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陸逍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懷里抱著母親的像。
今天是他父親另娶新歡的日子,就在他母親剛剛過世的半年后。
人多冷漠,大多都是無人。
未滿七歲的陸逍早早明白了這一點,因此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目無神地盯著房間一角,仿佛還能看到母親微笑的面龐。
陸家的人怕他不懂事去鬧婚禮,將他留在了家里。
所有人臉上都喜氣洋洋,只有他這個早早失去母親的可憐孩子心悲涼。
看著他長大的園丁阿姨面帶不忍地敲敲他的房門,聲道:“爺,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來曬曬太?你最喜歡的四月雪開花了。”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傳來陸逍的回復,青的聲音聽不出一緒,只剩下漠然的空,但還是很有禮貌:“不用了,謝謝。”
園丁阿姨心疼地抹了下眼淚,可只是陸家微不足道的傭人,什麼都幫不了這個孩子。
陸逍在房間里坐了很久,直到高跟鞋踩地的聲音伴隨著他小姨宋璟妍的嗓音傳來,“阿逍!小姨來了……”
宋璟妍推開門,就看到呆坐在房間里的陸逍。
厚重的窗簾擋去了所有,連盞燈都沒有,都不知道他自己小小一個人獨自坐了多久,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本就在哺期緒波大,這會眼淚就止不住。
宋璟妍打開燈,聽到陸逍小聲了一聲:“小姨。”
“小姨在呢,好孩子。”
宋璟妍胡著他的臉,低頭看到他懷里抱著的姐姐的像,頓時泣不聲。
哽咽著罵人:“陸耀明這個王八犢子,我姐才去世多久啊,這麼快就迫不及待了,該死的東西,他怎麼不被車撞死!還有他那個爹媽都該死!”
陸逍臉上落了好多的淚,順著臉頰下。
他被按到小姨懷里,低垂著眼睫。
母親去世后,各種各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什麼娘家妹妹來搶財產,什麼他是陸家的人應該向著陸家……
可他嘗著這眼淚,分明是苦的是咸的。
這個家里所有其名曰為他好的人臉上都在笑,只有這個被許多人說鉆錢眼里的小姨在哭在痛,在和他共緒。
陸逍下皺起來,撇了下,揪著小姨的服悶悶哭出聲,積攢了許久的緒終于有了突破口,“嗚嗚……”
宋璟妍的眼睛腫了,一下下拍著陸逍的背,“乖,有小姨呢,有小姨在,誰都不能欺負我們孩子。”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嬰兒的啼哭聲,月嫂抱著孩子匆匆趕過來,“夫人,小爺醒來沒見到你,哭鬧不止。”
宋璟妍抹了下眼淚,將月嫂懷里的小嬰兒抱過來,襁褓里小男孩看見母親后瞬間止住了哭泣。
“阿逍,這是你弟弟,他裴執,以后你們一起長大好不好?跟小姨走吧,咱不在這里呆了。”
陸逍了眼睛,看著胖嘟嘟雕玉琢的小孩兒,出一手指,很快被攥住了,攥得很。
宋璟妍晃晃裴執另一蓮藕似的胳膊,“小執很喜歡哥哥呢,哥哥要不要和小執一起回家呀?”
陸逍點了點頭,“好。”
他走的時候除了母親的像和那只有些破舊的黑貓絨玩外,什麼都沒帶。
但很快,第二天,陸家便上了裴家的門。
陸老爺子坐在客廳中與裴執的父親談,不悅道:“阿逍只是沒了母親,可他還有父親,爺爺和!你們把他帶走算怎麼回事?這不是我們陸家的脊梁骨嗎?”
裴父扯扯角,皮笑不笑道:“陸伯父這話說的,什麼只是沒了母親呢?阿逍只是沒了母親,但你們陸家兒媳婦自填補了是吧?”
陸老爺子沒想到他說話這麼直白,頓時瞪大了眼睛,“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裴父太:“不好意思,昨天參加了一場喪事,陪朋友喝了點酒,頭疼,說的話不過腦子,您多擔待。”
昨天是陸父和他的新歡大喜的日子,他說參加了喪事?這分明是在故意找陸家晦氣!
陸老爺子沉聲道:“因著陸逍的關系,陸家和裴家可以和往常一樣,但你要是這樣做事,那我們陸家可是不起你們這樣的親戚。”
“你個臭不要臉的死老頭子,叭叭什麼呢!這麼快就給兒子娶新歡!你也不怕我姐半夜坐你床頭看著你!”
宋璟妍吵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懷里還抱著不到一歲的裴執。
小裴執也跟著沖陸老爺子咿咿呀呀,連牙都沒長一顆,倒是兇得厲害。
所以說,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鏡子,裴執往日里吊兒郎當沒個正型的樣子也跟他倆不了關系,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俗!實在是俗!”陸老爺子用力拍了下茶幾,“阿逍呢!我孫子呢!趕出來!否則我就要報警了!我倒要看看法律偏向誰!”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陸逍抱著他的黑貓絨玩偶聽了個完全,看著小姨和姨夫為了他跟陸家吵架的樣子,他心里很是激,也因此更加不想給他的人惹麻煩。
陸逍年紀雖小,卻很是早,明白真要鬧起來,小姨和姨夫是吃虧的。
他還是回去了,回到了陸家。
面對虛偽的父親和陌生的繼母,在滿目瘡痍的陸家,度過了十余年的時。
直到在他二十九歲那年,遇到了他的此生唯一。
幸福終將困苦踩在腳下。
迎來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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