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愣在原地，腦子差點待機，半晌，才慢半拍的放下手去摟他，鼻間都是那悉的味道，在那一瞬間，突然很想哭。

這是真實的周硯。

周硯說：“好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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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號，高考第一天。

天氣很好，盛夏的明，天空明凈。校園里的樹木枝繁葉茂，蟬鳴聒噪，一切都是那麼生機，是個很好的兆頭。

考前，教室里的氛圍有些沉悶，楊老師笑著打趣道：“以前你們不都天天念叨著讓高考快來，然后去三個月長假嗎？現在高考到了，沉著臉干什麼呢？不張啊同學們，加油考，考完回家好好睡一覺。”

又叮囑道：“該帶的東西記得帶，再檢查一下，筆、筆芯、涂卡筆、準考證……”

越發近考試時間，要排隊下樓去一號教學樓安檢了，楊老師笑著朝他們彎了下腰：“第一門是語文，語文老師祝你們考試順利，自此一路生花。”

“老師……”班上有生哽咽出聲。

“加油啊。”

帶著筆袋排隊去了一號教學樓，一中的所有學生都穿了校服，紅藍白錯，青春靚麗，形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考前老師們叮囑過：“你們是在一中考試，這是你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穿上這服，學校永遠在你們后。”

到了一號教學樓，安檢門前，所有高三年段的老師分別站在兩側，他們穿著紅的教職工服，看著他們笑，一直在說：“加油。”

桑著筆袋一角，手腳有些麻，張的緒慢慢冒出頭，不過看到悉的老師們面帶和藹微笑時，眼眶突然發熱。

在一中的傳統里，老師們會將學生送進考場，鈴聲響，哨聲起，老師們又會結伴去梵天寺為學生祈福，然后趕在考試結束前回來，讓學生們一出考場就能看見他們。

上輩子高考時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過了安檢門進一號教學樓，又一次進行安檢，進教室。

坐下后，看著鐘表上的指針緩慢移，桑突然十分平靜，等待試卷下發。

廣播開始宣讀考場規則，一切流程都與上次五月質檢完全相同，不同的是，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考試。答題卡、試卷依次下發，哨聲響起后，考場上響起試卷翻的聲音。

考試時，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像是被金鐘籠罩，聽不見任何聲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然后一俯一仰，在哨聲響起后擱筆，一科也就結束了。

走出考場的那一瞬間，突然覺得前方坦途，天無限好。

下午考數學，中午桑什麼都沒看，吃完飯就去睡覺，醒后又慢悠悠的在校園里逛了一圈，逛到藝樓候考。

到藝樓時，正巧上周硯從樓梯拐角走出來。

桑當即笑開了：“考數學前遇到你，是不是說明我數學會考得很好。”

周硯笑說：“會的。”

“那是，昨天已經沾了喜氣。”

似乎又有些得意忘形了，桑說完就快步上了樓：“學長加油，數學拿個滿分！”

下午拿到數學卷時，桑覺得自己很幸運，似乎真的沾到了喜氣，因為數學卷沒有難得離譜，沒到寸步難行的地步。

晚上教室里人不多，有些學生回家了，留在班級的大多都是住宿生，大家都在休養生息，簡而言之，睡覺。

桑穿上校服外套，揣著手機出了藝樓，藝樓旁邊就是場，場上的燈只開了兩盞，幽黃寂寥。

晚間天纁黃，雜以靛藍、赤紅、黑金，彩炫目，卻又覺得凄涼。很漂亮，抬眼去時，視線就挪不開了，心也跟著靜了下來，桑很難描述那一瞬間的覺，不可言說，語言貧瘠無法形容。

繞著場走了兩圈，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猶豫著，斟酌著，最終發過去一條消息：學長，在復習不？

