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前世咎由自取，愚鈍不堪，才最自己的人愁白了頭髮熬壞了子。

桂娘活著時沒過一日舒心的日子，臨死前還撞上樑冀帶著新人回來。

還記得那日，桂娘是如何拉著的手是如何離開梁府，是如何死不瞑目的……

盈時默默抹掉垂在眼尾的淚：“我在夢裡夢見你還生我的氣，怨我惱我，將我丟下自己先走了。”

桂娘被話惹得哭笑不得。

“夢罷了，就為了這個哭？你是我養的我只是上罵罵你，還真捨得丟下你？你自己偏要嫁來這裡，我不也是收拾包裹陪著你一同來了。”

這話才盈時想起來，前世這會兒正與桂娘鬧火氣。

桂娘攔著不準嫁來，偏要嫁來。可桂娘惱火的不願與說話，與日日置氣。

盈時前世是個倔子，桂娘不搭理自己，便也梗著脖子與桂娘不說話，甚至日日繞著走。

二人便是這般一路從陳郡賭氣賭到了京城，了梁府好幾日都沒說過一句話。

倒是另兩個隨嫁來的婢子們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而如今，自己這回突然的暈厥嚇壞了桂娘，摟著盈時全然忘了先前的矛盾。

“你是新媳婦兒，兩眼一抹黑的嫁來，人都沒認齊全，喪事兒何苦偏偏要湊上去累？非得把自己折騰病了，我來心疼你……”

盈時恍如隔世一般聽著桂娘朝自己耳邊絮絮叨叨。

待桂娘說完，盈時才道：“您只管安心，以前是我蠢才滿腦子都是梁冀。日後我學聰明了再也不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日後我也不哭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養好子才是最要。”

“又來說好聽的話哄我了！”雖是這般說，可桂娘笑出皺紋的眼角暴了的真實緒。

桂娘話音才落便聽了外邊的鬨笑聲。

春蘭不知何時領著年紀尚小的香姚，一人往室里探一個腦袋，捂著笑。

笑這對主僕終於和好如初，們也無需夾在中間兩頭難做了。

盈時許是被這份真誠的笑意染，竟也一下子扯起了角。

桂娘見狀作勢要撣子打們，“當真是一個兩個混帳去了！這院子裡外都盯著咱們幾個，外頭舉喪，你二人笑得這般大聲，生怕旁人聽不見是不是！”

盈時卻連忙手去攔：“別打別打。”

“本來外頭人還不知曉呢，您這一嗓子，明兒一早只怕都知曉了！”

晝錦園裡伺候著許多人，卻只有桂娘香姚春蘭是隨一同自陳郡陪嫁進來的。

春蘭與盈時同歲，香姚比盈時小兩歲。

前世主僕一行四人來了京城，到最後不過八年景熱鬧不已的院子裡，只剩下一個春蘭。

桂娘死在承平六年七月十八。

香姚死的更早，聽說是死在年尾里。

比還小兩歲的姑娘明明已經尋到了走散的家人，究竟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隔得遠，又兵荒馬的，甚至都打探不到一句有用的消息。

這回，可都要好好的。

姑娘我呀，已經虧欠了你們一回。

這回，該你們錦玉食，長命百歲。

第4章 請安

這夜，盈時徹夜未眠。

只要一閉上眼，各種回憶撲面而來，心口裡的痛苦恨意反覆折騰著自己。

盈時咬著牙，一聲不吭，一直煎熬到天亮，頂著眼下一片烏青起了床。

“替我梳發，梳的樣式簡單些，再選一素淨的裳，我去給老夫人請安。”盈時吩咐春蘭。

春蘭聽了勸：“府醫昨兒特意叮囑娘子多歇息，不能勞了。不如奴婢朝老夫人夫人那邊給您說一聲？您多歇息幾日再過去便是……”

盈時卻已自己走下了床。

“我已經遲了兩日沒去請安，今日不可再遲了。”道。

春蘭見盈時鐵了心要去，也不再勸，端水進來替拭面，又執起梳子給盈時梳頭。

看著盈時綢緞一般的發，忍不住嘆息：“娘子都是新嫁的娘子了，再不得像以往那般梳著鬟髻了。”

不僅不能梳鬟髻，連珠釵花鈿都不能用了。

春蘭替盈時將滿頭烏髮一點點梳順，挽做垂雲髻，只往黑的鬢角簪上一朵素絹白花，再戴上素銀耳墜。

銅鏡中漸漸映出一張年輕的臉龐。

新月籠眉，春桃拂臉。意態幽花未艷，玉生香。①

掌大的一張臉上，縱使素容，依舊稀珍艷。

這年，盈時只有十六歲。

擁有著健康年輕的，真好啊……

桂娘領著香姚送裳進室，向來溺盈時的倒沒勸盈時歇息：“您昨日闖香閣總歸傳出去不好聽，梁家這等門第怕是最忌諱這些的。今日您去給老夫人好好問個安，告個罪，只說自己昨日的不是就好了旁的也別多說，誰也不能怪罪您。”

畢竟昨日那出鬧得大，幾乎前來祭奠的夫人爺兒們都知曉了消息，誰不讚嘆家娘子幾句？家娘子願意守著婚約嫁梁家，為了這點兒事兒就要罵家娘子？

那這梁府上下也當真是翻臉無，心狹隘了！

盈時聽了應下，這回前去請安，自有的道理。

梁府老夫人年紀大了，自從聽聞孫子過世一時間傷懷，陸陸續續病了好些時日。

前世盈時嫁過來時也沒過去見面，為長者，更不好在孫輩靈堂前面。

是以前世盈時見到老夫人已經是梁冀葬禮結束後半個月的事兒了。

盈時前世與老夫人十分淡薄。

因為知曉韋夫人十分不喜歡老夫人，前世時常與盈時說起老夫人待的嚴厲與不公來。

說這位老夫人打心裡瞧不上是繼室，總防著不肯放權給。說老夫人總抬舉二房夫人二人一同打理府務，外府諸人日瞧的笑話。

年輕人總是有些嫉惡如仇，偏聽偏信。

是以盈時對著那位老夫人總是怕多過於敬，在老夫人面前總是能不多言就不多言，能避則避。

但後來老夫人病重到離世的那段時日，盈時在前伺候，倒是與悉了許多。

老夫人生嚴厲，心腸卻遠遠不是韋夫人說的那般刻薄。

至，比韋夫人這等兩面三刀的險之人要明坦的多。

盈時想，這世自己雖沒什麼抱大的想法，可也不會愚蠢的到得罪人。

尤其是這位老夫人——

……

高牆巍峨，青磚黛瓦。

青石鋪就的地面平整如鏡，其上紋路勾勒著山川脈絡，出古樸之意。

盈時攜著婢穿過曲折蜿蜒的抄手遊廊，一路可見廊上雕樑畫棟，花鳥魚蟲皆栩栩如生。

京中的穆國公府足足五進。

重重疊疊的瓦壟黛瓦，將蒼穹都的小了。

盈時去到容壽堂時，時辰不早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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