掉電話，卻不知怎麼又接通了，慌忙之間，直接掛掉了接通的電話。

相比起的慌，棠許就要平靜得多。

只是安靜地看著這一系列作，臉上什麼表都沒有。

然而下一刻，棠嵐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依然是“寶貝兒”。

“還是先接電話吧。”棠許開口道，“不然邵小姐恐怕要擔心的。”

“杳杳，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棠嵐一邊說著話，一邊轉走向了廚房的方向。

即便關上了廚房的門，而且聲音也很輕，棠許還是約聽見了里面傳來的幾句——

“媽媽不小心掛斷了……”

“媽媽正在忙……”

“你早點睡，媽媽明天早上再給你打電話……”

棠嵐掛掉電話匆匆走出廚房時，棠許依舊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

棠嵐垂著眼，緩步走上前來，又一次出手來想要握住棠許時，棠許卻飛快地回手，避開了的作。

“謝謝你今天晚上告訴我這些。”棠許說，“我該走了，就不多打擾了。”

轉就要離開，棠嵐卻又一次喊住了——

“杳杳！”

棠許停住腳步，又一次回過頭來。

棠嵐的眼淚已經又一次掉了下來，“你怪我吧，你恨我吧……我的確對不起你。”

“我不怪你，我也不恨你。”棠許說，“但是如果你實在覺得疚，那能不能再告訴我一件事？”

棠嵐連忙快步走到面前，“你說。”

“去年你見過爸爸之后，邵先生有沒有來過淮市？或者是……他有沒有派人來過淮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