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兩腳朝天倒在書堆里，上還著一張桌子，他面上緒復雜，有困、震驚、難堪，不過很快所有的緒都被憤怒取代，紅順著他的脖頸爬上來。

“臥槽——”他猛地掀翻桌子，踉蹌著站起，朝桑的方向走過來。

桑毫不畏懼地冷眼看他，不過沒一會視線就被遮擋，洪伽站到了前邊。

“干什麼你？你想干什麼？”洪伽大聲道，他量過高，給人的迫極強，一時擋住了男生。

寧冽回過神后，很快沖了過來：“王距衡！你他媽有病是不是？往生屜放假蛇你還有理了？怎麼著？！你還想打人是吧！你過來試試！”后邊直接飆了句方言。

班級一片混，也有人在小聲勸。

“不用鬧得這麼大吧？自習開始了。”

“王距衡快道個歉，這事也就算了嘛。”

“都說了是假蛇，至于嗎？”

最后一道聲音剛落下，就被寧冽吼了：“齊緣！你他媽又在怪氣什麼？假蛇你不怕是吧？”

往周圍看了一圈，從地上撿起那條假蛇就朝齊緣走過去：“來來來，你來看！”

齊緣放聲尖：“寧冽你是不是有病啊？別過來，啊——”

一場鬧劇鬧得很大，隔壁班的都在門框上湊熱鬧，也有不高三的學長學姐聞聲趕來，于是事愈演愈烈，高一（7）班被圍得水泄不通。

最后——

高一年段室門口排排站了一堆人，原本是不想讓他們丟這個臉，但是人數太多，辦公室站不下，于是全都拎到了走廊。

高一年段室在三樓，年段室旁邊有一間教室，為高三尖子生提供的，一般用來自習與研討，‘修研室’。這會高三的尖子生們也不專心學習了，門框門窗，試圖聽八卦吃瓜。

這事鬧得大，已經不是七班班主任來訓了，年段長親自上。

“怎麼回事？來個人把來龍去脈講清楚，講不清楚就都別回去了！”

寧冽舉手：“我來！”

“你來？你還敢來？你不行，換一個。”年段長看到就來氣，剛才聽見喧嘩聲，沖進事發現場時，就見這生拎著條蛇往另一個生腦袋上放，看到這一幕時，他簡直冷汗直冒、頭皮發麻、目眥裂。

不幸中的萬幸，蛇是假的。

另一名生目前還靠著墻低著頭嗒嗒。

“我來！”洪伽舉手。

年段長看了他一眼，批準了：“說。”

“王距衡惡作劇將假蛇放進桑的桌兜里，桑很怕蛇，更別提在毫無預料的前提下到這東西，很害怕，嚇壞了。后來我上前準備將假蛇拿走，但是王距橫站出來認領，不讓我扔進垃圾桶。他那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為只是開個玩笑，不認錯不道歉暫且不提，態度還極其惡劣，嬉皮笑臉的。于是桑也跟他開了個玩笑。綜上所訴，王距衡是主要過錯方，桑是主要害者，其余人……”

他斟酌了一下：“拔刀相助者？”

“……”

王距衡眼睛都快瞪出來了：“草？桑踹翻我桌子的事你是只字不提！還踹了兩腳！你偏心都偏到大西洋了你知道嗎？你小子安的什麼心？”

洪伽：“客觀事實。”

不過主觀描述而已。

罰站的幾個都沒忍住笑出聲，帶著口罩，口罩被氣吹得鼓起來，不過很快被年段長一記銳利的眼神嚇得不再敢吱聲，然后口罩又癟了回去。

年段長記不住這些人名，就讓七班班主任認人：“把主要過錯方，主要害人，還有其他參與的人單獨分開。”

于是王距衡和桑被單獨拎了出來。

王距衡還在掙扎：“不是，我也勉強算是害方吧？我桌子……”

“閉邁。”

年段長說完抬手又是一指：“你站過去。”

這一指的范圍有點廣，寧冽不太確定的指了指自己：“我？”

“就是你。”

站哪里去？

哦。

主要過錯方。

年段長又把哭哭啼啼的齊緣指出來去了主要害方。

三足鼎立格局完全形。

旁邊看戲的高三生都給看樂了，不過不算明目張膽，只敢樂。簡櫟城趴在窗戶上側頭往外瞧：“這高一年段長還好玩的，還搞了三方陣營，像那個原告、被告、觀眾席。”

