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斂眉答道：“傳話之人并未說三小姐有何不好。”

徐氏心中稍安， 卻仍想不明白珈寧怎麼不聲不響地就回了織造府：“差人去請珈宜回來。還有老爺和老大那邊，讓他們趕把公事了了，早些回來。”

一面說， 一面又在心中啐了謝景曜兩句。

也不知珈寧此次回府是走的陸路還是水路，路上可折騰？

徐氏：“黃嬤嬤， 去讓小廚房備些珈寧喜歡的吃食來。”

黃嬤嬤垂首應了：“夫人也莫要太擔心了， 許是小姐想給夫人個驚喜。”

還未等徐氏再多說幾句什麼，卻聽得廊下侍通傳：“三小姐到了。”

方才府時珈寧滿臉掛著笑， 甚至路上還能分出三分閑心去逗弄游廊兩側掛著的金籠中的畫眉。

如今見著一香夾襖的阿娘， 卻是險些掉下淚來。

好想阿娘。

與燕京城中的生活是否如意無關，就是單純地想要黏在阿娘邊， 撒賣癡問阿娘討要喜歡的首飾。

珈寧三步并作兩步奔向半年未見的母親，而后蹭了蹭著娘親前的暗金繡線， 聲喚著：“阿娘。”

徐氏輕輕拍著兒的后背：“可是瘦了？”

珈寧又在母親前蹭了蹭，這才站起來， 故作驚喜道：“真的？前幾日在湖邊，我瞧著我最近腰都了些。”

徐氏攬住兒的腰背：“怎麼就回來了？如何回來的？怎還去了湖邊。”

珈寧：“坐驛船回來的。”

又將戚聞淵去揚州的事長話短說了一番：“總之一切都正巧， 他就帶上我一起了。我們前幾日就到了，我又在揚州玩了幾日，前兩日就是去了瘦西湖。”

徐氏打趣道：“都回了江南，還要與他待在一起，也不早些回家來。”

不等珈寧答話，又問道：“既是如此，想來你與世子相得還不錯？”

珈寧赧然：“噯，說他做什麼，我好不容易回府了，阿娘不該多問問我的事？”

徐氏眉心微蹙：“這也是你的事。”

低聲道：“三娘，阿娘怕你在燕京城過得不好。”

珈寧抿：“好的，我在信上不都說了。”

徐氏嘆了口氣：“莫要瞞著阿娘。”

珈寧：“真的都好，他好的，我們相也好的。”

復又委屈地眨了幾下眼：“好啦，阿娘快讓小廚房送些吃的來，我饞得慌。”

徐氏：“已讓黃嬤嬤去了，不會你的。怎麼，侯府短著你的吃食了？世子不許你用許廚娘？”

珈寧側過臉去，嗔道：“哪能呢？大忙人哪有空管我這些。”

徐氏含笑道：“之前不是在信中說他說教？”

珈寧看向案幾之上冒著熱氣的茶水：“婚那陣他沒那麼忙。”

徐氏瞧著兒眉眼間的怯之意，笑問道：“真只是因為忙？”

不過……

“他都到了揚州，怎不與你一道回來？”

珈寧哼了哼：“他忙嘛。阿娘，別講他了。”

徐氏又抱了抱兒，這才放去一邊坐下：“阿娘也是擔心你。”

珈寧：“噯……真的好的。我什麼時候會瞞著阿娘？若是了委屈，我定是會趴在阿娘懷中好好哭上一場的。我之前也說了，他這人雖然無趣，但時不時又能搞出些討人歡喜的東西來，就……”

哎呀！說不明白。

反正就，喜歡他帶去真定過的那個生辰，也喜歡七夕那夜堆在廊下的花燈。

但這些夸戚聞淵的話，即使是對著最親的阿娘，也說不出口。

是和戚聞淵的嘛。

珈寧胡哼哼了兩句，扯開話題：“阿姐呢？”

徐氏道：“差人去請回來了，你這次回來要在府上待多久？”

珈寧：“到初九。”

而后又補了句：“世子初七有空，會來江寧，然后我們一道回揚州。等他忙完公事，我們仍是乘驛船回燕京。”

徐氏頷首：“，我讓人去安排。”

珈寧道：“到時候我想帶他出去轉轉，阿娘不用管我們。”

都想好要帶戚聞淵去哪些地方了！

他既是說了這三日是無事的，那便可以由隨便安排。

徐氏先是讓珈寧注意安全，復又問道：“你們在燕京的時候也這樣？”

