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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雪》 第 85 章

第 85 章

顧紹卿看著這沒見過市面的山匪, 罕見地失笑一聲。

王三璟睨他,“你笑什麽?”

顧紹卿:“笑你有眼不識西地傳奇,當朝右相。”

這一句後, 王三璟等人仿佛給人施了凝固咒全部定住了。十數息後, 王三璟最先回過神,“白......白通?”

白通:“正是在下。”

一群出貧苦的山匪, 有的怕是市井小吏都沒見過。

右相啊!

那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而且正如他所說,他曾和他們一樣是被貧苦磨過的人。

此間又靜了好長一會兒。

這回, 最先開口的仍是王三璟, “你想讓我做甚?”

白通直白而篤定地回道:“我想讓你從軍。”

聞言, 王三璟先是微不可聞的罵了句什麽。隨後擡頭凝著白通笑, 輕佻不羈, “相爺, 你別忘了, 我是匪。”

“兵和匪, 放哪朝哪代都是對立的。你我叢軍?你沒事兒吧?”

話至“你沒事兒吧”,他掄手中的長, 指向了頭的腦袋。衆匪皆知, 他更想指的是白通的腦袋。他是真的他腦子有病。

可以說是很不客氣了,可白通面和, 向一衆山匪展示了什麽“相爺肚裏能撐船”。

“過去沒有,并不代表未來沒有。在我走出西地之前也沒人相信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能貴極人臣。”

“我從西地走出, 有能力後反哺西地。我站得越高,能為它做的就越多。王三璟, 你不想複刻這段軌跡嗎?你畢生所願就是養活自己和你的幾個父母嗎?”

“若你的家鄉出現了另一個‘王三璟’,若東部依然如故, 他可能沒你這麽幸運。”

“他會死在年時。”

王三璟莫名憤怒,持的那只手不斷用力,手背上的管繃起,威和戾氣無聲朝白通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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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半晌,兩邊皆是冷寂,仿佛連山風都停了。

“有病。”

“其他人死活關我屁事?我不過是個山匪。”

此時此刻,王三璟失去了和顧紹卿過招的興致,他倏地轉,疾步往山上奔去。數丈後,顧紹卿沒有任何鋪墊地開了腔,“顧三邀王三璟一戰,你可應戰?”

“若我輸,我保你天虞山衆人下半世食無憂。”

從管王三璟一輩子的飯到保整個天虞山衆人食無憂,顧家三郎的賭注大幅度加碼。前後差異巨大,讓王三璟不住生出“這廝是不是篤定他能勝我”之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再無法抹去了,更甚者,存在越來越清晰。

王三璟的腳步被停。他站在原地,側眸看向顧紹卿的方向。

顧紹卿朝他勾了勾,“若你輸,你得幫我做一件事。”

“王三璟,你敢不敢?”

一旦牽扯到“敢不敢”,有些事就再無轉圜餘地。就拿此刻來說,王三璟清楚知道顧紹卿這貨是在激他,他該做的就是悶頭上山,能多快就多快。

可恨的是他的雙腳不配合,一步都不肯在往前了,裏的每一滴都在囂。

“王三璟,你不想試試赤冶劍嗎?”

“王三璟,那可是顧三,錯過了這次機會,可能永遠都沒機會再同他過招了。”

“打敗了顧紹卿,你就是新生代最強,整個平東都會為你驕傲。”

衆目睽睽之下,王三璟握著長的手松了又了又松,幾番過後,他疾速朝著顧紹卿而來。

省去了所有繁文縟節,徑直朝他揮。顧紹卿揮赤冶劍,以蠻力卸掉了他的子。此後,兩個人赤手空拳,狠烈/搏。

百招過,兩個人氣息開始不穩。

這是兩個人在同年齡段的戰鬥中從未經歷過的。又五十招過,顧紹卿忽而發力,強地將王三璟放倒在地,這也是他的極限了。這段時日,他真的太累了,這廂才放倒王三璟,那廂他便爛泥一般地平躺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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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我躺會兒。” 從被摔的沖擊中緩過神的王三璟剛好聽到這句,偏過臉看他,“有沒有那麽累?”

“你顧三就這麽點兒本事?”

顧三覺得不必再給這人做面子,他不配,于是涼涼開口,“若不是近期諸事繁冗,休息不夠,十個王三璟都不夠我打的。”

王三璟:“?”

勝負驟然噴出,“那你休息好了,我們再戰!”

“我昨晚也沒睡覺。”

顧紹卿:“行啊!等我從北地回來之後。”

王三璟:“你去北地做什麽?你家不是在西地嗎?”

顧紹卿:“從軍。”

王三璟:“......” 魔怔了吧?顧家後人跑北地去從軍?

“也是白相讓你去的?”

顧紹卿:“不是,為我心的小郎。”

哪個小郎,顧紹卿并未言明,但王三璟覺得他肯定很喜歡那個小郎。明明已經累極,顧紹卿整個人給他的覺仍是松弛和的。

對于一個武者來說,大戰過後的松弛和和有多難得王三璟自是知道的。若不是心間安穩充盈,本做不到。什麽時候心間才能安穩充盈?那必定是裝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啊。

“漂亮嗎?”

