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全收完,時間也還早,將將過了巳時,記得沒錯的話,等會兒福林就要來了。
溫檸坐在桌案前,寫了會兒字打發時間。
只是心緒不定,時不時朝外看一眼,一張字也就寫得勉勉強強,因為出神,還不小心落了兩滴墨點。
等宮人進來通傳,說是福林公公來了,溫檸立時擱了筆。
耐著子才沒起迎上去。
福林打著簾子進來,一眼就看見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人兒,小姑娘形纖細,被太師椅一襯,更顯小了。
他樂呵呵地行了個禮,不自覺就放輕了聲音:“溫姑娘在練字呢?”
溫檸點頭,一轉不轉地著福林。
上的帕子早就被攪得七八糟,被桌案擋著才沒被發現,只等福林傳話,問樂不樂意跟伯恩侯出宮。
福林見杏眼圓睜,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心下歡喜,態度愈發和緩了,招手讓后的小太監將東西呈過來。
笑道:“眼下冬,這幾日寒風大作,皇上聽說姑娘每日都要去書閣看書,特意命奴才給姑娘送了這件雀金裘斗篷來。”
溫檸緩慢的眨了下眼,沒料到是皇上給送東西來的。
朝小太監手里捧著的錦盒看了一眼,手小心打開,就看見里面擺著一件疊起的斗篷,斗篷上頭細的疊織著孔雀翎紋片。
金線輕閃,只消一眼,便能看出斗篷的華貴。
福林示意素心將東西接過去,說道:“皇上惦記姑娘,將姑娘放在心上呢。”
“來之前還特意代奴才,問問姑娘可有什麼用不慣的,京城的冬日和北疆到底不同,若是有什麼缺的,只管去務府知會一聲,那邊的奴才們備好了即刻就能送來。”
福林一通話說得極好,完全彰顯了皇上的護之意。
可溫檸眼中生出了些恍惚,這和想的完全不一樣,皇上不應該囑咐出宮后也要時常回宮看看嗎,怎麼會讓人關照思鴻閣的吃穿用度呢,這是
不準備送出宮了嗎?
愣了半晌,好一會兒才抬頭,滿臉茫然。
福林沒察覺出不對勁,只覺得小姑娘模樣瞧著可人疼,又道:“昨兒太醫令去皇上那請脈,皇上多問了一句姑娘的,太醫令說姑娘好好溫養上一個冬日,明年春天就能完全大好了。”
此言一出,素心和小桃是最高興的,臉上笑意收都收不住。
福林也高興:“還有好消息呢,姑娘且等上幾日。”
小桃聞言忍不住眼睛亮了亮,低聲音問道:“是什麼好消息,公公悄悄點兒?”
福林擺手,滿臉堆笑:“咱家還不能說。”
小桃大失所。
溫檸完全沒有聽見這些,表焦躁,一不地盯著福林,迫切的希是福林說了。
可一直等福林告退,也沒有提及半點有關出宮的事。
溫檸整個人晃了下,若不是太師椅有個背托,差點兒從椅子上栽下來。
伯恩侯不是進宮了嗎,難道不是來接的?
還是因為這一世頗得圣心,所以皇上不愿放走嗎?
可為什麼,前世明明很簡單,侯爺只提了一回,皇上就立刻答應了,甚至臨走前都沒來看一眼。
為什麼這一世就不行了?
出不了宮,見不到侯爺侯夫人,也見不到大哥。
溫檸用力抿了下,垂下的眼眸中劃過一無措和茫然。
重生后,頭一回對自己親近魏臨帝的舉生出悔意來。
之前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可天家無,皇上怎麼會因為一時偏就想要將留在宮中教養呢,被接進侯府明明就是最好的選擇,朝臣不會因此說皇上苛待將軍孤的。
還是說太小了,以至于魏臨帝覺得多養一個合眼順心的小姑娘,也費不了什麼事。
溫檸心緒紛,一個姿勢維持了許久,還是素心問,雀金裘斗篷要不要收起來,才回神。
極輕地搖了搖頭,咬著,等素心一走,便踢掉了鞋子,在太師椅上蜷了一團,雙手抱著膝,將頭埋了進去,飛快濡了一片。
溫檸肩膀細細抖著,沒有哭出聲。
實在不住鼻腔里涌出的酸,重生后一直期盼的事陡然空,失落、后悔、無措分沓而至,幾乎一瞬間就將淹沒了。
本不留片刻緩和的余地。
若是在昨日之前,察覺到皇上的意圖,或許還有還轉的機會,但現下已經是不可能了。
就算立刻去勤政殿求皇上,也不可能,只會給侯府平添麻煩。
溫檸抱著自己坐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用帕子將臉干凈。
沒喚人,自己將上的玉墜釵環摘了,然后搖搖晃晃地走到床榻前,一頭栽了進去。
素心聽到靜,進來看了一眼,以為姑娘是乏了,于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一直到用午膳,才又進來喚人。
溫檸還沒能從出不了宮去不侯府中緩過神來,整個人像是沒了生氣,意志消沉,勉強用了一點吃食,之后連床榻都堅持不到,直接蜷在了人榻上。
眼睫一,眼尾又沁出了點淚來。
*
另一邊,太子書閣,臨窗的位置一連空了兩日。
陸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問道:“思鴻閣今日有沒有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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