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仙知道了佳文要去找許弘，十分高興：“終于忍不住了？”但又習慣數落，“讓你早不聽我的。”

覺得許弘只知賺錢而不會疼人：“你去那邊看看是對的，要是條件不好就讓他回來。”

“要是條件好呢？”

“那就不能讓他舒心快活，更得拽他回來。”汪仙想到之前什麼自顧自和軍屬榮的傻話，“你要記著，不管幾歲的男人都需要有人拎拎耳朵，雖然許弘目前來說還可以，但他爸爸做得出那種事，就怕人品脾什麼也有傳。你傻乎乎的不去拼不去搶，到時候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哭都來不及。”

佳文聽越說越不像話：“哦，原來你是這麼想你的婿的，他是他，他爸是他爸，怎麼能混為一談。”

“哪里混為一談，我說了，目前而言他還是很好的。”汪仙接下來覺得許弘安靜到無趣，但向來就不喜歡多話的男人，也沒把它當缺點。想當初喜歡佳文他爸也是看重他老實溫和，雖然不會賺錢，寫起酸詩文章倒話一大堆，但是，誰讓他事無巨細地專心對好，而就吃這一套呢？相較于那些有本事有魄力，心卻不安定的男人，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只是——“你就去幾天啊，別頭腦一熱跟他待在那了，我就你一個兒，你要離我遠了我可不依。”

“知道知道。”

“你知道個屁，一年到頭你回家幾次？”

佳文想說我不回家，你不是也沒來找過我，但這腹誹似乎被汪仙猜到：“怎麼，覺得我想你只是說說，實際也沒來看你沒在你這住？”

“你就過來住了兩晚。”

“哼，要不是許弘讓我過來，我連一晚也不住。”

佳文疑：“他讓你過來？”

“你不知道？”許弘之前就請過去省城，還說讓他媽媽來嵐城玩，無奈一拖再拖。這回他去廣州，罕見地給打了電話，說他走了怕佳文不適應，不習慣，如果有空就去陪陪。

“他說得很客氣，而且能來找我，可見心里是裝著你的……你有沒有想他？”

想是肯定想了，但不見面，誰來陪也沒用。佳文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是自己要來陪我的。”

“我哪里要陪你。”即使是母，多年沒跟佳文睡一張床，那兩天晚上也本睡不著，加上擔心小店生意，又想姚國想得，哪怕楊建萍待熱真誠，也不顧楊的再三挽留，急匆匆地回了家。哈哈笑，“我一天沒你爸都不行。”

“……”

“干嘛，嫌我膩歪了。”

佳文嘆：“媽，我覺得你是腦。”

“就因為你爸不會賺錢，我還樂呵呵地喜歡他？神經。如果我是男的，他是的，你是不是又該覺得我很無私他很幸福了？家庭分工不同而已，誰對誰錯，有什麼應該不應該，你難道看不起你爸嗎？”

“當然不是，但如果爸能替你分擔一點，你不至于這麼累。”

“才怪，我一點也不累。我這輩子不要出人頭地升發財，有你爸陪著，吃得飽穿得暖就好了。”

“可你年輕時不是這麼說的，你也會羨慕大姨的新房新車。”

“誰還沒個心比天高的時候，看得多了才知道珍惜已有的就夠了。你只知道我羨慕你大姨，不知道也羨慕我。”

“羨慕你？”

“當然，你以為和你大姨父過得很好，實際上你大姨父最勢利眼，最會人心窩。什麼生不出兒子，只會花錢，什麼值夜班跟醫生眉來眼去的渾話都是他罵的，以前喝醉了還跟你大姨手，我去攔倒被他推了一個跟頭，你爸氣不過，揍了他兩拳才把他揍清醒了。”

汪仙想了想：“那時候你多大？上小學了吧，反正子衿是懂事了，抱著媽嚶嚶地哭。我勸你大姨早點離，不肯，結果這麼多年下來竟然越來越像你姨父了，整天人脈人脈錢錢錢，前兩天子衿帶那個王江濤回來非要結婚，把他倆高興的，拿著房產證沖我顯擺。哼，我才不理，只有子琳這丫頭跟我一條心……對了，那個男朋友你見過吧，趙什麼，矮是矮了點，但是個會疼人的，子琳眼跟我一樣。”

佳文想起這段時間和子衿的聯系為零，子琳倒是找過不次：“媽，子琳也想結婚了，大姨們還是不同意嗎？”

“沒松口，主要是嫌男方家窮。”

“那——”想提子琳跟借錢的事，但話到邊又咽了下去，“如果許弘條件也不好，你是不是也不會同意？”

“況不一樣。”汪仙答得果斷，“你和他畢竟是相親認識，沒基礎肯定要考慮經濟基礎。但如果你們是天定的緣分，你喜歡他喜歡得要命，那我只考慮他的品行，只要他合格，我就不阻止。你不要說我現實，兩個人要結婚，和錢至得有一樣吧，否則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佳文聽完沒再出聲，很和母親進行長久而深的討論，而母親大概是生意做多了聽到的故事多了，有些想法比通很多。汪仙聽沉默：“怎麼了？我哪里說錯了？”

“沒有。”

“沒有就好。你現在倒愿意聽我嘮叨，結婚前我一打你就掛，再打你就吵，總跟我欠了你什麼似的。”

“媽，那段時間我心很差，對不起。”