周硯：沒，在聽簡櫟城他們講故事。

桑：想來場走兩圈嗎？

周硯到時，那些還沒散，卻有些淡了。

迎著風，背著風，兩人一起走著，途中閑扯，扯高考完想去干什麼，說疫徹底結束后去哪里旅游，談向往的大學生活，走了一路，偶爾到幾個來場散步的人。

沒多久，天邊的那些徹底散去，被烏黑覆沒，風也越吹越大，吹得樹葉嘩啦響，像是要下雨了，桑還沒來得及想，風就吹來了雨。

冰冰涼涼的打在臉上，竟有些舒服。

走到樹下，桑嘀嘀咕咕：“會不會被雷劈啊，然后明天一早宴市早報驚現……不行不行，好不吉利。”

周硯笑道：“不會的。”

只是絨細雨，風聲大而已。

桑蹲在石坎上，抬頭看著巨大的香樟樹被風吹得搖晃，風起風落，樹葉脆響，過樹葉罅隙看天空，有種說不出的覺。似乎滿世界都在喧嘩，在狂歡，唯樹下有一方安寧，像是一避風港。

朦朧夜，模糊燈照著絨細雨，像是一條條帶著的線，遠風景被黑夜暈染，徒留梵天寺燈火長明。

在這個不算平靜，卻與眾不同的晚上，桑記得，他們說了很多，很多很多的東西概括起來就是，未來。

他們在談論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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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桑總想著高考結束后要干什麼，要干的事能寫滿兩張A4紙，不過高考真正結束，考完最后一科政治，走出考場時，什麼想干的事都沒了，腦子一片空白，只想睡覺。

終于結束了。

不過要考生的考生還沒結束，他們是最后一場，要考到下午六點十五分。

最早結束的是選考化地的考生，上午就已經離校。

桑回宿舍收拾東西，邊收邊給桑落打電話。

“喂？”

“來接我唄。”

桑落沉默了一會：“給你打車。”

“你為什麼不來？”

“不想來。”桑落說，“等會車牌號發你手機上。”

電話掛斷。

“……”

真是奇怪，高考前就讓他來接，說得含糊其辭，現在居然直接拒絕了！沒關系，好歹打了車。

拖著行李箱，又去了藝樓，這會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還有一兩個在收拾東西，桑從后門進去，抬眼時視線一頓。

黑板上麻麻全是字。

——to文素班，2021年6月9日15：45，恭喜大家順利通過高考，高中三年來，大家一起經歷過很多，如今歷盡千帆，希你們永遠奔馳在大道，一路揚著朝圣的長旗！

——一班的孩子們，請記住，一紙高考績單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還有許多珍貴的人生財富等著你們去獲得，比如堅持，比如拼搏。

——親的一班小朋友，祝賀大家順利完高考，謝三年來的陪伴與信任，畢業快樂，祝大家的未來芒萬丈。

——……

這是科任老師的留言，不同的字占滿了整個黑板，桑原地愣了很久，才拿出手機拍了照。

好像高考并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他們沒有喊樓，考完后，他們也沒有將卷子撕得爛碎從高樓扔下，他們甚至沒有狂歡。出了考場，大家只是沉默的離開，帶著滿腔惆悵，離開這個生活了三年、又罵了三年的母校。

書本太多，桑搬了三趟。第二趟上樓時，教室里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最后一次，收拾了很久，才慢慢的下了樓。

天已經沉寂了下去，學校里響起了音樂聲，最后一場考試也結束了。

那天學校廣播放的歌是《起風了》，踏著歌聲走出校門，回頭看了最后一眼，看到西邊晚霞絢爛，木棉與凰花錯燦爛。

木棉花開，學子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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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校門口等車，回家后，東西實在太多太重，家在二樓，但是二樓也好難爬。

于是就背著書包上樓，想桑落下來幫忙。

“桑落！幫我拎箱子！”桑邊喊邊擰門，沖進去后，跟躺在沙發上的小老弟面面相覷。

桑落斜躺在沙發上，頭發凌，面容困倦，他一只腳搭在茶幾上，那只腳打著白的厚重的石膏。

？

突然的。

高考一回來，老弟斷了？

桑：“你，怎麼斷了？”

“折了。”

“怎麼斷的？”

“……”

桑落強調：“沒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