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慎先是看了阮星瀲許久，才淡淡地說道，“他不知道。”

薛暮廷深打擊，讓所有人都很意外。

也許……薛暮廷對阮星瀲的，是他們都想象不到的。

阮星瀲深呼吸一口氣，“孩子沒了？”

“嗯。”

葉慎倒也沒有避諱這個話題，“從太高掉落，我就算是神仙，也保不住啊，阮星瀲，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能真的想到，你敢跳下去。”

阮星瀲扯扯角，眼里掠過了意思諷意，也不知道是在諷刺他們，還是諷刺自己。

他們當時起哄，一個一個地鬧著讓阮星瀲跳樓，生怕不跳的樣子，真是好笑到了極點。

如今阮星瀲真的跳了，嚇傻了無數人，有人當場昏倒的，有人回去后整夜整夜做噩夢的，還有人在家里給阮星瀲燒紙錢，說是害怕阮星瀲回頭變怨鬼來纏著自己。

葉慎告訴阮星瀲這些人的反應，阮星瀲冷笑了一下，“我想去我的頭七現場看看的。”

想去看看這幫當初催著讓跳樓的人，到底是什麼臉。

他們看不起阮星瀲，一個一個地恨不得去死，現在真死了，他們怎麼反而……開始害怕了？

原來這群沒心肝的東西，也是會害怕的啊？怕擔人命，怕遭報應，那為什麼能對活著的人有如此大的惡意呢？

阮星瀲道，“在我眼里，他們都是兇手，一個一個，我都不會放過的。”

在死之前，所有害過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不知道葉慎是用什麼手段把自己救下來的，只知道自己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張臉的主人，就是葉慎。

便明白，又沒死。

說來也奇怪，葉慎總是能讓死里逃生，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阮星瀲清晰記得自己從天臺跳下去的失重，風呼呼地灌進的耳朵里，急速下墜令睜不開自己的眼睛，最后一眼是傾倒的整個世界，劇烈撞擊，腎上腺素狂飆之下，連痛意都沒有知到，便直接兩眼一黑——

等一下，阮星瀲深呼吸一口氣。

在最后昏迷之前，好像……

看到了一雙，模糊的，猩紅的雙眸。

打斷陷回憶的是葉慎，男人看著白皙的臉龐許久，主走到一邊，拉開了桌子的屜，從里面拿出了口罩，說道，“可以去啊，你把口罩戴上，然后服穿大點，盡可能把自己能遮的地方遮住。”

阮星瀲錯愕地看著他，“葉醫生……”

葉慎仿佛是猜到了要說什麼，靜靜地等著說下去。

“你為什麼，要幫我……那麼多？”

阮星瀲的手指攥了攥，總覺得眼前葉慎的眼睛和昏迷前看到的形狀相似，可是在那種況下，一閃而過的，模糊的畫面，能夠當作證據嗎？

也許是當時被刺激，所以才會出現了幻覺，又或者是代了葉慎。

阮星瀲低下頭去，“我已經麻煩你很多次了，葉醫生，我……不知道怎麼來報答你。這次雖然孩子沒保住，可是我沒死……”

猛地抬頭，看向葉慎那雙漂亮又無的眸子，葉慎平時漫不經心地笑，慵懶的眼底卻暗藏著銳利，他像極了會隔岸觀火又冷眼旁觀的人，那為什麼……

一而再再而三地幫那麼多次呢？

上到底有什麼值得……

“你是我的病人，我救你不是很正常，要是覺得太，就拿點我興趣的來報答我。”

豈料葉慎給出的回答無比曖昧，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放在了阮星瀲的臉上，人從他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

他興趣的……難道，不是錢嗎。

葉慎走上前，將口罩外面的明包裝袋拆開，而后細長的手指勾著口罩兩邊的帶子，就替阮星瀲戴上了口罩。

他的手指到了阮星瀲的臉，悉的冰涼讓阮星瀲吸了口氣，說，“葉醫生，你也要注意啊。”

？

葉慎意味深長地說，“什麼意思？”

“你的手總是很涼。”阮星瀲道，“你是不是平時也熬夜所以手腳發涼？你作為醫生，平時救死扶傷確實很令人敬佩，但同時也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啊。”

注意他的健康？

葉慎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跟他說這些。

畢竟他從來不需要在乎這些。

男人挑眉，說道，“知道了。你以前也是這麼關心薛暮廷的嗎？”

阮星瀲本來臉上還寫著對葉慎的激呢，結果被他一下子揭了傷疤，人氣呼呼地說，“葉醫生你怎麼這麼會人心窩子。”

“哦。”葉慎道，“我心想你很會關注一些細節，這顯然是當狗的人才會有的優點，應該是在薛暮廷邊養的。”

聽著是夸人，怎麼覺有點惡心拉的？

阮星瀲皺著眉看向葉慎，葉慎就樂了，他很喜歡看阮星瀲氣得不行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男人下意識拍了拍阮星瀲的臉，這個作讓阮星瀲怔了怔，還沒回過神的時候，葉慎已經轉走了，“走吧，帶你去你的頭七看看。是想象你的頭七會有多各懷鬼胎的人，我就已經覺得很有意思了。”

