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陪練時間很快就到了,雖說周月年是每兩天都在領錢,從錢上看并沒有突然暴富的喜悅,但架不住把零散的領下來的錢都存著,等到月底的時候也相當于是一次發了三千塊錢的工資。
看著這好不容易到手的幾千塊錢工資,周月年得幾乎是熱淚盈眶,“我以前總覺得這些人天天嚷嚷著錢不夠用是在瞎矯,現在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錢不夠用了。”
吃住都還在家里,都覺得這三千塊錢不過就是以前一個月的零花錢,更別說那些在大城市打拼,要自己租房做飯的上班族了。
一個月到手幾千塊錢,想要在大城市里生活真的是不容易。
能會到掙錢的不易,大姑表示非常欣,連帶著這些日子一直都不怎麼好看的臉也松快不,“你知道掙錢難就是最好的。現在還小,不需要你掙太多的錢,等到將來長大了可要好好安排,切記不要浪費。”
是農村來的,秉持的也都是老觀點,從來講究“由儉奢易、由奢儉難”,唯恐周月年拿著大筆產,不知道怎麼安排,走上了敗家的道路,如今看著能會到掙錢的艱辛,大姑也打心眼兒里高興。
“嗯嗯嗯。”周月年點頭如搗蒜,“不過在那兒之前,我有個東西要給大姑。”
大姑眼睛一瞪:“你又花錢!”
早就猜到要這麼說,周月年拿出平常哄人的本事,扶住大姑的肩膀討好道,“就這麼一次,這一次之后你我給你送東西,我都再也不送了。”
說著從旁邊的沙發角落里掏出一個盒子,“當當——”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托特包。
周月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你不是早就說你的包壞了嗎?我就想著第一個月工資領了先給你換個包。這個包不是什麼好包,跟以前爸爸給你買的比起來天差地別,不過我爸那會兒工資高,所以能給你買貴的,現在我沒有那麼多錢,只能給你買個便宜的,讓你先背上。等到將來我跟我爸一樣了,我也給你買貴的包包。”
周棟顯去世之后,最開始腰帶過日子的就是大姑。
是長輩是年人,想問題看問題總要比周月年這些小年輕長遠一些。加上又是節約慣了的人,如果不是周棟顯非要給買,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買那麼貴的包。也不是不唏噓,以前的包包不會比周棟顯正兒八經的朋友差,可現在人不在了,卻要一個包了又補了又補。
大姑眼角閃著淚,臉上卻還是笑著的,“‘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任何東西要是壞了就買新的,那豈不是換不過來?”
饒是如此,還是將那個包包在手里不肯放下。
這雖然不是周月年給買的第一件禮,但卻是用賺來的第一份工資給自己買的,再差都意義非凡。
周月年對的話照單全收,笑了笑,沒有做聲。
楊斯堯在旁邊看著,吭哧吭哧地拿著早就準備好的信封出來,默默地放到了茶幾上。
大姑頗為訝異地看向他,“你這是做什麼?”
楊斯堯低著頭,“我來這兒也有這麼久了,一直都沒給你過生活費,這錢就當是我的生活費吧。”
“你這孩子……”大姑啞然失笑,正要拒絕,楊斯堯連忙按住的手,不讓把那個信封推回來,十分認真地說道,“這錢是我這一個月做兼職賺的,不是從父母那兒拿來的,大姑你就收好吧。”
周月年也說:“大姑你就收下吧。”
都這麼說了,大姑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將那個信封收了下來。
周月年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正要站起去廚房端吃的,可大姑卻住了。
“年年……”大姑言又止,像是要說什麼話,卻又難以啟齒一樣。
這段時間都是這樣,看著周月年總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就是說不出口來一樣。
周月年被看得莫名張,下意識地收了手指,勉強笑道,“大姑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話不能開口的。”
“我……”起了個頭,后面的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周月年心里的那不安越來越濃,像是逃一樣,連忙說道:“你要是現在覺得不好說,那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我先進去端東西。”
說著就連忙要走,然而才邁開步子,大姑就住了,“年年!”
