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當天果然放了假。

溫母特意騰出時間，天還沒亮就帶著溫璃，開車回了晉城。

溫璃的父親在讀兒園的時候就去世了。

來接的路上迎面撞上了大卡車，面目全非。

后來爺爺嫌是個的，又害他們兒子英年早逝，是掃把星，借著小兒子生了個男孩，便不認了。

溫母沒有再嫁，一個人將溫璃拉扯大。

溫璃也從白姓，改為了隨母姓。

但每年清明節，溫母都會帶著溫璃去祭拜，風雨無阻。

晉城離淮市并不遠。

自駕兩個半小時就可以到目的地了。

抵達墓園的時候，剛好八點半。

白家一般都是下午舉家過來掃墓，溫母和溫璃正好和他們錯開了時間。

掃完墓后，距離中午還剩了些時間，溫母打算帶著溫璃回原來的老家看看，順便將家里打掃一下。

畢竟這棟房子是溫母和溫父在一起的所有記憶，雖說在淮市新買了房，但對于溫母來說，這才是家。

巷子破敗老舊，小區前的躺椅晃晃悠悠，老大爺躺在上頭睡得正香。

兩人上了樓，打開門后便一霉味撲鼻而來。

按理說也才半個多月沒住，不至于如此。

溫母扇扇鼻前的灰，嘆了口氣：“讓你記得給窗戶留個。”

“你這丫頭又忘了吧？”

溫璃撓臉笑了笑，上次的確是走得太著急了，窗戶隨手一關就拍拍屁走人了。

溫母無奈拍了拍的腦袋。

隨后，從臺拿了一把掃把跟一塊抹布。

“選吧。”溫母笑道：“掃地還是桌子？”

溫璃接過抹布，放在洗手池里沾。

們剛轉去淮市沒多久，做起打掃來并不難，溫璃很快便將灰塵得差不多了。

溫母放下拖把，“你要沒事做，就去樓下超市幫我買包鹽回來。”

“好呀。”溫璃放下手機，起穿鞋。

“對了。”溫母補充道：“還有兩把小蔥。”

溫璃應了一聲，把門關。

樓道的臺階依然老舊，飽風雨摧殘的樓梯爬滿了裂痕。

溫璃看著積滿了灰塵的樓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去年坐在樓道口的年。

沈赫予當初出現在這里，是不是也是晉城人？

還是說，只是過來玩的？

如果是過來玩的，為什麼又會那麼重的傷？

他在這里得罪了什麼人嗎？

千萬縷的疑纏在腦海里，像是捆了個死結，打都打不開。

頭緒一時半會兒打不開，溫璃也不再多想，快步往樓下跑去。

樓下超市的老板見是溫璃，一邊念叨著好久沒見了，一邊又往溫璃手里塞了瓶酸。

溫璃擺擺手：“不用了，忠叔。”

“你就拿著吧。”忠叔強塞進的懷里，嘆道：“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一直都把你當做自己的兒。”

“現在你跟你媽去淮市了，以后一年都見不了你幾次咯。”

看著忠叔疼的目，溫璃還是道了聲謝，收了下來。

快步往回走。

樓房的鐵門被掩上。

昏暗的樓道從樓上約傳來咒罵聲。

“你他娘的有了有錢的媽，就不管老子了是不是？”

“我告訴你，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你都是老子的種！”

“你全上下流的都是老子的！他娘的給老子甩臉！”

溫璃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個聲音聽著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說出來的話實在不怎麼好聽，溫璃心里煩躁，只能快步往家里走。

樓上的訓斥聲還在繼續。

家里已經被溫母拖得差不多了。

見溫璃回來，走進廚房，拿了個剛洗好的蘋果遞給。

溫璃將東西放在柜子上，接過咬了口。

“媽。”溫璃疑道：“我們樓上是什麼況呀？”

“樓上？”

外頭罵罵咧咧的聲音順著門鉆了進來，溫母反應過來，“你說這個呀。”

像是見怪不怪，把門掩上后，才著聲道：我們樓上有個賭鬼，很多年前把他那老婆打跑了，本來留了個兒子，天天逮著他那個兒子又打又罵的。”

溫母嘖嘖搖頭，“那男孩也是可憐。”

“之前我還到，他被他老爸砸了個口子。”

溫璃沉默了。

沈赫予那張臉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不過今年就沒怎麼看見那小男孩了。”溫母嘶了一聲，“可能是被他媽媽那邊的人接走了。”

溫璃哦了一聲。

正想下鞋子進屋，樓上卻突然傳來另一個聲音。

“你算什麼爸？”

“為了錢，不要孩子的爸麼？”

溫璃形一頓。

這個聲音，太特別了。

也太了。

只聽到一個字，沈赫予那張臉仿佛就在腦海里實化了。

砰——

清脆的撞擊聲響起。

到一半的鞋子又重新套上，溫璃把蘋果塞回溫母的手里，轉就往外跑。

“小璃！”溫母在背后問道：“都要準備吃午飯了，你還要到哪里去呀？”

溫璃顧不及后的聲音。

絕對沒有錯。

絕對是沈赫予。

加快腳步，一腳兩個臺階，終于在爬了三層樓后，看到了那道悉的影。

沈赫予站在樓梯口，背對著。

而他的腳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溫璃的心跳停了一瞬，這是怎麼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破舊的鐵文盒破空而來。

這一次，文盒砸在沈赫予的額頭。

可沈赫予卻像是沒事人一樣，雙手著口袋，一不，連躲都不躲。

沈赫予為什麼不躲？

溫璃的腔變得脹鼓鼓的，窒息在里囂。

想張口出沈赫予的名字，卻突然變了一個啞。

聽見了沈赫予的笑，帶著苦，和嘲諷。

拐角的聲音毫無阻礙地傳進了溫璃的耳朵里。

“草。”甚至能聽到男人吐痰的聲音，“算你懂事。”

“我不躲。”沈赫予不屑道：“是因為我可憐你。”

他的話里沒有半點溫度：“我可憐你在家沒人陪伴你吃飯，可憐你外出沒人祈禱你平安。”

“沈河，我可憐你，賭得傾家產，晚節不保。”

“可憐你沒有下限到，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用來換錢。”

“你他媽！”

沈河像是被激怒了，破口大罵了一句臟話后，踩著鞋蹬子朝樓梯口走來。

鞋子在地面響起笨重又刺耳的聲，承載了主人的怒火。

糟了。

溫璃心頭一凜。

來不及多想，快步往上跑去。

腳步聲離樓梯口越來越近，溫璃咬著牙迅速飛蹬，長了手。

一點點！

再往前一點點！

青筋暴起的拳頭已經揮來，溫璃的手指終于到了袖子。

不管了。

閉上眼，將人猛的一拉。

砰！

悶重的倒地聲響起。

溫璃睜開眼，只見男人控制不住慣，四仰八叉摔了個狗吃屎。

沈赫予看著突然出現的孩一臉錯愕。

他的聲音微啞，“你……”

“沈赫予。”溫璃深吸一口氣，“你傻嗎？”

“要挨打了不會躲嗎？”

抬頭看了眼對方額頭上鼓起的大紅包，氣得眼前發黑。

“這次我家可沒醫藥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