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年楊斯堯這對同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地點……是在男廁所。
那會兒正將一個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拖把橫過來,架在對面那位人高馬大的仁兄脖子上,并仗著自己個子高挑,將他困在了一個三角形里,“說,以后還去不去欺負徐姣!”
“關你什麼事啊!那是我跟徐姣——嗷嗷嗷”他話沒有說完,周月年就握著拖把桿子往他嚨上一,對方的男子氣概被拖把在廁所里經年日久發酵出的味道一沖,消失得無影無蹤,“周月年你個瘋子——嗷嗷嗷——”
跟周月年起沖突這個男生是他們班的育特長生,因為燒了班長的練習冊,被熱上頭的周月年找上門。可顧不得什麼男有別,趁著育課人,直接把人堵在了人跡罕至的男廁所,兩句話不到,就上了手。
這個男生仗著人高馬大,在打架這事上面,平生還沒有這麼丟臉過。他想要掙開,但周月年可能是個男扮裝的,力氣大得超乎他的想象,是將他卡在那里,讓他出不來。
他輸人不輸陣,沖周月年放狠話,“周月年,你別狂——”
話沒有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拳。
那拳頭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打在他臉上,仿佛挨了一記雷公錘。一般生打架,無非是扯頭發撓臉咬人,周月年倒是有個,直接上拳頭。他只覺得口腔一陣腥甜,也不知道是哪里破了,當即怒不可遏,“周月年你——”
“嘩啦”一聲,廁所里間傳來一個劇烈的開門聲,周月年和他的對峙被人打斷,于是,他們就看著一個材高瘦、長相清雋的年沉著一張臉,從廁所里間走了出來。
兩人都沒有想到有人看熱鬧到這份兒上,寧愿忍廁所的“香氣”也要圍觀。男生更加沒有想到,自己被一個生按著打正好被人瞧了去,本來所剩無幾的自尊此刻好像惰氣遇到催化劑,瞬間膨脹,眼看著要對那人發出一句經典口,對方就已經冷冷地一眼瞥了過來。
即便是在廁所這種地方,對方上那點兒虛無縹緲的清冷氣質也沒有被掩蓋住,他被來人這麼一看,頓時忘記自己該罵什麼了。
那人正是楊斯堯。
這是他轉到市十三中上的第一堂課。嚴格來說,現在還是高二暑假,雖然沒有正式開學,但幾乎所有學校都明目張膽地無視教育局發出的“不準補課”的文件,是把好好的一個暑假上了小學期。
楊斯堯不耐煩跟著一群低智商去場上為個球追逐,又不想在教室里被一群生大驚小怪地當珍稀圍觀,于是理所當然地跑到廁所里來找清凈。
但廁所這地方,質已經決定了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他到這兒來找清凈,就像跟和尚借梳子一樣——純屬不可能。
被打的男生和那幾個跟他臭味相投的學生進來之后,楊斯堯先是被強制地灌了一耳朵的污言穢語,接著聽他們對班上、隔壁班、其他班的學生發表了一番猥瑣的評頭論足,最終他憤怒地發現,這地方,本就稱不上什麼清凈!
他干脆帶上耳機,開始就著男廁所經年不散的味道,練習雅思聽力……順便磨練自己的意志。
……因為太過專注,自然也就沒有留意到外面發生了什麼,更加不知道周月年因為什麼找上的對方。
等到周月年和那個男生的爭執擾得楊斯堯忍無可忍了,他才顧不上什麼麻煩不麻煩,直接拉開了門走了出來。
楊斯堯這一眼,剛好就瞥見了周月年。他對自己這位從他一進教室就在倒頭大睡的同桌還算有印象,別的不說,一個年人,長這麼纖細的,還是見。加上給楊斯堯第一印象稱不上多好,當看到跟就差把“不良年”四個字寫臉上的育生趁著育課在人跡罕至的男廁所打架時——
楊斯堯腦子里就三個字:狗咬狗!
不是沒人來拉他們嗎?那就是其他人也怕到牽連,干脆騰出場地來,放任他們斗毆。
楊斯堯第一眼就把周月年歸結到“不良年”的行列當中。他對這些天吵吵嚷嚷、到惹事生非斗走狗、揮灑汗水卻獨獨缺乏智商和不干正事的人沒什麼好臉。他看平常人都時常帶著一種“你們這群凡人”的居高臨下,更別說看他們了。
楊斯堯只看了一眼就轉移開眼睛,仿佛再多看一會兒就要清白不保。他抬腳要走,一直覺得他的打扮有些眼的周月年終于想起來,此人就是新來的同桌!
班主任老王帶人進來的時候,正在垂涎周公的盛世。只聽到班上的生發出了一陣大驚小怪的驚呼聲,有心抬頭看一眼,來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然而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稍微睜了一下眼睛,看到個模糊的廓,就再次昏睡了過去。
迷蒙中,只看到講臺上他們家圓形的老王邊站了個材拔高瘦的影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好像故事里那兩個挑水喝的胖瘦和尚。
對和尚沒有什麼想法,覺得還是周公更帥,看了一眼便翻了個,繼續跟人家約會去了。
如今一看,的新同桌,的確對得起班上那群生的驚呼聲。
他皮白到幾乎有些明,長相雖然俊朗,卻比那個不文弱,反而有種如刀般的鋒利,一雙眼睛淡淡的,配合上那雙總是約皺著的眉,“孤傲”和“目下無塵”幾個字,都快沖破他的臉了。
跟同桌第一次打照面是在男廁所,還是正在跟人斗毆的時候,周月年就是臉皮再厚也覺得有些不好。張了張,“誒”了好一會兒都沒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眼看著楊斯堯人都已經走到門口了,總算是蹦出一句話,“班長讓你去老師辦公室領新書!”
