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朵艷麗罌粟。
謝泠舟手抵在邊,修長食指輕輕挲下,眸中一抹暗稍縱即逝。
這時云飛進來了,“公子,老爺喚您過去。還有,晨時屬下去長公主府時,殿下說很想念公子,讓您得空去看看。”
謝泠舟了眉心,面上沒什麼特別的緒,“知道了。”
但云飛知道他這會心一定不怎麼好,每次老爺傳公子過去,不是議事便是挑剔,而長公主殿下公子,則是因為日子無聊,想起還有個兒子可逗一逗。
謝泠舟的確心不佳,但不全是因為父母要見他,而是今日事端了結后,他們重歸于好那一幕。
來到大房,謝蘊和云氏正教謝迎雪習字,一家三口都很安靜,不說話只是相互微笑,但已足夠溫馨。
謝泠舟像在朝中面見上首那般客氣行禮問候,“父親找我有何吩咐。”
謝蘊不顧妻在場,直接道:“你一貫不管家里事,今日卻肯出面幫你表妹澄清,這很好,只不過。”
不必猜,謝泠舟也知道謝蘊接下來要說什麼,他說話習慣了先肯定,再說“但是”,“不過”,在旁人看來是委婉,但謝泠舟卻認為,無論前一句如何夸贊,一旦后面帶上“但是”,先前的夸贊就變了味,了對下文否定的鋪墊。
果不其然,謝蘊又道:“你雖有證據,但越俎代庖終究不妥,況且為晚輩,縱使你二嬸無理,當面頂撞有失敬重。”
謝泠舟并非不懂這些道理,照他往日行事風格,至多拿了證據由二弟,爾后置事外,但這次他莫名有個執念。
總覺得這個人,得由他親自庇護。
但如今在謝蘊跟前,過往那些訓誡愈見清晰,他忽覺那執念荒誕至極。
云氏見父子倆陷沉默,出言緩和:“泠舟也是出于好意,那仆婦過于詐,若不是他,阿夢怕是有口難辯。”
提起外甥,謝蘊面和緩些許,想起那仆婦的話,旋即皺眉:“阿夢是阿嶼未婚妻子,自有阿嶼護著,且聽母親意思,明年孝期后便要辦喜事,往后那就是他弟妹,兩院子又只一墻之隔,更得避嫌。”
自十歲起,謝泠舟已不再會因為謝蘊的苛責有過多緒起伏,唯獨此刻,他到煩躁,但他慣會用表面的恭敬以求清靜,“父親教訓得是。”
他不愿多待,謝蘊亦不愿多留,揮揮手,“無事了,你自便吧。”
出了大房,云飛上前請示,“公子今日可還要去長公主府?屬下好提前備車。”
謝泠舟才想起還有個母親等著。父親苛刻,生母散漫,往日出于孝道他還會客套虛禮,但今日,這二人他一個也不想見。
“不了,回佛堂。”稍頓,又改了主意:“備車,去別院。”
這一日,崔寄夢心力瘁。
然而夜里躺在榻上卻遲遲無法眠,越想越覺得后怕。
那位朱嬤嬤心思著實深沉,面上熱周到,若不是早先親耳聽到在搬弄是非,只怕也會跟二舅母一樣,以為那是個心地善良的婦人。
幸好有大表兄。
突然發覺,這府里,因婚約之故對最熱的人是二表兄,對最疏遠、集最的人,是大表兄。
但細數來,幫最多的也是大表兄。
落水時救了,為顧全名節說是二表兄所救,后來腹痛難忍,他又抱起回了院子,還有此次一聲不吭幫取證據。
再算上夢里對他的冒犯,這般一想,虧欠大表兄良多。
崔寄夢懷著疚和激睡。
激的人再度夢,崔寄夢像小孩對待最信賴的長輩那樣,到謝泠舟懷里,聲呢喃:“他們都不信我,好在有您。”
謝泠舟了發頂,低聲問:“那你拿什麼報答我呢?”
說:“我送您一把琴,可好?”
謝泠舟低眸,許久才啞聲道:“好。”
隨即綢布被玉白長指挑開,琴弦撥,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彈琴人呼吸漸沉,而琴始終只能發出含糊弦音,斷斷續續。
下一瞬,謝泠舟忽然松開了手,夢境被從中擾斷。
醒來后,崔寄夢說服自己,只把大表兄當一位可靠的兄長,沒有別的。
后來朱嬤嬤最終被府定了罪,此番波瀾平息,謝府眾人對崔寄夢補償式關照,日子四平八穩過著。
大概是抓的藥起了效,一連半月,崔寄夢都再未夢見謝泠舟。
這日黃昏夕照。
謝泠舟正在衙署里埋頭案牘。
云飛守在外頭,向巷子拐角,那后方有條街通向趙國公府,趙國公夫人常會遣昭兒小姐來給公子送吃食。
這半月謝泠舟一直歇在別院,偶爾夜宿衙署,趙昭兒沒來送吃食,只可惜謝泠舟無心,那些心意都進了云飛腹中。
忽而拐角出現馬蹄聲,云飛站直子,收斂神。然而來人卻是謝府小廝,他再度靠回樹上。
小廝匆匆下馬:“快告訴大公子!老夫人病了!讓大公子回府一趟!”
云飛倏地直起往衙署里跑。
通傳后,謝泠舟才記起今日是已故崔姑母的生辰,對謝老夫人而言是個難熬的日子,祖母大概是郁結在心才子不適,他擱下公務,馬不停蹄趕回謝府。
府里一片平靜,完全不像往日老夫人生病時的狀,但祖母從未騙過他,謝泠舟還是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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