******

暴雨如注，電閃雷鳴。

阮星瀲推門而出的時候，看見葉慎頭也不回地扎磅礴的雨幕中，高挑的影斧劈開了連綿不斷的雨線，雨水打在他上又墜落在地面，噼啪作響，而他渾然不覺。

阮星瀲忽然覺得葉慎就像這漆黑一片的狂風暴雨，神，冰冷，又危險。

吸了吸冰涼的空氣，轉回去了屋子里而后再出來，沖著葉慎喊道，“葉醫生！”

葉慎在雨中回眸，冷的眸子看向阮星瀲，見回屋舉了一把傘走出來，一路小跑著，直筒牛仔包裹著兩條筆直的，運鞋踩在滿是水花的地面上濺起不小的水花來。

舉著傘跑到了葉慎面前，微微抬高手，把傘朝著葉慎的方向傾斜了一下，“葉醫生，剛還說讓你注意呢，你看看你，難怪手涼，下這麼大雨不知道打傘，指定要涼哦。”

說話的聲音很清冷，混合著后的雨聲，每個音節聽著涼薄，卻都帶著些許溫，而這溫一點都不刻意，是來自的本能。

葉慎想，不怨薛暮廷離了這般大變，是個男人都會被無微不至的細心和溫所圈養。

薛暮廷，恰恰是被慣壞了的最好證明。他甚至以為自己還是對阮星瀲滿不在乎，豈料阮星瀲的好，早已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給得太多又太徹底，才會讓薛暮廷，認為自己是那個例外。

葉慎低笑了一聲，“多謝你啊阮小姐。”

阮星瀲道，“快上車吧葉醫生，再這樣下去你服要了。”

抬頭，葉慎的眼神變了一下。

阮星瀲錯愕，便看見葉慎下眼里的所有緒，來到車邊拉開車門，先是鉆進去遞給了阮星瀲一張紙巾。

“一。”

阮星瀲喃喃著，“是你該才對，你上漉漉的……”

話還沒說完，里已經嘗到了腥味。

阮星瀲作一頓，看了一眼車子兩邊的倒車鏡，發現自己正在流鼻。

什麼時候流的，完全不知道……

難道是，病加重了嗎……

阮星瀲知道自己活不長，如今突然流鼻，更不是什麼好征兆，拿過紙巾狠狠了，還有些許跡留在臉上沒有掉，一邊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一邊道，“葉醫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也許本沒有半年，也許明天就會徹底死去。

葉慎沒說話，只是上車，細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逐漸用力攥，像是有什麼緒似的。

阮星瀲喃喃著，“我忽然不是很想死了，葉醫生……我跳樓前看見他們這麼對待我，我舍不得就這麼死了，我想要他們統統付出代價，哪怕是……”

哪怕是變魔鬼。

葉慎轉頭看著阮星瀲的臉，眼里似乎有什麼暗芒了過去，他啞著嗓子說，“有辦法可以讓你不死，但要承很大的后果。”

葉慎手，冰涼的手比雨水還要冷，他著阮星瀲的臉，順著一路往下，放在了阮星瀲的脖子上，輕輕一掐，似乎是用這樣的作來給阮星瀲做一些預警。

預警要面對的，是顛覆原本認知的。

阮星瀲的大腦不知為何一片空白。

雙耳嗡嗡作響，心臟狂跳著，有什麼警鐘在腦海里猛地拉起了警報。

狂風暴雨，早已陷這場狂風暴雨了不是嗎？

又或者，要的，就是狂風暴雨，要心驚跳，要鮮淋漓，要自己在腐爛死去的里一遍遍重復折磨，好來自己……活著的覺。

不怕，不怕死亡，只怕沒有到刺激。

阮星瀲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著葉慎冰涼的手指，笑，“我想不管什麼代價，葉醫生總會最后關頭讓我死里逃生的吧？”

葉慎桀驁不馴地瞇起眼睛來，冷笑了一聲，開車朝著阮星瀲的頭七現場駛去，等到下車以后，二人不約而同地摔門而出，這一次，誰都沒有帶傘。

暴雨澆灌，阮星瀲一黑，戴著黑口罩，只出一雙眼睛，來到了自己的頭七靈堂。

有男人站在靈堂中央，姿拔，看背影就能覺到他有多英俊，阮星瀲皺眉，邊上過去一個人。

“我已經連著一個禮拜給阮星瀲燒紙錢了……今天應該能睡個好覺了吧……”

“這賤人不會死了還不肯升天，要報復我們吧。”

邊上人喃喃著，手里還舉著一炷香，“阮星瀲，我們請了大師來做法，還去我們家里看了風水，說你死后怨念深重不肯走，才會害得我們日夜寢食難安，都一個禮拜了，你就算是惡鬼也該鬧夠了！”

阮星瀲聞言，眸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