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會的后半場，基本就是各個人員匯報工作了，不算什麼重要的事。

段君彥聽著百無聊賴，心里想著一會兒結束之后若是時間還早可以去接裴夢桉。

他剛剛說了不好聽的話，邊有心之人多的很，只怕去的晚了，這話就要被傳到裴夢桉耳朵里。

這些雜碎不敢在他面前胡來，但總會鉆空子的。

這麼些年了他邊沒有人，想鉆空子的人雖多卻也沒辦法。

如今不同了，裴夢桉算是第一個，也是開了個口子。

段君彥如今對裴夢桉的有些微妙，卡在一個重要但又沒有特別重要的點上。

他并不想讓裴夢桉聽到這些，裴夢桉那樣氣的人，聽了只怕是要難過。

只是段君彥沒想到，某些人的作竟如此之快。

他這邊東會還沒結束呢，那邊就已經有人去梨園給裴夢桉傳了話。

裴夢桉剛下臺，今日不急，裴夢桉作也不算快，是以他臉上的油彩了一半，戲服還沒換下來呢，就被人闖了院子。

裴夢桉一轉頭，嗤笑出聲。

“呦，稀客啊。”

段君堯靠在門框上，手在兜里，吊兒郎當的樣子，面上卻沒什麼表，也掩飾不住整個人郁的氣息。

裴夢桉猜到了今日會有人來，卻沒想到會是段君堯親自來。

“見著二爺了也不說行個禮？”

裴夢桉毫不客氣。

“二爺？您多大臉啊，段君彥尚且排十，您還給自己自封上二爺了？”

裴夢桉對上段君堯時，整個人又是不同的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裴夢桉從小養的本事。

兩人這幾句話，被不知的人聽了去，只怕還以為是什麼關系極好的人在這玩笑著呢。

殊不知，兩人這才是頭回見。

不過是個下九流的戲子，旁的戲子若是見著段家這位爺，不管是不是掌家人，不說三跪九叩了，怎麼也得恭恭敬敬，卑躬屈膝的。

裴夢桉卻是毫不懼。

他心里清明著呢，份低賤又如何，骨子里卑微又如何，如今燕京誰不知道他裴夢桉是段十爺的房中人。

既如此，這想法就得擺正當了。

是十爺的人，自然不能丟了十爺的臉。

今日別說是膝蓋了，就是這腰，裴夢桉都不可能彎下去一點。

段君堯看了裴夢桉一會，突然笑了，可這笑也沒有什麼溫度，讓人看著難。

“難怪我那好弟弟這麼護著你，你確實很是個極品呢。”

說實在話，裴夢桉覺得這個腦子有坑的二爺純屬在這里放屁。

他現在半邊臉上都是油彩，花花綠綠的估計還猙獰，不嚇人就不錯了，還極品？

張就扯。

段君堯仿佛看了裴夢桉的想法，幾步走過來傾與他靠近，瓣幾乎上了裴夢桉的耳垂，滾燙的呼吸令人頭皮發麻。

“爺說的是你的段啊，你這子也不輸任何人呢。”

裴夢桉：……

咬牙偏頭，生生從牙里出來兩個字，“惡心。”

段君堯冷了臉，一把掐住裴夢桉的下頜迫他轉了頭來與自己對視，也不介意抹了一手的油彩。

“今日東會，知道段君彥怎麼說你嗎，他說你是個戲臺子上魅人的玩意，說你是個下九流的東西，說他不過是玩玩你而已，你還真當自己是他什麼心尖子上的寶貝了？”

裴夢桉一開始鐵青著臉聽著，越聽神反而越放松了下來，直到段君堯說完，裴夢桉已經徹底無所謂了。

“二爺，就這事兒也值當的您親自跑一趟來跟我說？”

事的發展不太對，段君堯難得有些怔愣。

按照他的想法，裴夢桉這種骨頭不是應該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得去找段君彥趕問個清楚嗎。

然后自己就可以拋出橄欖枝，許下承諾，讓這人為自己所用。

結果竟然不是這樣嗎？？？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這是什麼反應？

他這是什麼眼神？

裴夢桉嘲弄的看著段君堯，一點兒也沒有掩飾自己眸底的鄙夷。

“二爺今日來跟我說這個，真實目的是想跟我合作吧。”

段君堯沉默著直起子，收了笑意和那盡顯偽裝的吊兒郎當模樣。

被人看了，再裝就沒意思了。

“且不說十爺說的話難聽還是不難聽，他說的對呀。”

裴夢桉笑盈盈的看著段君堯，臉上花花綠綠的有些可怖，眼睛里卻亮晶晶的。

“我就是個戲臺子上魅人的玩意，就是個下九流的東西，十爺玩玩我又怎麼了，怎麼不見他去玩玩別人呢？”

裴夢桉笑著轉繼續拭自己臉上的油彩。

“今日這些話，別說是十爺對旁人說的，就算是十爺站在我面前說，我也會一個字不落照單全收，二爺就別在我上花心思了，我不過是個低賤玩意兒，不值當的您如此。”

段君堯徹底冷了臉，寒盡顯，“裴夢桉，你確定不再好好考慮清楚？他段君彥給不了你的，我能給你。”

裴夢桉干凈了臉上七八糟的東西，出了白臉頰，一笑，眼尾的小痣跟著一晃，更是人非常。

“二爺，十爺能給我什麼？您又能給我什麼？有什麼是您能給十爺不能給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的就是十爺，是他這個人，是他這顆心，您給不了。”

裴夢桉說著深的話，眼睛里卻沒有一一毫的意。

人笑著，卻也冷著。

段君堯來梨園之前，原本以為一個戲子而已，給他后半生食無憂榮華富貴，給他一個新的份新的地方，如何能不被打呢。

雖然這些東西段君彥也不是給不了，但這主要取決于段君彥愿不愿意給，取決于誰先開口談。

只是段君堯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并不是這樣的，這件事，這個人，都跟他原本想的大不相同。

裴夢桉是在利用段君彥，這個想法在段君堯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被他抓住。

任誰也不會想到，裴夢桉這樣一個人，也敢利用段十爺。

這是不可能的事。

合作，沒有繼續往下談的必要了。

段君堯轉離開，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出乎意料的被裴夢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