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nbsp;nbsp;他們看不出來那個綠茶天仙在演苦計麽？！

洪家村村委會村長辦公室裏。

餘念念捧著手機, 將那篇《我早該去流浪》的評論區從頭到尾翻了個遍，看著看著，角微微上揚。

坐在旁邊的趙主任笑著問：“覺如何呀, 北極星同志？”

村長打量著餘念念的表, 從腔裏發出聲笑聲，揮揮手：“收拾收拾，準備回去吧！”

餘念念收起手機, 思索片刻，搖了搖頭：“網絡上的聲音來得快去得快，我不能被這些聲音推著走。”

趙主任贊許地點點頭：“那你心的想法是什麽？”

餘念念站起, 走到窗口，遙遙看了眼窗外遠的農田，說：“我覺得, 我還沒找到必須回去的理由，而且, 最重要的是, 我的地還沒種好。”

村長大驚失, 跳起來把從窗戶前拖開, 唰地拉上窗簾隔絕了視線，表和架勢像在守護什麽絕世珍寶，痛惜地道：“你種上癮了？！”

餘念念：“確實上癮——”

村長：“——不能上癮！你回去嚯嚯白硯去！別嚯嚯我的地了！”

餘念念：“......”

轉頭, 看向趙主任, 眼睛眨著，後者立刻心領神會, 清了清嗓子, 起主持局面：“老洪，俗話說,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幫了一半就要趕人走，以後小餘回想起來，是謝你呢，還是怨你呢？我看小餘遲早還是要回去的，在老街上那些資源吶人脈啊，還有你心心念念的常主任——”

不待說完，村長義正嚴辭沖餘念念道：“你去種吧！想種多久種多久！今年收我不要了！來，鋤頭呢？我現在就給你修好，還要什麽工你盡管說！”

餘念念滿意地起去找鋤頭，手機在口袋裏接連發出一串消息提示音，掏出來一看，當即眉頭挑到頭發裏。

【相親相餘家人】的群裏，除了以外的另外三個人居然紛紛倒戈！

餘玩：【姐，小白哥真的好慘，你怎麽忍心拋棄他？！】

餘爸：【念念，有緒呢確實要發洩出來，但是啊，據我分析，這件事上小白也很無辜，況且他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相信他以後不會再讓你到同樣的傷害了，所以啊，氣消了就趕回去吧，別人人家等太久。】

餘嗎：【咱們人吶，該負的責任還是要負的，回去好好哄哄，別給人家留下心理影！】

還找什麽鋤頭？後院失火了啊這是！

餘念念沖趙主任和村長道了句抱歉，沖出辦公室，噔噔噔爬到房頂上，撥了餘玩的視頻。

“我不是讓你們把禮還給人家就走麽？說！現在是怎麽回事？”

對面，餘玩先是長嘆一口氣，仿佛不忍回憶什麽悲慘的畫面，用沉痛的語調給講述起餘家三人探訪喜書畫齋的經歷。

“我們一進門，白爺爺就出來迎接我們，客氣得很，我一看，小白哥怎麽沒出來接，問了才知道，他因為思念你思念得病了！病了！！”

餘念念眉頭開始微微搐。

“但是！聽到我們的聲音後，小白哥強撐著病軀從屋裏床上爬了起來，要給我們倒茶，那弱的軀，那慘白的臉，那忍的眼神，那抖的雙手！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小白哥什麽樣的人？那是神仙一樣的人吶！可昨天，他就像失去了土壤的一棵脆弱的竹苗，搖搖墜迎風飄搖！”

餘念念：“......你平時語文作文要是有這個詞彙量和染力，也不至于考不及格。”

餘玩不滿地大嘖一聲：“我沒有誇張！小白哥臉很差，而且一直在咳嗽！最令人不忍的是，我和爸媽拿出了過年時他送來的三份玉，送還到他手上，他眼裏一下子就流下了傷心的淚水！猶如小溪泛濫延綿不絕！他抖的聲音問：‘叔叔，阿姨，念念......還是不肯原諒我麽？’剛說完，就力不支，倒在了沙發上！！！”

餘念念將手機舉遠，以免耳損，另一只手忍不住扶住額頭，半晌，問：“爸媽咋說？”

“爸媽能咋說？！他們聽白老解釋了前因後果，又親眼看到自己兒把別人孫子傷那樣也不管，不僅不管，還來送刀子人心窩子，他們能咋說？！他們只能安兩句，然後灰溜溜地回家嘍！”

一旁，餘爸一本正經的聲音遲疑地進來：“那個......倒也不能說是灰溜溜！畢竟，我兒出事的時候，他不在邊，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念念啊，”餘爸話鋒一轉，“我覺得他罪不至死，不至于因為這個給人徹底封殺掉哈！”

話音剛落，手機被餘媽接管，聲音比剛剛兩個男人要沉穩許多：“心恢複得怎麽樣了？”

聽得出來，語調盡量放得和了。

餘念念老實回答：“好的。”

餘媽語氣瞬間變得威嚴：“那就趕回去跟人家好好說清楚，我們家可容不下渣。”

餘念念：“......”

