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是溫的。

那種是自小養，也是骨子里散發出來的。

長相溫婉，子溫淑，說話的嗓音不管是氣急了，還是正常言語，都是溫溫，像極了母親江南水鄉走出來的小人。

所以不會罵人，更不會說話。

陸凜深認識的時間不短，十多年呢，即便婚后不愿相，可距離車禍發生也才個把月，一個人哪能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也就讓突然聽到葉然說那些醫生放屁時，陸凜深怔愣得好半晌都緩不過來。

葉然悉心地還在擰著熱巾，一點點為他拭著胳膊和手指。

也沒注意陸凜深的神，就垂眸繼續道：“我們要相信科學，但除此之外，我們更應該相信的，是自己。”

說到這時，抬頭終于看向了陸凜深。

陸凜深還在震驚中，深邃的眼眸復雜地迎著，沒說什麼。

“人這一生，該走什麼樣的路，該過什麼樣的生活……別人決定不了，外界也干預不了太多，能做決定和改變的，也只有自己。”

葉然以為他聽不懂，畢竟當時的陸凜深，況真的很特殊，也有了些變化，沒辦法再和曾經以往的他相比了。

耐心地解釋著，還伴隨著溫婉的笑容：“你想恢復如初，想要雙能自主行走，不想做個殘廢，那就別考慮其他，努力去做就好了。”

從始至終，陸凜深都什麼也沒說。

葉然點到為止，也沒再墨跡游說。

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安靜的，尤其是陪在陸凜深的邊，不管是在病床旁照顧，還是陪他做一項項的檢查，力所能及地做好了，也不多言多語。

很多時候，陸凜深都忘了邊還有這個人。

直到出院了，醫療團隊為他量打造了康復計劃，陸凜深每天除了八小時的睡眠休息，其余時間全都沉浸在康復室，做理療，做復健。

這些也都還好說，一段時間后，他就需要獨立嘗試行走。

一開始也是在特制的跑步機上，調的速度很慢，旁邊也有輔助支撐的扶手，但醫生還是建議葉然在旁攙扶，幫助他度過第一關。

那是陸凜深第一次嘗試離椅，慢慢地站起來。

葉然也沒拒絕，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即便一米六七的高，又過于纖瘦，本撐不住陸凜深的高和重量，也咬牙強撐，盡力而為。

但第二次……

就不干了。

“復健是你一個人的事，總不能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攙扶著幫你吧？”

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凜深，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微微一笑，對著陸凜深揮手做了個加油打氣的作，就果斷站去了一旁。

“……”

陸凜深當時有點氣，又有點惱，這就導致了第二次的直立行走，完全失敗。

可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那晚結束后，葉然推著椅陪他去臥房，陸凜深冷漠地沒和說一句話，葉然也沒在意，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但等次日的康復訓練，就不陪同了。

從那以后，一直到陸凜深完全恢復健康，葉然都沒陪過。

是溫，但越是溫的人，一旦狠起來，才最致命。

陸凜深一大早就從老宅走了。

臨走前，他去了趟庭院。

老爺子起得早，穿著唐裝在陳伯和幾個老傭人的陪伴下打太極。

“昨晚你在這兒睡的？”

老爺子一抬頭就看到了陸凜深，也沒停下手里慢吞吞的作，就開口問了聲。

陸凜深點頭嗯了聲，慢步臨近：“我讓靳凡把靈霜的所有銀行卡都停了，最近做得有些過分。”

聞言，老爺子停下了作，疑的“哦？”了聲。

陸凜深輕微擰眉，也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老爺子默了默，自己帶大的孫子，秉最了解，斷然不會做出六親不認，離經叛道的事，加上陸靈霜屢次不聽話，也確實該好好懲治。

反正就是停了銀行卡，也不是什麼大事。

“行吧！”老爺子懶得多問，點點頭嘆道：“你爸媽當了這麼多年的甩手掌柜的，你這個當哥的，就多心管管你妹妹吧。”

什麼都指著老爺子，也力不從心啊。

此外，孫不像孫子，又不用繼承家業。

說老爺子不偏心，那不現實。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老爺子見陸凜深要走，急忙握住了他的手，叮囑道：“那個唐依依啊，你得拎清點，誰才是你的親媳婦，你心里得有數啊！”

關于這事，昨天老爺子苦口婆心的已經跟他說了很多。

陸凜深扯輕輕一笑，有些敷衍地點點頭，說了聲：“爺爺我知道了，您也別總心這些了，好好養好子，我空再來。”

老爺子目送陸凜深離去，又叮囑陳伯讓所有傭人都小點聲，別吵擾葉然睡覺。

整個上午，老宅都安安靜靜的，好像沒什麼人活一般。

這確實讓葉然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個好覺，但臨到最后，竟然是被悶醒的。

半夢半醒的時候，就覺得上好像覆了一座大山，沉沉的，悶悶的，又又熱的讓完全不過氣。

好不容易掙扎著醒來。

沒空覺病有沒有好轉，首先驚詫地發覺自己爬不起來。

本該很簡單的坐起來，竟然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挪坐起來，然后定睛一看，倒不是病得嚴重有多虛弱，實在是……

上蓋的被子太多了！

一層又一層，足足有六層！

還全都是質地良的天然蠶被！

誰做的？

葉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陸靈霜，一定是看昨晚從臺出來了，覺沒凍死，就想用被子死。

但轉念一想，陸靈霜再囂張，也不敢闖進房間放肆，因為這里是老宅。

那會是……

葉然確定昨晚自己睡前，好像都沒蓋被子的。

側往旁邊看了看，被褥整潔，完全不像是有人躺過的痕跡，那也就是說……陸凜深昨晚進了房間，沒躺下睡覺，反而拿了這麼多床被子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