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班長組織的同學會很快就到了,蘇卿是以無業游民的份去參加的。有點后悔自己太早辭職,如果不辭職起碼可以以外企白領主管的份參加啊。
許梅說的對,面子有時候是很重要的。
還好,按班長的要求,沒有人開著豪車來。肖班長說了,誰要是開什麼百萬以上的車來臭顯擺,同學聚會的費用就由他出。
然而,這次大學畢業十周年的同學會還是藏不住同學們之間的差距,憶往昔,崢嶸歲月稠。蘇卿甚至發誓再也不想參加類似的聚會,因為充滿著回憶與現實匯的矛盾。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大多數的人卻在這十年里完了很多所謂的“人生大事”,份連番升級了。
蘇卿小時候認為寫作業就是世界上最痛不生的事了:還有比寫作業更慘絕人寰的麼?答案當然是有,還是大有特有。時間很快,等到再也沒法死皮賴臉地賴在校園里的時候,人一夜長大了。當年的寫作業變了無止境和無代價的加班,當年老師的訓斥變了上司的不滿和質疑。再回頭看看,寫作業是多麼簡單又純粹。
畢業后無論考研還是出國,結婚還是謀生,每個人的生活衍生出不同的姿態來。找工作,再找工作;結婚,再結婚;生子,再生一個;租房子,再買房子。
蘇卿發現,有的同學麻木了,他們大概早就忘記了青春時候的模樣,同時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或明或灰暗,所以也都有備無患地準備迎接著;還有一些人眼里尚保留著一點灼灼彩,大都是混得比較好的,或者,是想在圍城外面尋找青春和的影子的,男男。
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酒店,同學們包下了整個酒店的西餐廳來舉辦這場十年同學大聚會,大家顯然很重視,還有人專門從國外趕回來。
席間,桌面上歡聲笑語,暗地里有人歡喜有人愁。
一個5歲3個月零11天的小男孩打鬧中突然撲到了蘇卿的白子上,蘇卿被小男孩強有力的一撞驚呼出聲:“啊……”
霎時間,蘇卿這條再三猶豫才舍得買的真上兩團醒目的油污。心疼死了,只是又不好生氣,驚呼之后有點不好意思,馬上表現出一幅很大度的表,關心地問小男孩:“小樂,小心點別撞著了。”
蘇卿單久了,有小孩子在其實很不習慣。
蘇卿能把小樂的年齡記得這麼確,是因為樂的媽媽,也就是蘇卿的大學同學張芳芳。從聚會一開始,的話題就再沒有離開過兒子,從生產過程的痛,到樂的吃喝拉撒,文武才藝,不厭其煩地向大家兜售著當媽媽的心得。小樂的每一天張芳芳都記得,于是每個同學都知道了這個男孩今天是5歲3個月零11天!
生過孩子的同學已經占了大半,們自一群彼此流著。單的僅有兩個,們被視為珍稀種。
張芳芳聽到這邊的靜慌忙跑過來,看見蘇卿漂亮的子已經被糟毀,心頭一,連聲道歉:“蘇卿,對不起對不起……樂,你快向阿姨道歉。你這孩子,都讓你不要用手抓那些了,就是不聽話,媽媽說過多次了,啊?快向蘇阿姨道歉!”
