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年節 使勁！

除夕, 長安城落下一場雪。

銀雪覆蓋，苑樹雕瓊，風吹霏霏飄散, 一無邊際。

相府裏的下人們忙著剪窗花, 對聯，掃塵拜竈神, 忙碌準備新年的到來。桃紅今日沒有煮茶, 去廚房幫忙下餃子，無銘拖著幾掛長長的鞭炮往檐角系，等著子時一口氣點燃, 驅邪鎮祟。

有人趁機懶, 在雪地裏用腳尖寫下幾個大大的“福”字, 小貓兒蹦蹦跳跳走過, 留下一串清晰的小貓爪印。

眼是一片紅白織, 輕鶯披著鬥篷緩緩走在石階上, 輕輕一嗅, 風中分明很幹淨, 還有幾分冬日寒涼，可莫名覺到了年味。

過年二字對來說很陌生，畢竟記憶中的年都是在小黑屋裏過的。那個時候牙婆們眼回家過年, 又怕奴隸所的人跑, 只好給們備好食，然後鎖在屋子裏，直到大年初二才會回來放們出來。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趴在屋子的窗戶上，用靈敏的左耳聽外面的鞭炮聲。由于距離遠，不是很響, 但是很快就會傳來人們的拍掌和歡笑聲，仿佛就在耳畔似的。

那個時候外面的笑聲讓豔羨不已。

過年要團圓，可從來沒有團圓過。

但今年不同。

“輕鶯，你要是閑著就看好你的貓！我掛個鞭炮它老往人上竄！”無銘站在高高的椅子上，手裏提著一串長鞭炮大聲呼喊。

“什麽我的貓，那是大人的貓。”輕鶯忍不住哼哼。

無銘拎起白波斯貓的後頸皮，嘁了一聲:“有什麽區別？”

輕鶯喚了一聲:“小娘子過來，我帶你去找小郎君。”

“快過來。”

無銘一松手，波斯貓嗖的一下跳下椅子，他連忙長松一口氣，正打算繼續掛鞭炮，突然貓咪去而複返，再度攀上他的肩膀，還踹了後腦勺一腳。

于是輕鶯眼睜睜看著無銘被一只貓踹下了椅子，上還纏著圈圈鞭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這是咋了！”

“拜個早年啊！我可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別笑了，快去扶人呀！”

“無銘，我來救你！”

周圍響起一片歡聲笑語，大家手忙腳把無銘解救出來，貓兒就在大家四周跳來跳去，活躍異常。

溫馨的氛圍中，雪花肆無忌憚飄舞。

輕鶯的角高高揚起，似乎被到了心底某個的地方。

真好，想。

所有人聚在一起過年，好喜歡在相府的日子。

“想什麽呢？”

輕鶯耳朵突然一，有人在耳畔吹了一口氣。

回過頭，撞進裴疏清冷幹淨的瞳眸，對方眼底映襯著此刻呆呆的表。

裴疏立在雪中，手裏握著一把淡青的油紙傘，傘面落了一層薄雪，冷玉般的手腕一，雪珠滾落在地。

雪景襯人，丞相大人只是站在那裏，狹長眉眼輕瞥，就矜貴若瓊玉琉璃。

“大人怎麽來了呀，不是說有很多員來拜會走不開嗎？”

“聽見你們這裏熱鬧，忍不住過來看看。”

他牽起的手，了泛涼的小手:“冷不冷？”

輕鶯像一塊小粘糕，綿綿窩進裴疏的懷裏，忍不住撒:“大人抱抱就不冷了嘛。”

如今膽子越來越大，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就占裴相的便宜，倒不是臉皮越來越厚，只是因為心中明白，裴相不會推開自己。

這就有恃無恐，恃寵而驕。

裴疏把摟進懷裏，低聲問:“給你買了一新裳，要不要換上？”

新裳？輕鶯眼睛瞬間亮起來，像只小貓咪瞅著男人。

“什麽樣的新裳？”

“過年小孩子都要買新裳穿，所以給你買了一件。”裴疏的腦袋。

輕鶯心裏甜甜的，嘟囔道:“可是奴婢不小了呀，多不好意思。”

“在我眼裏你就是小孩，”裴疏掐一把的臉頰，“明日還要給你發歲錢呢。”