“倒也不用對不起，都過去了。一個人在外面總有難熬的時候，我二十出頭在布廠打工，也會織著布就想把機燒了。加上同齡人都結婚生子，我也急，也鬧，也怕沒個安定的念想，但人的緣分有早有遲，只要沒死，想要的東西總有得到的那一天，想的人總會出現，不是嗎？”

“……是。”

汪仙笑了笑，不一會兒，姚國提醒看顧著點，他回去燒飯了。沖他點點頭，又問起楊建萍：“你婆婆最近還好嗎？你去廣州這幾天，要是有空，請到嵐城來打麻將，我和搭個伴。”

“好，我問問，但最近要上課，又應了朋友的約在編教輔書，不一定有時間。”

汪仙嘆：“退休了還這麼忙，有本事的人是吃香哈。”

再說幾句就掛斷，佳文把的邀請跟楊建萍提了，本以為會拒絕，誰知欣然同意：“好啊，你媽微信上也問過我，只要不嫌麻煩，我真愿意換換腦子休息幾天。”

佳文意外：“我還想說你要不要跟我去弘那。”

“傻丫頭，你去就夠他高興的了，我再去，真把那當家了？”

佳文不好意思地笑：“他見到我真的會高興嗎？”

“會的會的。”楊建萍的馬尾辮，“去去就回來，使勁勾他，讓他知道有很多事比賺錢更重要。”

***

許弘收到佳文的信息時剛從測試間出來。今天本來不算忙，但中午和王靖通了個視頻，排除了他那邊出的故障，接著又打了個盹，手上的工作就順延。

所幸最后出來的測試數據不錯，他回工位上細細復盤，出了份報告，在同事艷羨的目中下班：“走咗？乜況，我剛點了炸孝敬你。”

“不吃了，有問題明天再說，我今天有事。”

“乜事比食飯重要？”

“接人。”

“邊個啊……老婆？”

“嗯。”

同事做了個往心口刀的作：“真被我估中了，得，聽日晚黑嫂子，哦唔，弟妹一起食飯，我請客。雲記蝦餃廣記燒鵝好好味啊……”

許弘想婉拒，但最后只是笑，學著他的語氣說：“再講啦。”

同事嘿嘿撓頭。

天已晚，許弘走出研發中心，去公站打到車，再從隨的包里拿出戒指戴上。

到這邊來一個多月，他不像之前那樣只負責件，人手不夠的時候很多板子都得自己做，電阻焊得多了，新的實驗設備得久了，就仿佛回到剛行那會兒，整個人的覺是往上走的。

他原本把戒指摘了放在房間屜，省得作頻繁時不方便，但后來不安心，就還是隨帶著。這會兒他期待著見面，忍不住戒圈，正打算給佳文打個電話，卻先打進來：“我到酒店啦，等你下班哦。”

他奇怪：“剛才不是說上了飛機？”

“騙你的，不然你還要來接我。我早到一點收拾收拾，你安心工作。”

“已經六點半了。”他笑，“工作完，我來找你。”

佳文驚喜，忙給他報了房號。的酒店就在離研發中心三公里外，許弘讓司機師傅掉頭，殊不知佳文放下手機，先發了會兒呆，再回神似的去衛生間照鏡子，重新梳頭補口紅，結果最后想想又抹干凈，把妝全部卸了。

干等的時間被拉得冗長，直到門被敲響，過去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許弘已經拿下掛在肩頭的黑背包。

讓他進來，隨即迎來熾熱的親吻。許弘把包往床上一扔，摟了，嘗到里的薄荷味道。

他很快停住：“你不舒服？”

“有點。”佳文小聲說，“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

“？”

“別笑我，這是我來的離家最遠的地方。”看他，又低頭，不知是不適應長途跋涉，還是被他的吻弄得意迷，的腦袋暈暈乎乎的，“你不是不希我來嗎？怎麼還要親我。”

“我何止想親你。”如果不是剛才的剎車，他怕是已經……佳文沒深想他話里的暗示，打了個哈欠，眼眶因為淚花而變得亮亮的，“你寧愿讓我住酒店，也不愿讓我去你住的地方，我合理懷疑那里藏著什麼人。”

“我向你保證，那里什麼人都沒有。”只這短短半分鐘，便讓他覺得之前的抵和擔心都是多余的，“你要是想去，現在就……”

“我想去。”

“去了別罵我。”

“罵你什麼？”

“懶。”他住的那間宿舍比家小得多，但就這麼塊豆腐干似的地方，他也沒有好好打理。二十分鐘后，佳文走進他的宿舍，看到里面除了必要的家以外什麼都沒有，除了白就是白，空的毫無人氣，最醒目的要屬茶幾上的電腦、各種不認識的儀、再就是大大小小的糟糟的綠電路板，至于厚薄不一的技手冊，就被他堆垃圾似的丟在一邊。

其實許弘早上出門應該收拾下的，明明幾分鐘就能理好，就能把地拖一拖，周圍的灰塵一，但他沒有，因為他不想管，懶得管，甚至覺得仍由它們臟著著更爽更舒坦。

然而他現在一點也不舒坦，只小心觀察著佳文的神：“……坐會兒？”

“我坐哪兒？”

“床是干凈的。”

“因為每天要睡？”佳文轉頭看他，又想氣又想笑，“幸虧媽沒過來，否則你真的要挨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