“嗯。”周硯在計算最后一道大題，沒空理他。

年段長手里拎著那條假蛇，訓人時，時不時逮著尾就給人的肩膀來一下，傷害不大，不過覺很丟人。

在他走近害方陣營時，齊緣被嚇得后退，不過發現退無可退，已經有人提前退后抵著墻了。回頭一看，桑，這人還躲后邊。

年段長逐漸走近。

“啊啊啊啊————”

銳利的尖聲穿力極強，覺整棟樓層都可以聽得清楚。夸張點說便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年段長被嚇了一跳，還以為神崩潰了，連忙走過來：“你怎麼了？怎麼回事？”

“別過來！別過來——啊——”齊緣滿臉驚恐，十分抗拒。真的怕了那個東西，上去膩一片，惡心至極，心臟突突突地跳，看都看不得，再看覺會厥過去。

抱頭蹲在地上尖，桑也雙手抱頭蹲后邊，不過桑很安靜，只是在抖。

年段長嚇得都結了：“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了這是？”

洪伽快步上前搶了他手中的蛇，‘唰’的一下丟出去：“段長，們怕這個。”

年段長：“……哦。”

“啊啊——臥槽——”后響起男生的罵聲。

丟出的那條蛇，好死不死剛好丟到修研室門口。

剛才在門口吃瓜的高三尖子生眼睜睜看著那一米九的小子往他們的方向扔了個東西過來，綠油油一條，砸在地上，彈了一下，定睛一看，臥槽——

簡櫟城沖到門邊，笑得半死，招呼周硯：“硯哥，你快來看，這有條假蛇。”

一邊事未平，一邊事又起。

年段長按捺住火氣，到研修室門口撿起那條假蛇，說：“你們安靜學習。”說完還幫他們把門關上了。

往回走，年段長直接將這個罪魁禍首扔進了年段室的垃圾桶，聽說隔天還有老師被嚇了一跳，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王距衡，這種東西不能帶進學校，更不能惡作劇嚇同學，看看看看，這倆被嚇什麼樣了？”說著，指著蹲地上的兩人。

“還有你，瞧著文靜一個生，怎麼抓著條蛇就往人家腦袋上放？看看看看，嚇什麼樣了？”說完，又指了一遍。

“兩個過錯方道歉，并寫一千五百字檢討，明天上來。其余人八百字檢討，讓你們沒事找事，回去吧。”年段長說，“兩個害人留下。”

寧冽走時又瞧了瞧桑，見還是沒抬頭，不由得嘆了口氣，路過研修室的窗戶時，剛好跟著框子的簡櫟城對上視線。

寧冽覺得這人長得帥，還眼。想了下，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經常跟在周硯學長旁邊的好哥們嗎？

當即湊過去：“學長！”

簡櫟城一臉愣怔，下意識就答：“哎？”

“你跟周硯學長說一下，他妹今天被嚇壞了。”

“？”

簡櫟城一頭霧水，轉過，半晌才去敲周硯的桌子：“你有妹嗎？”

周硯抬頭看他，臉上沒什麼表，不用說話，簡櫟城都知道他什麼意思，無非就是‘你在問什麼屁話？’

“剛有個學妹讓我轉告你，你妹今天被嚇壞了。”

“我沒有妹妹。”周硯筆尖突然一頓。

簡櫟城也反應過來：“說的不會是桑學妹吧？上次認了個親來著，他們班上的人估計以為你是他哥。”

“剛才外邊發生了什麼？”

“就一小子拿假蛇嚇生，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啊。”他是聽了很久，但是視線盲區，看不著人，聲音也聽不大清楚，斷斷續續的。

兩個害者還蹲著，年段長了個老師出來，老師蹲在一旁安們：“沒事沒事，假的啊，都扔掉了，別害怕，來，眼淚就回去自習了。”

有別人安，眼淚就來得波濤洶涌，齊緣哭得更厲害了。

桑下抵著膝蓋，發了很久的呆，才從那種類似于應激反應的狀態中緩過來。周圍似乎有很多說話聲，像極了背景音樂，聽得見，卻聽不清。

有些東西越不去想就越是在腦海中浮現，呼了口氣，正準備站起來，就聽旁邊老師突然說了一句。

“哎？這位同學，你哥來了。”

緩慢站起。

“桑？”

“啊？”下意識就應，抬眼看到周硯后愣住了，看了眼四周，像是有些疑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老師，我帶走走。”周硯跟老師打招呼。

老師：“行，我會跟班主任說一聲，記得注意時間。”兩人走后，老師回頭看齊緣，就見齊緣兩眼汪汪的看著他們的背影，表呆呆的。

“怎麼了？”

“啊。”齊緣小聲說，“就是覺得，哥好帥，嗚嗚，他們家怎麼都長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