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符彈暫時沒有辦法繼續提供給你們了。」

鄭清抱歉的搖了搖頭。

他已經過了需要為幾百枚玉幣出賣自己核心能力的時候了，邊緣學院與有關部門的繁雜工作也讓他沒有時間參與這種小事，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像關後輩一樣願意出一點時間給三叉劍做幾顆符彈，三叉劍也沒有資格接。

畢竟那些符彈涉及到了咒，在以前鄭清份模糊的時候，有關部門或許可以做到視而不見。但現在，鄭清已經是有關部門負責人之一了，為聯盟正規機構的三叉劍不可能帶頭違背聯盟運行的底層默契與規則。

「——如果你們能拿到有關部門的批文，倒是可以再談談。」

鄭清委婉的拒絕後，又補充道：「當然，因為是我沒有辦法繼續履約，如果對三叉劍造任何損失，我願意全額承擔……」

承擔是不可能承擔的。

就算他願意給，三叉劍也不可能接。就算三叉劍願意接，學校與其他傳奇們也會到不高興的。

只不過這個態度要有。

果然，聽到鄭清的道歉后，安德魯胖臉兒唰的一下白了：「不，沒有，開個玩笑……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能繼續提供那種符彈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提供，也沒關係，沒關係！」

鄭清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大概就是巫師世界最大的現實了——當你為一位傳奇，或者擁有傳奇的地位，獲得更大自由后，也失去了很多自由，比如跟『塵埃』們平等的自由。

對低階巫師而言，傳奇們最好什麼也不要做。

就像鄭清曾經在老姚魔法哲學課上見過的那張白紙與螞蟻的故事，傳奇們任何干涉這個世界的作，都會對這個世界造傷害——不論祂是善意還是惡意的——所以，祂們最好什麼都不要做，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

即便白丁們的世界也遵循著相似的規則——聖天子垂拱而治，天下方能太平——用《道經》里的話就是『治大國如烹小鮮』，傳奇們就是大國現化的存在。

「開個玩笑。」

年輕的傳奇安的拍了拍三叉劍專員的肩膀，頓了頓，試著讓兩人之間重啟一個恰當的話題，但思來想去，他與這位安專員最初的關聯卻是在托馬斯上。當初他隨著托馬斯第一次接巫師世界的時候，那時兩個青年巫師意氣風發談論獵賽的場景，彷彿還近在眼前。

鄭清微微嘆了一口氣：「——三叉劍那邊有托馬斯的消息嗎？」

安德魯的緒愈發低落。

「沒有。」他語氣有些蕭索，低了頭：「抱歉——我的意思是，雖然我不能代替他們兩個向您道歉，但真的很抱歉。」

鄭清這才想起，安德魯似乎還認識尼基塔。

兩人之間終究沒有更多話可聊了。

不過這種晦的隔閡帶來的沉默並不明顯，因為隨著鄭清在這個角落站的時間稍微久了點，越來越多舉著酒杯的巫師蹭到了附近，讓周圍顯得格外熱鬧。

起初還是幾位巫，或許們看到青丘公館的主人不在旁邊，所以大著膽子在年輕傳奇面前晃悠著，鄭清非常明智的與們保持著安全距離，即便有流，也只是禮貌杯。

然後是幾位中年巫師——有遂自薦申請為邊緣學院教授的；有號稱解決了某個魔法難題只需要鄭清提供一個實驗室以待驗證的；還有旁敲側擊，晦詢問有沒有辦法加有關部門，等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直至最後，有頭有臉的老巫師們也過來了。

與之前為波塞咚祝福時簡單打招呼不同，此刻追到酒會邊緣的老巫師們，表都有些嚴肅，顯然不僅僅是來問好的。

事實也確如此。

布萊克家族的長老代表巫師議會以及聯盟里的世家大族，向邊緣學院提出非正式抗議，抗議學院招收一頭食人魔擔任正式教職。

「——這是一種無聲的墮落。」

布萊克家的老巫師表沉重，語氣慷慨：「枯黃之地那些巫妖們也有理由說了，聯盟認定它們妖魔最重要的理由是它們吃人，但現在我們卻把食人魔招進了學校擔任年輕巫師們的導師！學校可以接納食人魔，為什麼不能接納巫妖？昨天接納了魚人，今天接納食人魔，明天是不是要接納巫妖？到最後，是不是就不存在墮落與不墮落的區別了？」

「沒有那麼誇張，漢尼拔教授的資料也經過校工委和教授聯席會議審核的，它從出生就開始吃素，魔力甚至比絕大部分小巫師都純凈……」鄭清心不在焉的解釋著——漢尼拔教授就是科爾瑪招進學院的那位雙頭食人魔——他心底忍不住吐槽，學校都能容忍一位傳奇妖魔擔任院長，怎麼可能在意區區『食人魔』的名頭。

當然，此刻在酒會討論這件事的兩位巫師，都非常默契的避開了某位傳奇妖魔的存在。即便祂對雙方來說，都是非常值得一提的案例。

「——這件事無關審核或者魔力是不是純凈的問題。」

布萊克家族的長老兀自堅持他們的觀點：「千里之堤毀於蟻，學校是培養聯盟下一代中堅力量的地方，如果任憑一顆老鼠屎掉進湯里，會影響整整一代人的觀念！」

「觀念原本就是不斷變中的。」

科爾瑪略顯嘲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一千年前，巫師還把吸鬼們的顱骨掛在客廳；五百年前，剝掉薩滿巫師的頭皮還是一種時尚；三百年前，魚人們屬於任何巫師都可以隨意擊殺的妖魔……現在呢？族是我們的幫手，薩滿是我們的同僚，魚人住在學校的臨鍾湖，每天吐泡泡玩耍。這是一種墮落，還是一種進步？聯盟的下一代如果只會固步自封，一味的遵循古老的傳統，那麼這個聯盟只會變一潭死水，在下慢慢蒸發殆盡。」

這個措辭很禮貌了。

鄭清覺得，如果按照科爾瑪以前的子，最後一句話肯定不會用『死水』舉例，而是指著對面老巫師大罵他是『冢中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