還沒反應過來，那邊，餘媽已經幹脆利落地掛斷了視頻，空留餘念念一個人呆楞地在房頂上面對漆黑的手機屏幕，整個人久久不能從“渣”這個詞帶來的震撼中緩過神來。

一天之前，還是飽一家人呵護的落難小白花。

現在，了不負責任人人喊打的“渣”？

這一切劇變，只因為去崇安老街見了白硯一面？！

這是什麽男狐貍！他們看不出來那個綠茶天仙在演苦計麽？！

一邊理直氣壯地悲憤，另一邊，某個畫面從腦海中冒出來——昏暗的房間裏，白硯輕蹙眉頭抑息，不確定地詢問：“念念......你認真的麽？”

餘念念咽了口口水，自信破碎了。

我......該不會......真的是渣吧！

正自我懷疑著，餘玩的另一句話又從在耳邊響起——臉很差，一直在咳嗽......

舉起手機，有些擔心地點開跟白硯的聊天記錄，頁面上，是自分開那天以來收到的白硯發的長長一串消息。

這一個月來，不知道看了多遍這些消息，裏面有解釋，有道歉，有請求，有思念。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還因為怨氣而故意視而不見，那現在是從心底裏覺得不應該回複了。

長痛不如短痛嘛。

這段時間，真的畏懼了人與人之間的牽連，老街街坊，茶館客戶，這些曾經求之不得的人紐帶，也是事發生後令痛苦的源。

而白硯，是其中最痛最痛的一，親手拔掉了，現在，怎麽能又這麽輕易地連上呢......

下問一下的念頭，下樓，堅定一個念頭：修好鋤頭！我要種地！

——————

與此同時，崇安市酒吧街。

最深的一家民謠酒吧外，一輛黑奔馳緩緩停在街道上，司機老張從駕駛座上下來，小跑著給後座的人開了門，一個全高檔亞麻、頭發梳得、眼角眉梢和白硯有些神似的中年男人從車上了下來，皺著眉向面前的酒吧大門。

“我兒子在這裏面？”他不是很認同的語氣問。

當了白家十幾年司機的老張一耳朵便聽出他的潛臺詞：我那麽優秀那麽自律的好大兒，會在這種不積極向上不鮮亮麗的場所裏？你是不是搞錯了！

“是的先生......要不，您在車上等著，我進去把小白先生出來。”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扶了扶本就很平整的領，往酒吧大門走去。

十分鐘後，兩個人扛著醉得人事不省的白硯從酒吧裏慢慢挪出來，男人上的亞麻已經變得皺，口還新增巨大一塊酒漬。

將白硯塞進後座後，他鑽進副駕駛，砰地一聲重重關上車門，掏出手機，從通訊錄最底層找到某個八百年沒聯系過的電話號碼。

電話還真打通了，一聲嗲裏嗲氣的人聲音傳來，令男人眉頭一皺，沉聲道：“是我！”

對面的聲音瞬間冷淡：“找我幹嘛？”

男人火冒三丈：“你把兒子害這樣，一點負罪都沒有麽？！”

——————

半小時後，白硯市中心的公寓裏。

白家一家人都到齊了，繞著主臥的床圍了一圈。

白老拄著拐杖嘆了口氣：“他抑了這麽久，喝醉了也好，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白父怒視匆匆趕來的翁士：“要不是你非把他從崇安走，能出這樣的事？！”

翁士離婚這麽久，頭一次在前夫面前氣勢全無，囁嚅道：“我......我原本只是想攪一下那個姓餘的小姑娘的局，我也不知道事會變這個樣子，都怪那個姓何的，出的什麽餿主意！”

白老重重砸了下拐杖：“什麽姓餘的小姑娘，那本來是我孫媳婦！”

白父跟著斥責道：“就是！我兒子想好好談個容易麽？攤上你這麽個親媽！現在好了，把自己兒子搞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那個姓何的什麽來頭，敢這麽害我兒媳婦？！”

“沒什麽來頭，一個象棋學校的老師，模樣好點罷了......”

白父把拳頭得嘎吱響：“很好，一會兒把這倒黴學校名字給我，明天我就買下它，讓這姓何的孫子徹底滾蛋！”

接著，三個人對著床上的醉酒的白硯又一次陷愁眉不展。

隔了很久，白父痛心地對白老道：“爸，有什麽辦法能把我兒媳婦找回來，花多* 錢我都願意！”

白老面不悅：“住口，你這個只知道錢的莽夫！”

話音剛落，老人機巨大而複古的來電鈴聲在房間裏響起，白老從懷裏掏出電話，接起來，先是面上一驚，繼而，音量放低，踱到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小聲說著什麽，幾分鐘後，回到白硯床邊，臉上出晴不定的表。

“況有變，留給孫媳婦考慮的時間不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