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說出來，車廂里忽然陷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聽到這句話的人在震驚，而說出這句話的人，似乎正陷在某種拉扯之中。

仿佛說出這句話是個意外，又仿佛……不那麼意外。

棠許緩緩轉頭看向江暮沉，“我沒聽錯吧？你居然想要爸爸出國去治療？他病復發，你不是應該高興得敲鑼打鼓慶祝嗎？”

這句話在棠許自己聽來都惡劣得過分，可是偏偏不控制地就說了出來。

江暮沉似乎依舊陷在那種拉扯之中，聽到棠許的話，竟然沒有多緒波，只有眉目間的暗沉，愈見明顯。

“是啊。”他竟然附和了棠許的話，緩緩道，“所以才讓你陪他出國。他走了，才算清靜，不是嗎？”

棠許瞬間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江北恒雖然從江氏卸任，可是到底還是擔任著董事長的頭銜，在東中也有極高的影響力。

而江暮沉最近頻頻挫，明顯到了董事會和東不小的力，他認為這樣的力，有一部分來源是江北恒。

哪怕江北恒更多的是站在他和東之間進行斡旋，費盡力氣試圖保住他。

在江暮沉看來，這也是力的一部分。

他這句話，未見得是他想要江北恒出國的全部原因，可是大概也有七是真的。

棠許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

江暮沉靜靜注視了片刻，緩緩道：“因為我有一個……你完全無法拒絕的條件。”

棠許再度轉眸看他。

“你陪他去國外進行治療，我同意簽字離婚。”

這句話，說得很輕，比江暮沉從前跟說過的任何一句話都要輕。

輕到棠許都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江暮沉。

那個對一次次手，一次次放狠話的江暮沉，怎麼可能用這樣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

“你憑什麼覺得，這是我無法拒絕的條件？”棠許說，“江暮沉，再過八個月，只要我再次起訴，無論你再使任何招數，法院都得判決離婚。這樣的結果，我原本就可以等到，不需要你用這樣的姿態來施舍。”

“再過八個月，你的名字就要和我繼續綁定八個月，接下來，你依舊只能以江太太的份出現在各種人前、報道之中。”江暮沉聲音已經恢復了從前的沉，“你確定，你還想熬這八個月嗎？”

棠許聽得分明，這是一句威脅。

哪怕從來沒有想過和燕時予的關系能夠公開人前，可是江暮沉所說的那種形，也確實不想再經歷。

“沒關系，不需要急著答應我，我給你時間考慮。”江暮沉說。

他話音剛落，車子落下的鎖忽然就解開了。

棠許立刻手就放到了門把手上，即將推門的時刻，卻再度回過頭來，冷漠而平靜地看向他，“江暮沉，我希爸爸積極治療，早日康復，就算有一天我真的陪他出國進行治療，那也是因為爸爸他本人，絕不是因為你，和你所謂的條件。”

;說完，才推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江暮沉依舊安靜地坐在車里，過深的車窗，看著快速離開的背影。

很快，棠許就坐上了自己的車，發車子，迅速離開了。

隨后，司機才拉開車門坐上車。

與此同時，程進從司機那邊出半張臉，看向了坐在后座的江暮沉，“江先生，我自己回去，就不跟您的車了，您早點休息。”

江暮沉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機很快也啟車子，駛離了這座大宅。

……

棠許終于回到景灣的時候，燕時予已經在的沙發里坐了將近一個小時。

近日棠許晚歸已經是常態，燕時予本不多問，但見棠許神有異，還是開了口：“今天怎麼這麼晚？”

“臨下班的時候出了點小麻煩，加了會兒班，又去了江家大宅一趟，所以耽誤了。”

棠許流水賬一般地報完自己的行程，忽然看向了沙發里那個對而言依舊神的男人。

有些話，原本沒想要跟他事無巨細地匯報。

可是，如果足夠坦誠，是不是也可以換來他的坦誠？

想到這里，棠許直接坐到了他邊，開口道：“我見到了江暮沉。”

燕時予對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淡淡“嗯”了一聲。

棠許看著他的角已經快要看不出來的傷，笑道：“原來你沒騙我，他真的傷得比你重多了。”

燕時予似乎沒想到會說這個，微微凝眸看了一眼，角卻約有笑意浮現。

頓了頓，棠許才又道：“江暮沉今天晚上很奇怪。”

燕時予明顯不是很想探討這個問題，微微移開了視線，卻還是問了一句：“怎麼個奇怪法？”

“他居然說，想要我陪爸爸出國去進行治療，條件是，他愿意主簽字離婚。”

燕時予安靜地聽完，安靜地看著，沒有表態。

棠許忍不住嘆息了一聲，說：“這兩點都太奇怪了，完全不是江暮沉從前的行事風格。所以我不確定，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又在打什麼算盤。”

燕時予抬起手來，輕輕捋了捋背上的黑發，“倘若他沒有別的算盤，就是真心這麼想的，你會怎麼做？”

棠許驀地轉頭看他，“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燕時予沉沉目之中著些許溫，只是道：“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

這倒也是。

畢竟兩個人昨天晚上才有過共識，關于江家的人和事，兩個人互不干涉。

棠許原本以為，這就是他的最終答案。

可是沒想到的是，這天晚上，燕時予卻在床上用給了某些不一樣的論調。

自從兩個人重歸于好，床笫之間似乎都比從前絡了許多，所以稍有不同，棠許就可以清晰地知到。

有些狠。

他好久沒這麼狠了。

棠許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麼。

仰起頭來，循著他下的弧度吻上他的，低聲道：“我自己的事，固然是我自己決定，可是如果我想聽到你真實的想法呢？”

“不要去。”

燕時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