傘撐在頭頂，輕鶯興不已，蹦蹦跳跳跟著裴疏去換新年新裳，看著比方才的小貓還歡騰。

二人走後，其餘仆婢紛紛圍上無銘，開始嘀嘀咕咕他們主子的小八卦。

“我頭回聽見裴相這麽溫跟一個人說話，千年寒冰也會融化啊？”

“語氣還是其次，你們沒看見他倆抱得多嗎，青天白日卿卿我我，咱們的丞相大人變了。”

“可是也不能長久呀，以後大人還是要親的。”

“我覺得好的，輕鶯多可呀，就是剛府的時候傻了點。”

“哪有那麽容易……”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裴相怎麽就突然看上輕鶯了呢？”

“無銘，你不是護衛嗎，快跟我們講講呀。”

大家滿懷期待看向無銘。

白波斯貓也喵喵兩聲對著他，似乎在催促。

無銘繼續爬起來掛鞭炮，踩在椅子上悠哉悠哉道:“別的我不知道，不過咱們府上大抵真的要多位夫人咯。”

此言一出，衆人直接驚掉下。

……

暖閣裏炭火溫熱，一道八折的描金花鳥繡屏風擋在中間，屏風後有外換裳，朦朧倩影若若現，迷離若夢。

裴疏沒有回避視線，坐在太師椅上靜候，旁的案幾上擺著香爐，一縷一縷的輕煙裊裊搖曳，籠罩視線，使屏風後的景更加縹緲。

滿室靜謐，唯有布料的細微靜。

過了一會兒，輕鶯率先探出一個茸茸的小腦袋，有點忐忑地向裴疏，仔細看臉頰泛著點點桃花緋紅。

“怎麽，不合？”裴疏挑眉。

輕鶯緩慢搖搖頭:“特別合，大人怎麽知道我裳的尺寸？”

“過。”他言簡意賅。

“……”

輕鶯的臉徹底。

“怎麽還不出來，嫌棄新裳不好看？”

“不是的，只是沒想到大人給我買了一這麽紅的……”

“過年就是要穿紅。”

話音落下，輕鶯終于含帶怯地走出來，豔紅若石榴的擺隨著步伐搖，起層層波浪，如同風吹過落日晚霞，呈現一片燦爛的火燒雲。

明極妍的彩穿在乖巧的上，反倒是有幾分反差，紅很襯，不過他更希能見到輕鶯在另一種場合穿正紅。

令人有些迫不及待。

輕鶯踱步來到裴疏面前，莞爾一笑:“大人，好不好看呀？”

裴疏故意反問:“你說呢？”

“大人買的都好看。”

“其實奴婢也想看大人穿紅。”

輕鶯只見過裴相穿黑白兩的裳，服是厚重的深紫，除此以外就只有探長公主的時候對方會穿清雅點的裳，平日裏甚得見。

但是紅這種過分明豔的，裴疏都沒有過，不對，他頭頂的發冠是紅玉鑲金的。

好想看裴相穿一紅呀，也不知是何模樣。

心裏正念叨著，裴疏突然用別有深意的眼神凝視著自己，語調認真，含著明顯的笑意，似乎頗為期待:“你會看到的。”

輕鶯心髒倏然一跳。

視線投向窗外，日頭逐漸西沉。

白晝過渡昏黃，沉沉雲暗。

轉眼夜幕悄然而至，漆黑若黛，煙火拖著長尾，在天邊綻放芒。

擡頭仰天上絢爛的煙火，輕鶯高興地滿院子撒歡兒，邊還陪著一白一黑兩只貓作伴，彩芒落在臉頰，彎彎的眼睛染冰冷的雪花。

後拖著長尾鬥篷，白波斯貓趴在鬥篷上，輕鶯往前跑，它就被拽著在雪地裏，後面一只小黑貓在雪堆兒裏翻滾。

生且鮮活。

笑聲銀鈴般傳進耳朵，裴疏立在廊柱下，始終目帶溫地隨。

突然間，小跑來到裴疏邊，黏黏糊糊抱了上來，笑眼彎彎說:“大人，你是第一個陪我過年的人。”

“以後陪你過每一年。”裴疏淡淡道。

“真的嗎？大人可不許食言。”

裴疏說:“我何時騙過你？”