“也對。”大姑自嘲地笑了笑,“這件事始終是要開口的,我繼續這麼拖下去也不好。”
低下頭了一下垂在腮邊的頭發,“你哥哥……也就是我的兒子,小時候也見過的,他老婆生孩子了。”
大姑有個兒子,比周月年也大不了太多,只是沒讀過多書,很小的時候就出去跑生活了。農村結婚早,去年他結婚的時候,周棟顯給大姑放了大半個月的長假,還包了好大一個紅包讓帶回去。那時候家里還是父親做主,周月年本就沒有怎麼上心,但大概是約記得的。
笑了出來,笑容中還是忍不住的慌,“……大姑你是要請假嗎?行,反正等開學了我也不會在家特別多,你回去就回去吧,過一兩個月再回來也行。哦,對了,我是不是也要包個大紅包?我等下就去取錢——”
“年年!”大姑再次打斷的話,眼中有幾分于心不忍,“我這次回去是帶孩子的。”
帶孩子的話,沒有三年五載……是不可能再撒手的。
大姑眼中浮現出幾分淚,最終還是把最艱難的那句話說了出來,“這次回去之后,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周月年一下呆住了。
大姑看著心里難極了。
這個孩子于而言,就像是自己的兒一樣,大姑跟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看著周月年從兒園到如今即將上大學;從剛剛過自己彎的一個小不點兒,長現在亭亭玉立的;看著因為調皮搗蛋被周棟顯責罵,到后來經歷喪父之痛又漸漸長……的一言一行一舉一,早就伴隨著時留在了心底。突然之間要讓自己離開,大姑也像是被挖了一塊一樣舍不得。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當初答應過來帶周月年,是因為周棟顯給的價格比較高,加上又是自家人,人好說話。本來以為就一兩年的時間,誰知道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周月年不知道,的丈夫和兒子早就對有了怨言,甚至的兒子還說,不知道是誰的媽媽,總覺陪伴周月年的時間更長。
如果沒有來到周月年家,應該跟著自己的丈夫一起在外打工,偶爾還能帶帶孩子,或者可以把孩子接到自己邊彌補一下因為常年不在家,沒能陪伴兒子的憾。
可這樣一來,家里的房子蓋不了,也不可能像高收人群一樣,住在這麼好的房子里,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更加不可能攢下兒子娶媳婦那幾十萬的彩禮。
有得必有失,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可偏偏的丈夫,的兒子想不通。只會埋怨,因為掙錢,沒有陪伴他們,甚至還把別人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或許人這一生本吃苦的時候就比較多吧,在周月年家里奉獻了十多年,現在又要回去,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繼續奉獻。
議親的時候沒能到現場,方父母都不高興。倘若繼續不回去,連孩子也不給帶,那個兒媳婦不知道要吵多大聲。農村人娶個媳婦不容易,又是修房子,又是買車子,又是給彩禮,又是辦酒,這個媳婦跑了,不單單兒子要背上個二婚的名頭,又哪里來那麼多的時間和力,再去掙個幾十萬的彩禮錢呢?
丈夫說話說得更現實也更過分:“你那個堂弟人都不在了,剩一個小孩自己都顧不過來,哪兒能再像以前那樣,什麼都讓你往家里搬?與其繼續在那兒耗著,不如趕回來,幫忙帶孩子。”
怎麼能這樣呢?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年年也是看著長大的,了周棟顯那麼多好,怎麼能在他剛剛去世之后就離開呢?
所幸丈夫也沒有,而是把時間寬限了幾個月,讓陪著周月年高考完畢,之后再回來。如今即便是一拖再拖,也終究到了要說分開的時候了。
周月年卻像是沒有聽懂一樣,勉強笑著說道,“怎麼會不回來呢?帶孩子又用不了多久……”
終于反應過來帶孩子是什麼意思。“帶孩子”的意思就是說,像大姑帶一樣,寸步不離,朝夕相,一帶就是十幾年。
換而言之,大姑可能也要離開了。
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大姑,你不是說要等我來孝敬你嗎?我都還沒有工作,大學都沒有讀完,你怎麼能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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