“當然漂亮。”

王三璟不有點酸,他是不是還長了顧紹卿三四歲?他怎麽還沒有心郎?

顧紹卿輕易將他看穿,笑道,“你若是打算做一輩子的山匪,就別想心的小郎了。”

王三璟怒了:“憑什麽?”

顧紹卿:“你見過哪個正經人家的小郎嫁給山匪的?就是喜歡,的父母都不會願意。”

話題至此,已經偏到東海了,可兩個人似乎渾然不覺。王三璟陷沉思,細想之下,覺得顧紹卿說的不無道理。

那廂,顧紹卿的話還在繼續,“你看看我,也算出顯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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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璟驚了,“你的家世竟還有人嫌棄?” 那他算什麽?

顧紹卿一本正經點頭,可若仔細瞧能發現他的角小幅度的了下,那是笑意快要不住的前兆,“所以才要去北地,攢軍功娶媳婦兒。”

王三璟聽完,不誇張嘶吼一聲,末了還道,“這世道太現實了。”

“不行,這山匪不能再做下去了。”

王三璟想著,連顧紹卿這樣的名門之後,世家子弟都要攢軍功娶媳婦兒,他再浪過活,不合適吧?

“我去參軍,帶著我的這幫弟兄。”

“憑我們的本事,定是能混出頭來的。”

顧紹卿:“那是自然,連白相都看好你。”

聽到這話,王三璟的角抑不住地往上翹,多有些得意。

顧紹卿佯裝什麽都沒瞧見,朝著王三璟出一只手,“四年後,希我們都能抱得人歸。”

“那時候,我們再戰一場。”

王三璟怔了怔,手揮向顧紹卿,兩只手撞到一起。聲響清脆明亮,響徹天虞山腳下,

“一言為定。”

王三璟走了,沒給白通一句準話。

白通也沒想多說,像王三璟這樣被窮困磨礪過的天驕,輕佻不羈只是假象,真實的他們敏早慧。

稍作提點,他們心裏便有數了,說多了,反而起不了效果。

回程時,他和顧紹卿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趁著一次用膳,白通問顧紹卿,“聊什麽了?看著相談甚歡?”

顧紹卿:“聊心上人。”

白通:“?”

緩了緩,又問,“怎地聊的?”

顧紹卿如實答了,他的記憶一直很好,這會兒幾乎是丁點不落地道明了當時境。

白通怔而失笑:“妙啊,此招甚妙。你是如何想到往這茬上扯的?”

顧紹卿:“任王三璟再強,有些東西一直在他骨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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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貧苦人家的孩子來說,能吃飽喝足謀得個尚佳的婚配、餘生安穩過活,幾乎是他們能夠想象的全部好。

“這種好在權貴眼中或許不值一提,但如王三璟一般的年人仍願意為它提上陣t,即便明知戰場危險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但總有人能回來不是?總有人能到他們追逐的幸福。”

白通聽完,心間充斥複雜緒,又酸又脹。

顧紹卿說的話,他深以為然。

只是他沒想到,出將門顯赫無邊的顧紹卿竟能有如此見地,并能視境活靈活用。

沉默半晌,等跌宕起伏的緒歸于平靜,白通才再度開口,“那你信,荒貧困會有消盡的一天嗎?”

“政在養民,還富于民。”

顧紹卿對他笑笑,“這我就不知道了。”

頓了數息,續之,“這個問題,郡主或許能和白相聊上幾句。”

白通回以一笑,“甘願做手中的刀?”

顧紹卿一本正經糾正他:“不,應該是守護陳夕苑。”

他再不想經歷前幾日種種了。

可他心悅的小郎是陳夕苑,瀧若明珠。即便只是安安靜靜地窩在一角,都是覬覦者衆。

有的想將占為己有。

有些想殺

除非站到皇權之巔,否則永無安寧的一日。既是如此,便只能鬥。

“你就不怕到頭來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為他人做嫁?”

顧紹卿:“不怕,不會允許。”

很多時候,小郎比他更在意他的付出有沒有得到回報。他為鬥,亦是。

在這一瞬,白通竟有些羨慕顧紹卿。

在名利場浸多年,他深知一份純粹的信任有多珍貴,而顧紹卿早早地擁有了。日後他就是位極人臣也不會孤單,一支解語花開在了他的心上。

“那......”

白通舉起酒杯,“喝一杯,重聚時,你仍能如此篤定。”

篤定代表著這對青梅竹馬仍是對方最溫也最強悍的防線。

顧紹卿笑著舉杯,“也祝白相早日尋到心上人,大志實現。”

白通被前半句給氣笑了,“你呀你!”

“你是怎知我還沒娶親的?”

“我能告訴你是我師父說的?”

“哈哈哈哈,勞劍聖大人惦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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