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花燭夜

“哐——”

膝蓋撞上圓凳, 衛辭倒吸一口氣。

宋下意識要掀開蓋頭去瞧，卻被溫度偏高的掌心握住，他急急道：“別。”

而後一陣窸窣，衛辭撚起喜秤, 不自覺屏住呼吸, 隨著如雷心跳緩緩掀開覆住的大紅蓋頭。

他的視線如有實質, 滾燙、迫, 掠過華貴冠，落至朱紅。倒是頭一回見宋用濃豔口脂，襯得瓷白賽雪, 眼波風流轉。其下是嵌著名貴珠子的喜服, 需得二人并坐，繡紋方能完整, 寓意“天作之合”。

衛辭恍似踩上了一團雲，軀變得輕飄飄, 笑容也幾乎要咧至耳下。

宋被他難得的傻氣逗樂，推開橫在面前的秤桿，催促道：“好了沒有，我脖子都快被壞了。”

“等等。”

衛辭作滯地放下喜秤，端過合巹酒，與膝并著膝, 目盈亮。

宋配合著飲下, 刺辣, 五登時皺一團：“嘶，這是什麽酒, 好辣好辣。”

他坐近一些，手拆去繁重的發飾, 解釋：“大師父專程為我釀的喜酒，上回帶了半壇去嵐河，除去這兩杯，餘下的今日拿來招待太子他們了。”

衛辭頭上亦戴了純金發冠，宋現學現賣，替他也拆去，一邊問：“聽說你天未亮便出府忙活去了，可有好好用膳？”

平素的關切自口中說出，仿佛浸了無盡意，聽得衛辭心舒暢，忍不住垂首去尋的，淺淺品味過後，方答說：“用了，否則容易醉，擾了房花燭夜可怎麽辦。”

呼吸纏，宋竟覺得暈乎乎，卻也不知是烈酒害的，還是氣氛所致。

衛辭很快埋頭去解喜服，神專注，俊秀的臉在燭影之中生著，煞是好看。宋忍不住擡指挲，突如其來的作令他一頓，茫然擡眸，恰好含了半截蔥白指尖。

他後頸微昂，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兩個小小的，這一幕，莫名像是無聲撒的小狗。

宋自是不敢說與他聽，可細細琢磨，愈發覺得相像，一時難以忍笑，削瘦的肩抖個不停。

“竟這般開心？”衛辭輕啄的側臉。

他顯然是誤會了，宋也懶得糾正，剝下喜慶長袍，珍惜地掛了回去。

某人死皮賴臉地跟上，下抵著的肩，不厭其煩地重複：“，以後你便是我名正言順的夫人了。”

“是小夫人。”宋糾正，“正妻才配稱夫人，一字之差，謬之千裏。”

衛辭將攬懷中，直至膛嚴合地包裹住纖薄後背，以親姿勢帶著人穿過小門，去往撒了滿池花瓣的浴房，一邊道：“你在怨我。”

理所當然地“嗯”一聲。

“。”衛辭面上閃過一傷，喚了的名字也不說下文，眼中含著迷惘。

對著他俊絕倫的臉，宋很快心：“今日不談這些。”

其實并不埋怨衛辭，便是自己，思想也在逐年更疊。許多事，都從初次聽聞時的震撼，漸漸習以為常，甚至隨著時間推移變得備推崇。

改變，向來是潛移默化的過程。

既漫長又慢。

卻也給了靈——

看話本時，每每遇上令人氣憤的節，總拿出來同衛辭“探討”兩句。久而久之，衛辭亦在悄然改變，譬如他知曉原來這般的人、這般的事會惹惱宋，那自己便不要去做。

若在自個兒的話本裏多加歌頌平等唯一的，傳得廣了，讀得多了，在衆人心中種下細芽，總會長參天大樹。

溫熱水流沒過小腹，帶著淡淡花香。宋自思緒中離，才發覺衛辭將彼此剝了個幹淨。

俯了玉階，膩，令人不釋手，卻不知愈發圓翹的弧度後的衛辭眼睛發紅。

他重重吞咽一下，不自地上去，手中握著澡豆：“今日我來服侍你。”

宋驚呼著要躲，卻被危險地嵌，滾燙掌心輕輕挲的雙臂，倒還真擺出一副要服侍沐浴的姿態。

然而，沐浴需得眷顧每一寸，的、不的，皆要細細洗。

很快渾發，若非腰間橫著男子強勁有力的手臂，隨時能跌水中。衛辭憐地吻過已然變為朱的耳珠，啞聲道：“也幫我，好不好。”

說罷，將提坐在某一臺階。雖是臺階，卻弧度平，或躺或坐都不硌人，并且，兩人某的高度竟因此持平，很難不懷疑是衛辭有意而為之。

他亦是蒸得紅彤彤，眼可辨，仿佛連呼吸都在囂著對的。

宋撚了撚澡豆，衛辭見狀躬下，方便作，一邊著重息說著再正經不過的事：“再往下，嗯，要認真些。”