楊斯堯一聽,越發鄙夷了:這會兒還不忘裝好學生,誰信?
他塞上耳機,將噪音隔絕在外面,連眼神都吝嗇給一個。
周月年:“……”
什麼病?!
敢提醒還提醒錯了?
周月年在男廁所斗毆完畢,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教室。
周月年剪的是短發,有點兒像多年前日本田有紀那種。雖然平常作風沒個孩子的樣,但架不住長得好:一米七幾的個子,材清瘦,五致,眼睛明亮,顧盼之間神采飛揚,長期鍛煉形的和力量,讓有別于一般的孩子,有了種不辨雌雄的。
大馬金刀地往位置上一坐,早已經等得焦心不已的徐姣連忙過來,小聲問道,“月月,你怎麼樣了?姜強沒有罵人吧?”
“沒有。”周月年渾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他沒機會。”
那個育生名字姜強,人如其名,普普通通,放到任何一本文學作品當中,基本上都是屬于背景墻的存在。可能他也發現了自己的平庸,但又不甘于這種平庸,眼看著朝著言小說男主那種品學兼優的路發展已經不可能了,于是他又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玄幻小說男主的道路!
絕大部分玄幻小說的男主,剛開始的時候就是個廢柴,但在各種奇遇的加持下,他一路逆襲打臉,最終權力妹子地位通通在手。只是現實社會,到底不是玄幻世界,姜強逆襲了兩年,那些外掛奇遇一個也沒有出現,他依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廢柴,長久之下,難免變態。
——看,選擇課外讀,很重要。
姜強跟徐姣一樣,都是從區縣考上來的,但他們一個是班長,績優異,一個是育生,除了一蠻力和個子,再也找不到優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姜強總是隔三差五地找徐姣麻煩。今天是要飯卡,明天是撕作業,現在更放肆了,居然燒了徐姣的練習冊。
這才有了周月年追到男廁所也不放過他的事。
他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認為,周月年沒有什麼的婉約氣質,還天像個跳蚤一樣跟他們搶原本就張的籃球場,從一開始就對看不慣。
周月年雖然在學校人緣好,但也不是任由人的蛋,姜強看不慣,沒道理要討好,讓姜強喜歡。以前兩人也起過一些,但都不大,今天這一架,倒是把兩人一直以來的宿怨徹底揭開了。
徐姣見若無其事,將信將疑,正要離開,就見后門走進來一個男生,眼睛一亮,正要住對方,誰知他一過來,就直接把自己的桌子拉開了。
……直接跟周月年的桌子隔了一尺左右,連一點兒邊沒挨上。
周月年和徐姣:“……”
周月年就不明白了,不過才跟這位大爺打過一次照面,怎麼就把他得罪了!
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如此明晃晃地嫌棄過!
周月年剛跟姜強打了架,雖然對方沒有見是個孩子就讓太多,上也掛了些彩,但自認為目前的狀態,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都不是問題,再戰個把個中二氣質的男生也沒什麼大不了。把筆一扔,正要站起來,卻被人一把拉下了。
徐姣討好地跟笑了笑,走過去對楊斯堯輕聲說道,“楊斯堯,王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領新書,書有點兒多,你一個人拿不下來,我跟你一起去吧。”
徐姣跟周月年,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周月年張揚外放,吊兒郎當,玩世不恭,雖然績還行吧,但完全就是個讓老師頭疼的角;但徐姣不一樣,溫向,膽小謹慎,格也堪稱懦弱,老王讓當班長,其名曰是鍛煉,更多的還是因為聽話。
對于這麼一個生,楊斯堯就是再不想理會,也不好意思拉下臉來。他冷冷地拒絕,“不用。”
說完就站起來,出了教室門。
周月年見了,高高挑起了眉,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
剛才在男廁所就跟楊斯堯說了,他不聽,現在徐姣跟他說,他就乖乖上去了!
對比如此明顯,讓周月年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在什麼時候拒絕過楊斯堯遞來的書,導致此人一直懷恨在心。
周月年想來想去都不明白為什麼楊斯堯對意見這麼大,拿著從其他同學那里借來的鏡子,左照右照,都沒有發現自己有多面目可憎。
楊斯堯究竟是什麼病?
旁邊一顆茸茸的大腦袋湊了上來,瞬間占滿了周月年整個鏡子,“小月月,恭喜你,招人嫌的本事又進了。”
周月年糟心地看了一眼楊斯堯拉出來的那道“楚河漢界”,轉頭問來人,“大黃,他什麼來頭?這麼傲。”
“大黃”大名黃閃閃,高上乃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好漢:周月年一米七出頭,比周月年還要高半個頭,重跟高一模一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個標準的正方形。
大黃跟周月年臭味相投——畢竟,放眼整個年級,不是育生還有這樣高的生,除了們也找不到第三人了。
聽到問了,黃閃閃立刻拖了把椅子過來,喜滋滋地跟介紹,“轉學生,聽說績很好,就看到時候能去全球前幾的學校了。沒見他臉那麼臭,老王還不敢說什麼嗎?如果不是有兩把刷子,老王能忍?”
……難怪總是一副“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的臉。
“可不能啊,他對徐姣跟對我的態度就不一樣。”周月年滿臉困,“是我長得很招人嫌嗎?”
“也沒有吧。”黃閃閃說道,“也就是沒我招人喜歡罷了,一般啊。”
周月年:“……”
指狗里吐象牙明顯是不現實的。周月年把鏡子一收,得出了一個結論:楊斯堯那小子,純屬有病!
對著這麼一個清新俗的都能直接擺臉子,不是有病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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