“沒關系,小孩子嘛。芳芳你別罵他了,這個應該可以洗掉的。”蘇卿打圓場。
張芳芳很害怕要賠蘇卿的子,看得出來這條子價格不菲,如果要賠那對來說比割還疼,自己還舍不得穿點好的呢。張芳芳沒理會蘇卿的話,轉繼續罵著樂,知道多罵兒子幾句蘇卿肯定就更不好意思了,事也就可以不了了之。
其實張芳芳就算不罵的小樂,也沒有人會找要賠子。張芳芳這麼害怕花這筆額外開銷,抑或是平日里樂確實給惹過不麻煩,為此而蒙過損失,所以就了一只驚弓鳥。
人的瀟灑,大概就是被這些活生生的瑣事給磨掉的。
“早知道就不帶你出來了,走到哪里都給媽媽闖禍。要不是你爸爸今天出差我打死都不帶你,這孩子太不聽話了。”張芳芳說完,又向蘇卿賠著笑臉說:“蘇卿,真的很不好意思。”
蘇卿趕大方地勸道:“沒事的,小孩子調皮些好,我就喜歡活潑的孩子。”雖然心疼子,但面對的畢竟是一個孩子,蘇卿沒往心里去。
張芳芳說:“樂,你先在這里跟旁邊這位叔叔玩,小秦你幫我看著他,我陪蘇卿去洗手間洗一下子,看能不能洗掉。”
去洗手間的路上,張芳芳悄悄瞥了幾眼蘇卿的白子,一酸溜溜的覺涌上心頭。使勁出了一點笑,說:“蘇卿,一看你就是還沒有為家庭主婦,還穿這種白子,還……的呵呵,我已經好久沒穿這樣的子了呢!生了兩個孩子,整個生活都圍著他們轉了,別說好看的服,就連淺的服都不太穿,不耐臟。哎穿什麼都沒用啊,這里有個大的,家里還有個小的,穿什麼都不夠被他們糟踏的。”
蘇卿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尷尬地笑笑。
“就我現在兩個孩子,每個月的基本開銷都已經一萬以上,這還不包括一起出去旅游什麼的費用。”
蘇卿附和著,“在上海開銷是大的。”不太想和張芳芳多聊天,怕一小小心又扯到結婚生子這些話題上,好在洗手間馬上到了,迫不急待地推門進去。
蘇卿的白子,既使變得污穢了,還是掩飾不住它的飄逸和麗,做工極好的真上一些的紋路,剪裁得當,顯得蘇卿高挑又有氣質。漂亮的太醒目了,便了張芳芳眼里的刺。此刻在張芳芳的眼里,或許那兩團可惡的油漬才能挽回心的不平衡。
子被糟毀了,心疼的是蘇卿,快的是張芳芳。
張芳芳有著家庭婦慣有的嘮叨,的喋喋不休讓蘇卿想起了老媽許梅,看到任何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都必將有一番評論的。
“瞧你這材保養的多好,這腰還是和大學時候一樣。我都不行了,瞧這小肚子,穿再好的塑都不行,我都撐壞兩套塑了。等你結婚了你就知道了,不由已。我懷樂的時候胖了40斤,一心就想著孩子能健康,犧牲自己的材也值了,所以你經常聽說‘母親偉大’,啥時候聽過說‘兒子偉大了’?樂斷后我開始減,可還沒有怎麼減呢,婆婆又找我商量,說國家放開政策了,讓我生第二胎,好嘛,我就繼續新一的營養補充,現在,想減也沒心思減了。”
“沒有胖多,芳芳你的材還是好的,而且還多了一些韻味。”蘇卿贊道,太了解同胞的心思了。人多數是口是心非的,有些缺點可以自嘲,但別人不可以說。們抱怨和自嘲的終究目的,是希聽者能完全否定了自我的挖苦,安也是不夠的,一定要大大的贊。
顯然,蘇卿的溢之辭強度不夠,僅停留在“安”的階段上,張芳芳心里并不那麼痛快,卻又不好再說什麼。想:什麼“多了一些韻味?”這多半是形容人的詞語,憑什麼你還是,而我就多了一些韻味呢?
如果蘇卿能這樣說效果就不一樣了:“哇,芳芳,你千萬不要這麼說,說實話我今天一看到你,就覺得你整個狀態好極了,皮特別好,特別漂亮,你哪像有兩個孩子的媽啊?說是大學剛畢業也有人信!”
