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街 借你的貌一用

輕鶯信以為真，淚盈盈瞅著他。

裴疏松開捂住的手，神似笑非笑:“怕不怕被賣？”

“怕……”弱弱開口，心髒裏仿佛鑽進去一只螞蚱，四蹦跶，讓人提心吊膽。

“那就去換裳，隨我出府。”

“奴婢遵命……”

懷著忐忑，輕鶯老老實實回房換下相府的婢服飾，穿上素白襦，外罩天青的半臂，一方手絹纏繞著匝進青當中，戴上最樸素的月白絹花。

低頭為自己補上石榴紅的脂，略施黛，之前被蜂蟄出的傷口已經痊愈，臉頰重新變得白皙，如同春桃嫣然。

打扮得漂亮一點，不能讓裴相的視線被其他青樓子吸引去。

不然顯得多丟人啊！

輕鶯收拾完畢，跟著裴丞相出了門。

長安街道寬闊，相府靠近東市，因此出門勢必途徑此。市集繁華熱鬧，人煙輻輳，珍奇寶應接不暇，看得人眼花繚。

裴疏出門本就不喜排場過大，此番出門更是簡易，只備了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順著道路緩緩駛向醉春坊。

車廂只坐了裴疏和輕鶯二人，按理說為仆婢不應該跟主子同乘一輛馬車，但裴相嫌走路慢，幹脆準允上車。

寵若驚的同時，輕鶯耐不住自己好奇心旺盛的子。

時不時掀開車簾往外面瞅，見車水馬龍，茶肆酒樓，眼底芒閃爍，頗為向往。

“想逛集市？”裴疏看出的，遂問道。

放下車簾，輕鶯老老實實坐在車廂，小聲說:“奴婢從來沒來過集市，也甚上街，忍不住多看幾眼。”

“時雙親不帶你上街？”

輕鶯聽到雙親二字，眸霎時黯淡，手指微微蜷起:“奴婢沒有父母……”

裴疏眉頭蹙起:“那你是誰養大的，養父母？”

“……算是吧。”不敢輕易提起仁雅堂，只能含糊其辭掩飾過去。

一番試探下來，裴疏察覺到輕鶯對他有諸多瞞，不過也在理之中，對方畢竟是細作，不可能把自己的世全部代出來。

之前他以為輕鶯是家裏不寵的兒，家裏請了青樓老鴇來教如何取悅男人，所以被送去李侍郎府上做婢。不想，竟然連親生父母都不曾見過，難怪總是一副很怕被拋棄的模樣。

“你家裏可還有其他兄弟姐妹？”他又問。

輕鶯搖搖頭，不知想起什麽:“奴婢家裏都是姐妹，們都沒有上過街，也不能出去玩，只有找到主子的姐姐才能離開院子，若是能在主家寵的話，還能有好吃的。

曾經有個姐姐被人看中納為妾室，跑來看我們的時候帶來了冰糖葫蘆，可惜只有五，不到奴婢吃……

那天夜裏奴婢背了好久的書，只求學的東西多一點，然後像姐姐一樣找到一個好主子。”

裴疏眉梢挑起:“我還以為你從不背書。”

輕鶯鼓起臉頰，桃的頰撐起腮幫，看上去頗為不服氣:“奴婢很努力背了好多春宮圖的畫法呢！”

“……”

車廂頓時雀無聲。

“日後在外面炫耀你的本領。”裴疏眼神複雜著頻頻語出驚人的，最終無奈道。

“哦……”輕鶯連忙閉。

……

馬車緩緩慢行。

在路上，輕鶯總算是得知了丞相大人為何要去醉春坊。

前幾日城外意外出現一男，男上攜帶春闈考題，引起朝廷注意。後經大理寺調查，查出這人乃是江南一戶人家爺的伴讀書，此番跟著自家主子進長安趕考，卻意外死在榆樹林。

書的主子姓柳，時出口章，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在江南小有才名，亦是這次春闈備矚目的才子之一。

那位柳郎君聽說自己的書死在榆樹林，上還揣著考題，十分痛心，認為他是為自己買的考題，才因此遭人毒手。

柳郎君厚葬了自己的書，給他燒去不紙錢，願他早登極樂。

一切都順理章，唯有一件事頗為蹊蹺，自從宣布春闈重考後，這位柳郎君就染風寒，一病不起，閉門謝客不說，甚至錯過了重考，令無數考十分惋惜。

直覺告訴裴疏此事不對勁。

于是他查到了柳郎君長安後最常接的人，便是醉春坊的頭牌，孟三娘。

打算去一探究竟。

輕鶯仍舊不解，天真問道:“大人位不是很高嗎，為何還會親自調查此事？”