已然分不清是水溫還是溫，只知道周發燙，口止不住地起伏。

待一寸一厘皆洗幹淨，衛辭終于以吻替代澡豆，去照拂泛起薄的。宋難耐地窩在石階之上，愈發覺得這分明是張玉質小榻，專供他做些壞事。

衛辭被瞪得無辜：“我不過是想你能躺得舒服些。”

宋只覺自己似是砧板上的魚，被他狠戾磨，卻始終不知刀何時落下。幹脆擡手捧住他的臉，用蓄滿淚花的漂亮眼睛無聲地邀請。

他被刺激得脊背一陣麻，終于要開始真格，熱吻停在的兩瓣，大力吸吮，舌尖在溫熱口腔攪弄，直至傳出細碎的輕。

有水流一同灌了進去。

“。”衛辭垂首直視的眼睛，幾近喃喃地問，“你我嗎。”

宋如何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拿綿的拳頭去砸他，心中卻想，在床第間自然是的，得死去活來，得頭昏腦脹。

避而不答，仰頭親吻他的結，斷斷續續地出音節：“把填滿，好不好。”

衛辭最後的理智被燃燒殆盡，臣服于本能，不可分地依偎。

眼前是大汗淋漓的健壯軀，餘裏能瞥見大紅大綠的婚品。宋的心也隨著氣氛發發脹，甘願與他一同攀向頂峰。

“最喜歡阿辭了。”

衛辭低吼一聲，相擁栗，深覺銷魂的滋味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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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看中的鋪子，一間隸屬t于衛府，一間租借給了外地商戶，衛辭給了後者優渥的補償，不過半日便騰得幹淨。

木工按照繪的圖紙忙活了幾日，柳夢也將需要采買的書籍羅列冊，倒比在錦州時來得有序和輕松。

另一邊，宋八郎要去書院，楊勝月閑來無事，便替宋挑選繡娘。雖不及京中貴見多識廣，卻也是養出來的千金小姐，眼毒辣，商談間亦懂得恩威并施。

為東家，宋亦是不清閑，白日出府監工，夜裏繪些鋪要用的花樣。

衛辭知樂在其中，便歇了指派人的念頭，只說若尋到合適的夥計，可出借一位經驗老道的掌事去提點。

待書肆裝點得差不多，宋與柳夢解釋起分區事宜，道：“游記、詩文、策論這些擺在左間，話本則擺在右間，但也需細分出‘武俠’、‘靈怪’、‘公案’……”

柳夢一點就通：“所以，在左間沿窗擺放這些桌椅，是為了供文人借閱時休憩？”

“對。”

宋參照了後世的圖書館，道，“話本乃閑書，只賣不借，否則再大的屋子也不進這些個人。正經書則不同，唯有柳掌事這般書之人才能耐著子去讀，買也好，借閱也好，都能為鋪子增添人氣。”

其實還有一點，上京趕考的學子當中，出寒門的不在數。

書籍沉而貴，開辟出免費借閱的區域，也算是向同為外鄉來客的人們拋出善意。

柳夢聽後頗多，對時運的怨懟也隨之減退，如今只想發揮餘熱，打理好書肆。

說話的工夫，門前停了兩輛馬車，車頭相對，似是偶然相遇。左邊坐著悉的華發老者，宋快步上前：“李公公，您怎麽來了？”

李公公但笑不語，擡手掀開車簾，攙著有段時日沒見的趙楨奚走下。

“宋姑娘，近來可好？”

宋款款施禮，噙著笑：“托十六殿下的福，一切都好。”

趙楨儀自另一架馬車躍下，驟然瞧見十六弟，用手背了眼皮，確認不是看錯，驚奇道：“你和衛小夫人認識？”

長街縱然寬闊，可堵在門前終究不樣子，朝不遠的仰止居上一眼，招呼道：“兩位殿下進來說話。”

趙楨奚手中拿著雕工的木盒，語氣溫和道：“我昨日剛回京中，未來得及去府上討杯喜酒，小小心意，還姑娘笑納。”

打開一瞧，是只彩睡蓮吸杯。

宋小心翼翼地接過，連聲道謝，儼然是歡喜極了。趙楨儀頓覺郁悶，心道自己也送了，卻不是當著面，便也無從得知的反應。

“十六。”趙楨儀屈肘推了一推，“還未告訴我你如何認識衛小夫人。”

真相已是兩人之間的，趙楨奚含糊答說：“七皇兄討要的棋盤正是宋姑娘繪的。”

“哦？”

趙楨儀果然忘記追問，笑得沒心沒肺，“走走走，咱們四個去仰止居下棋。”

“四個？”

趙楨奚疑擡眸，見衛辭不知何時來了，正抱臂倚在門上。他看似神平靜，眼中卻冷沉一片，漆黑的眸子泛著晦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