“騙過！”輕鶯瞅了瞅四周無人，氣鼓鼓翻舊賬，“大人每回都哄我說最後一次……結果還越來越兇……”

“我現在走路這麽慢都是大人害的……”

說話愈發直白。

裴疏用兩手指住的，把扁扁的小鴨子，斂眉低聲:“那你怎麽不推開我？”

“……哼。”輕鶯紅著臉不說話，才不會承認是因為很舒服。

啪啪噼裏啪——！

遠猛然響起一陣鞭炮聲，隨著無數聲鞭炮此起彼伏燃響，院外好多人呼喊著過年啦過年啦，齊刷刷邊跑邊嚷嚷。

輕鶯頭一回近距離聽鞭炮聲，嚇得一哆嗦，很快有一雙手替捂住了兩只紅彤彤的耳朵，裴疏與面對面而立，替捂住震耳聾的鞭炮聲響。

手掌溫熱。

雪花飄落頭頂，變晶瑩的小雪珠。

仰頭可以看見男人鋒利流暢的下頜，雪花沾在臉龐很快消融，分明是清冷出塵的模樣，卻讓輕鶯心裏暖意十足。

霎時天地皆寂靜，輕鶯張了張，在喧囂中對他說:“大人，新的一年要萬事勝意，長樂未央。”

這是連夜從書上翻到的祝福詞。

裴疏俯，在額頭落下一吻:“有你才能如意。”

笑了起來。

啪啪噼裏啪啦——

直到府的鞭炮聲減弱，二人才回到暖閣之中，屋裏案上有溫好的屠蘇酒，以及各式各樣的餃子，熱騰騰冒著氣。

歲末飲屠蘇，可以祛風散寒。

輕鶯嫻地為裴疏斟酒，雖然沒有正兒八經過過年，但是聽府裏的人說除夕夜都是要喝屠蘇酒的。

裴疏卻將杯盞推到面前:“年紀小的先喝。”

“咦，還有這種說法嗎？”

“自然。”

“嘿嘿，那就不客氣啦。”

輕鶯端起酒杯，先是試探著嘗了一口，發現比之前喝過的湯藥好喝得多，于是慢慢飲盡，杯空見底。

喝進胃裏暖乎乎的，裏還殘留一回甘，還想再喝。低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像小鳥啄食似的，一點一點品味，不知不覺喝下好幾盞。

藥酒雖不易醉人，但到底是酒，像輕鶯這種幾乎沒過酒的人，飲下如此之多想不醉都難。

眨眼的功夫，輕鶯雙頰泛起酡紅，眼睛迷蒙水霧，愈發迷離恍惚。

裏嘟嘟囔囔:“嗯……真好，天上會有星星嗎？煙火在天上綻放會燙到星星嘛……？”

“輕鶯，喝醉了？”裴疏住小巧的下，仔細端詳的表。

“才沒有！”輕鶯噘起，“奴婢又不是大人，喝醉了說些醉話還欺負人！”

“我才不會喝醉呢！”

看來是真醉得不輕。

裴疏饒有興味:“我怎麽不記得欺負你？”

輕鶯醉得說話含糊不清，執著地叉起腰爭辯:“你你你！你喝醉後喊我小狗，還我的屁！不許我上床！我記得清清楚楚，休想抵賴！”

“原來如此，你可以報複回來。”裴疏好整以暇。

報複回來？輕鶯意識迷迷糊糊，好半天才用自己慢半拍的腦袋瓜想明白，水盈盈的漂亮眸子盯著丞相大人好久，緩緩道:“那我也要你……還要在你的床上打滾！”

裴疏坐在那裏出手，傻乎乎的小醉鬼就投懷送抱撲過來。

撲進懷裏以後，雙坐男人上，輕鶯出兇狠的表，出兩只小手開始在裴疏上一通，邊裏還不忘放狠話:“哼，我要狠狠報複，使勁！把你！”

裴疏故意擡顛了顛，忍住笑意:“完以後呢？”

輕鶯被顛得子晃了晃，而後繼續兇狠:“然後去你的床上打滾！”

“可以兩個人一起滾嗎？”裴丞相一本正經問，嗓音低沉磁。

“你先把裳敞開，我要裏面！”輕鶯醉得神志不清，雙手拉著男人前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