雖然不懂朝堂中事，卻也明白為當朝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可能隨隨便便去查一個小案子。

“若讓大理寺或者刑部去查，多半會認定這書是被銀兩到手後的洩題員派人殺害，最後草草上案卷差。”

輕鶯點點頭，眨著眼睛說:“這些員聽起來很怕事的樣子，而且很懶。”

“你說得對。”裴疏淡淡道。

“那當然啦，大人就很勤快，”輕鶯笑著說，“他們是壞人，大人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裴疏否認。

輕鶯蹭到裴疏側，杏眸微彎，小聲問:“可是大人為何要帶上奴婢呀？”

既然要查案不應該帶大理寺的人嗎，帶一個婢算怎麽回事？

裴疏沒有避開，反而擡手挑起下頜，清冷狹長的眼睛微瞇，意味深長道:“自然是借你的貌一用。”

話音落下，輕鶯耳緋紅一片，角都不住:“就知道大人覺得奴婢好看……”

“傻樂什麽，都不問我要你做何事？”

“奴婢願為大人赴湯蹈火！”輕鶯立馬表忠心，“但是大人可不許把奴婢賣給其他人……奴婢不想伺候別的主子。”

“你還挑上了，”裴疏問，“為何不願跟旁人？”

“奴婢怕做噩夢……有些男人好可怕……”輕鶯蹙起眉尖，怯生生的模樣，“但是睡在大人邊一定很香，大人上是香的。”

大多數男人都長得一副兇惡的模樣，當初被賣給李侍郎的時候心裏怕的很，而且李侍郎不長得刻薄，上的味道也很難聞。一想到以後要伺候這種人，連爭寵的心思都沒了。

可是裴相不一樣，他常年著幹淨，上總有熏香的味道。

說著說著，膽大包天探出腦袋嗅了嗅，淡淡的青竹香縈繞鼻尖，裴疏無地推開的腦袋，訓斥道:“規矩點。”

輕鶯立馬正襟危坐，心想萬一被攆下馬車就得不償失了。

馬車沒有立即前往醉春坊，反而停在蝶坊，輕鶯隨裴疏下車。

蝶坊是長安城最錦繡的裳鋪子，裏面滿滿當當皆是城裏最時興的緞料，架由進門開始兩側排開，一眼過去，綾羅綢緞，帛錦紗，盡是流溢彩。

來此地挑選裳的不是達顯貴就是富商巨賈，尋常人本買不起。

從未見過這麽多漂亮裳的輕鶯看得傻愣愣的。

掌櫃的連忙迎接貴客，裴疏言簡意賅，指著輕鶯道:“給挑一件合的，價錢不是問題。”

“啊？”輕鶯以為自己聽岔，還沒來得及問怎麽回事，就被掌櫃的拖走換裳去了。

掌櫃的到底是有經驗，給輕鶯挑了一件水青薄紗襦，上襦刺繡金蓮花，半遮前雪，下飄逸如波紋，佩淺披帛，看上去小家碧玉，甚是可。

來到凳前坐下，掌櫃的拆開的發髻，打算給重新綰個花髻，卻從的發裏拆出一條手絹，看料子不似凡品。

輕鶯慌道:“掌櫃娘子，幫我把手絹匝進頭發裏可好？”

掌櫃的有點古怪地瞅一眼:“手絹是揣在懷裏的，你怎麽戴在腦袋上？”

“這手絹對我很重要，我怕丟了……”

最終掌櫃的拗不過，只好重新把手絹綰進發裏，藏起來。

從簾子後方走出來的時候，輕鶯小心翼翼，這一如此貴重，得賣多個自己才能換來啊，可不能弄壞了。

也不曉得裴相為何要打扮這樣，不會真打算賣個好價錢吧？

局促地喚了聲:“大人。”

裴疏轉過，與之對視，俏麗華的模樣映眼簾，波瀾不驚的眸子閃過一幾不可查的驚豔，須臾掩于眸底，趨于平靜。

“勉強可以。”他口吻淡淡。

付過賬後，掌櫃的眉開眼笑，裴疏直接帶輕鶯離開。

上車後，裴疏開始給代今日的任務，深黑眼睛著，仔細叮囑。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兄長，到了醉春坊不論我說什麽，你只要點頭應和就行，懂了沒？”

輕鶯眨眨眼睛，說話開始結:“要做……大、大人的妹妹？”

自己何德何能做得了裴相的妹妹……

“奴婢曉得了。”

裴疏糾正:“從現在開始不要自稱奴婢。”

輕鶯乖乖點頭，心裏萬分張，心髒在腔撲通跳。

“先聲阿兄來聽聽。”他嗓音清越好聽。

聞言，輕鶯腦子裏不知想起什麽，倏地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