可蘇卿向來就討厭來這一套虛的,奉承的話可以說,可是說得連自己都惡心到了那就不行。
張芳芳試圖要扳回一城,“不過話說回來,中國人講究‘兒雙全才是福’,我還算是有福份的呢。而且人早點生孩子好,好恢復啊。蘇卿,你現在……”
蘇卿沒等張芳芳說完,馬上制止了這位全職媽的盤問,當然知道對方要問什麼。于是蘇卿岔開了話題,“芳芳,你先上。”
等兩人都從洗手間出來,蘇卿的腳步明顯比來時快了許多。子被洗得一團,在上極度不舒服,也不管了,不想和張芳芳單獨相,只想快點逃離邊。
果然,一扎到人堆里,張芳芳就去尋找與有共同語言的媽媽們了,剩下幾個單的男就自然地聚在一起,暢聊星星月亮和理想哲學了。
“喲,單的,已婚的,自一派!哈哈,也好也好,你們幾個老大難的,抓時間多培養培養。”昔日清瘦的文藝青年,今日略顯發福、滿面紅的公務員小領導肖班長待任務。
“急什麼,結婚有什麼好?蘇卿你們幾個還是往死里地珍惜最后的單時吧,等你真的進了圍城,就會知道你們現在的生活宛如天堂!”楊安娜說。
楊安娜今天喝了不酒,借著酒勁說了好多痛快話,雖和張芳芳們的牢很不同,卻也有著異曲同工的哀怨氣味,“我們這還沒孩子呢,都覺得婚姻已經枯竭了,也枯竭了。跟你們說哦,這世界上只有是真的,婚姻全是假的。”
“我不得不批評你幾句,安娜同志,你這麼赤祼祼地說出真相,沒有半點掩飾,你讓這幾個耍單的同志們何以堪,何以堪吶?他們還敢再走這厚重的圍墻嗎?消極思想、負面緒都是要不得嘀,存在即是合理,婚姻制度存在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肖班長一本正經地批評起安娜,只是他越是想表達正苗紅的正面思想,旁人卻是忍俊不,紛紛起哄開來,笑一片。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已經在心里自分兩派,支持婚姻派,與反對派。
“那你說,好的方面在哪里?”楊安娜舉著酒杯,紅著臉問班長。
“比如說吧,我老婆以前特別怕鬼,自從結婚了,嘿,不怕了!”肖班長得意地說:“男人嘛,就是給自己的人帶來安全的。”
“如果你覺得‘安全’只是能讓你的老婆不怕鬼,那我只能說你對這三個字的理解還在初級階段。”楊安娜很不屑,問肖班長:“班長,你懂孤獨嗎?”
“我不孤獨啊。邊總是熱鬧極了,跟你說啊,我家是個大家庭……”
楊安娜無奈地打斷他,一臉嫌棄之,“行了,不用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爭論了,喝酒!”
肖班長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蘇卿卻在認真地想到底什麼才是“安全”和“孤獨”的問題。
“班長的心已經長了一層繭了,是不是人在場給打磨的呀?”有人調侃。
“人家安娜是說孤獨,不是說你邊熱不熱鬧,這不是一回事,懂麼?不是說結婚了人就不孤獨了,不是人越多就不孤獨了,有時候邊越熱鬧反而越孤獨……這是個非常深奧的哲學問題。算了,我也不說了,班長你覺悟不行,其它人也各自參悟吧。”另外一個人幫襯著說。
蘇卿突然口而出一句話:“孤獨,就是你對任何事心知肚明,卻又必須對它裝聾作啞。就這樣的一種生活,這就是孤獨!”
“辟!”有人附議。
“什麼辟?我看都是‘屁’!”肖班長不服。
楊安娜補充道:“所以人們常說夫妻是人,也是仇人,怨只是一線之間。”
短促的靜默。
“你們一個個啊,矯的很,不學好,”肖班長的權威到挑戰,他反擊道:“你們就是不想好好過日子,哪來那麼多傷春悲秋的悟啊?要我說啊……哎喲,稍等一下,我老婆來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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