珈寧拖著聲音道：“那都得等他休沐，他真的是大忙人——”

復又小聲抱怨：“有時候休沐都還要去都察院呢，我看他本就沒休息夠過。”

徐氏心道，這是已經開始心疼人了。

徐氏低聲音：“那他那個弟弟……可回府上了？”

珈寧頷首：“回來好一陣了，煩人得很，前些日子被世子送去城南書院了。”

不過打過幾次照面，珈寧已深知那死矮子不是良配。

未等徐氏再多問上幾句，便見黃嬤嬤已提著食盒回來了。

珈寧眸中一亮：“阿娘，你可不知，戚聞……世子之前不知去何買的餞，酸得跟什麼一樣。”

一面說，還一面做出一副被酸掉牙的模樣。

徐氏笑著將食盒中的甜點遞給兒。

珈寧也在笑：“還是府上的吃食味道好，我都和世子說了，讓他來織造府后好好見識見識。”

徐氏：“好。”

又溫聲問道：“除了與世子的相，你在京中的日子可還有趣？”

“莫嫌阿娘啰嗦，只是你嫁去那樣遠的地方，我實在放心不下。”

珈寧甜聲答道：“反正就信中寫的那樣，京中各種玩樂也不缺。再就是我之前弄了個善堂，里面的小姑娘們子都極好。他們還送了我帕子，可惜我這次沒帶上，等來年我帶回來給母親瞧瞧。”

將點心往徐氏那側推了推：“阿娘也吃，別只看著我。”

徐氏拈了一只如意卷：“我們滿滿真是厲害。”

珈寧昂了昂下。

徐氏：“對了，上次你為何要讓我去鳴寺算你和世子的八字？”

珈寧：“他在意呀。”

也有一點點在意，不過這就不用告訴阿娘了。

徐氏認真打量著眼前一臉得意的兒。

仍是明艷的海棠，卻又比未嫁時多添了半分秾麗的風韻。

但做母親的，總是會擔心許多。

還好，過幾日戚聞淵也要來。

待見過戚聞淵，這顆懸著的心才能真正放下來。

-

對于戚聞淵而言，忙公事的日子再尋常不過。

睜眼時邊沒了新婚的妻子，睡時床榻間也了一抹淡淡的桂花香，一切好似回到了大婚之前。

戚聞淵自覺并沒有多不習慣的。

在大婚之前，他已過了許多年這樣的日子。

他仍按著往日的習慣和同僚一道推進事，又在回到驛館后照常溫書、照常練字。

直到某個夜里，有風吹書案上的燈火，戚聞淵恍然見到了一雙忽閃忽閃的眼。

一回頭，又瞧見自己的臉落在珈寧帶來的銅鏡中。

銅鏡下放著一冊珈寧看到一半的話本。

他隨意翻了幾頁，想著起去盥室，卻見盥室中放著珈寧用的桂花香。

這尚還不是他們的院子，只是他們一起住過的驛館中的小院而已。

卻已都是留下的痕跡。

戚聞淵倒了些桂花香在手背上。

悉的香氣四散開來，將他包裹。

時學詩，讀至《采葛》時，戚聞淵不解其意，只覺這些人無聊至極。現如今再去細細品味那幾句詩，方才讀懂了其中深意。

他聞了聞手背上的香氣。

今日已是初五。

快了。

若是明日順利，也許他可以連夜往江寧城去。

只是不知，若是驟然改變原先定好的時間，會不會打擾到和的家人？

罷，還是初七再去。

戚聞淵喚來蒼莨打來一盆涼水，將手中的香仔仔細細地洗凈，這才重新坐回書案前，一筆一劃地臨著字帖。

也不知在江寧城時，會不會也偶爾想起他？

大概是不會的。

之前便和他提起過，待回了江寧城，有好多事要做。

說要和至親一起品茶，還說要與故友一道聽戲。

的生活彩紛呈，并不會像他這般干無趣。

那個月夜袒自己的小名，就像一只蝴蝶掠過某一朵花蕊。

但還有一整片等待巡邏的花叢。

戚聞淵又臨了兩頁字帖，這才躺回空的床榻。

莫要再徐思想了，明日還有許多正事要做。

第60章

十月初七， 寅時五刻。

月華清朗，天邊的星很淡。

戚聞淵在案邊謄抄要呈給圣上的信件。

他這兩日沒什麼睡意，卻也沒想著這個時候就往江寧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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